“住手!”一道清麗的女聲從高處驟然飄落,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蕓筠的動作。
林修聽這聲熟悉的聲音,心中十分欣喜,一掃之前被蕓筠攪亂的壞情緒,喜從心露,悅到眉梢。
蕓筠聞言,身子一僵,高揚的手掌生生頓在了空中。直覺告訴她,剛剛說話的就是那個修為深厚的大仙,還是個女仙子!
只是,這聲音,怎么這樣熟悉?
林修心中愉悅,但見蕓筠快要碰到他那張俊臉的罪惡之手,立馬面露嫌棄地反手拍開!
“啪——”
“你!”
蕓筠吃痛,回眸剛想要瞪他,又想起了林修諷刺過她的“大風(fēng)要刮下大眼珠子”之言,只憤憤地瞪了他一眼,就抬頭向聲源望去。
林修挑眉,也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只見這位“修為深厚的女仙子”正懶散地坐在屋檐上,垂下眼瞼,好整以暇地觀望下面的仙婢和仙仆互相掐架!
她身上閑適的睡裙松松垮垮,發(fā)髻如瀑布般散亂,纖纖玉足未著半截錦襪,光溜溜地露在外面,白皙的腳腕處系著一串玉色的鈴鐺,清晨的微風(fēng)徐徐吹來,玉色的鈴鐺發(fā)出了“鈴鈴”的天籟之音。
那模樣好似一個逍遙避世的散仙!
恰巧羲和娘娘駕著金烏車路過梨雨軒上空,金色的陽光灑落在若然凝脂般的肌膚上,籠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指若青蔥,唇如紅丹,她就那樣懶散地坐在屋檐上,未笑未語,卻使天界萬花盡失顏色。
林修歡愉地問道:“若然小姐,你醒了?”
蕓筠聞言驚覺,指著屋檐上的若然,難以置信道:“果然是你?你就是雪族的那個女人!”
也是她以為的“修為深厚的女大仙”?她剛剛忌諱的對象居然是她?
呸呸呸,蕓筠頓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但是,凝酥公主交代她的事情卻得到了印證成功了,她果然是梨雨軒的千金!
被若然居高臨下地盯著,蕓筠似乎感覺到頸脖間刮來了陣陣陰風(fēng)。
想到在雪族境外不遠(yuǎn)處的林間,偷襲若然不成,反被她一掌震碎五臟六腑,蕓筠心中危機(jī)感此起彼伏。原本被濯盥氣紅的臉,又瞬間白了下來。
看來這位梨雨軒千金,修為果真是高深莫測!
往后策劃殺她,手段得更隱蔽精密了!
林修聽著蕓筠莫名其妙的疑問,好不容易轉(zhuǎn)好的心情又被破壞,只見他轉(zhuǎn)眸,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什么雪族的女人?我們?nèi)羧恍〗憧墒翘旖缰腥?,是染月軒主的親生女兒!”
蕓筠心中冷意四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林修。
林修一瞥,鼻孔輕蔑哼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被林修莫名其妙地這么一懟,蕓筠頓時噎住,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
“林修,你真的夠了!”
林修似乎對蕓筠發(fā)火的樣子格外迷戀,執(zhí)著地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不斷地挑戰(zhàn)她的底線。
他本著不懟死蕓筠不罷休的原則,再次嗤笑:“我不夠,你能拿我怎么辦!”
“你!”
蕓筠真的氣極,心中藏著的煩絲猶如發(fā)了大水,變成了苦海,她抬手,想再次往濯盥的臉上扇去——
與此同時,屋檐上的若然款款起身,翩然落下,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裙迎著風(fēng)兒,猶如雪花輕舞。
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落地站定,擋在了林修身前。
她抬起玉臂,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蕓筠的手,又借力將她甩了出去。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蕓筠被截住手臂后,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人好巧不巧、不偏不倚地摔倒在了靈鞭破碎的地方!
這對她而言,是赤裸裸的嘲弄和羞辱!
靈鞭做工精細(xì),軟硬適中,但對蕓筠這種嬌嫩的仙侍來講,此時她壓在靈鞭的殘肢上面,卻意外硌得慌!
再加上被若然借力,毫無防備地甩在地面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林修心中暗爽,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蕓筠,激動地都要顫抖!
若然清冷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蕓筠,涼涼落下一語:“在下界的時候我饒你一命,沒成想你運氣好,這么快便痊愈了。痊愈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縮著腦袋好好反省,竟敢來我梨雨軒撒野?回去告訴你主子,以后沒事,不要隨便惹我,否則,憑她是天界的公主,我也要讓她難堪!現(xiàn)在,你可以滾了!”
一語落盡,淡漠疏離,冷如寒冬,聽得蕓筠心尖兒都在顫抖!
原來凝酥公主派她來的目的若然心里都清楚。
蕓筠又冷不防地打了個激靈。
可惡的是,這個公主厭惡的女人,還毀了她心愛的靈鞭!
蕓筠低垂的眼眸閃爍陰芒,良久,她才從地上爬起來,后又施展法術(shù),將地上殘破不堪的靈鞭收進(jìn)了囊中。
離去前最后狠狠瞪了一眼若然和林修,只見一道青光一閃而過,蕓筠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修抬頭望著蔚藍(lán)的蒼穹,羲和娘娘的金烏車早已消失不見,只能隱約看到蕓筠飛身離去的身影。
林修蹙著眉頭,咋了咋嘴:“別看蕓筠平時那么討厭,一旦逃起命來……倒還挺快!”
若然甩了甩松松垮垮的睡裙,漫不經(jīng)心道:“你認(rèn)識她?”
林修翻了個白眼:“算不上認(rèn)識,只是一個喜歡作威作福的瘋婆子罷了!”
若然蹙眉:“跟她主子一樣,確實是個瘋子!”
林修這才疑惑問道:“小姐去了雪族?”
自從噬獸一戰(zhàn),梨雨軒與雪族的關(guān)系勢如水火,若然去雪族,倘若被軒主知道了,估計得狠狠懲罰!
若然輕嘆一口氣,道:“是啊,雪族也沒什么有意思的,不多時便回來了?!?p> 林修撇了撇嘴:“就是嘛,雪族也沒什么好,慣會使用聯(lián)姻來拉攏關(guān)系的地方!傳聞凝酥公主對那個雪族王子癡心一片,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來的!”
若然眉頭一挑:“果真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來?”
“自然是真的!”林修狠狠點了點頭,“你都不知道,聽說上次有個仙侍端茶遞水的時候,無意間碰了落絮王子的手,當(dāng)天就死了。我還去看了,死得可凄慘了!”
若然問林修:“你猜,我跟凝酥素?zé)o交集,為何今日她會派蕓筠前來尋我?”
林修搖頭:“不知。”
若然唇瓣一勾,對上林修的眸子,一字一頓道:“我從雪族出來之后,蕓筠便一路跟蹤、尋機(jī)暗殺我,我手下留情,未要她性命,她這次來,就是想要確認(rèn)我的身份,好方便日后下手!”
林修冷哼:“憑小姐的修為,豈是蕓筠那丫頭能偷襲成功的!可是,凝酥公主這次,為何盯上了小姐?難道說小姐你......”
若然淡淡道:“事情復(fù)雜,也不便一一細(xì)說,只是我與雪族的落絮王子成了朋友,不免走得近些,所以她主子心懷怨恨,想要置我于死地罷了!”
林修驚駭:“小姐竟與雪族的落絮王子成了朋友?此事若是被軒主得知,還不知怎么惱怒呢!”
若然嘆了口氣:“雪族與我梨雨軒,確實有些矛盾,當(dāng)年的舞神,也是因出自雪族的青女雪妃而殞命,但是,我與落絮成為朋友這事,已成定局,母神那處,我自會分說?!?p> 林修面無表情,一雙眸子漸漸暗沉,略微不悅道:“最好這個落絮王子不像凝酥公主那般心狠手辣,待小姐誠懇些,否則咱們梨雨軒,要跟雪族勢不兩立!”
若然輕笑:“時間會向我證明,落絮這個朋友交得值不值?!?p> 林修垂著眸子,轉(zhuǎn)而開口說了另外一件事:“蕓筠那丫頭大清早就過來撒野。我不開門,她就把門給劈了!那鞭子上還淬了毒,生生把上千年的梨花木腐蝕成這鬼樣子!”
若然目光落在了梨花木門的斷痕處,果真發(fā)現(xiàn)斷痕處有細(xì)細(xì)的泡沫浮出,而碎裂的梨花木也正慢慢被腐蝕縮小,空中彌漫著不知名的腐蝕味。
若不是這梨花木已有上千年壽命,恐怕早就消失不見了吧!
若然驚訝:“萬年蛇毒?”
林修點頭:“嗯!”
若然:“她怎么會有毒性這么強(qiáng)的蛇毒的?”
濯盥?lián)u頭:“不知……”
若然環(huán)手抱胸,纖纖玉足踏在地上,圍繞著漸漸腐蝕的梨花木沉沉思考。
按道理來講,蕓筠原身是蛇,想要搞來蛇毒并且加以煉制,并不算難事。
可是如此劇毒,她這樣一個修為,應(yīng)該練不出來才是。
那便只可能是凝酥給了蕓筠,目的就只是為了對付她?
只是未曾料想,蕓筠還未近她身,靈鞭被她硬生生摧毀了。
蕓筠方才被她摔落在靈鞭的碎段之處,怎的未見她毒發(fā)身亡?
難道是因為她本身并不懼毒?
呵,凝酥身邊,還真是臥虎藏龍??!
真不能小瞧了蕓筠。
念及于此,若然駐足站定,緩緩轉(zhuǎn)身對林修吩咐道:“待會兒你多找?guī)讉€軒里的其他人,讓他們小心點保護(hù)自己不碰到毒液,然后將這些碎木送到寒酥宮。記住,務(wù)必大張旗鼓的送,事發(fā)之時有人圍觀,這事兒咱們不理虧!”
她余光瞄到漸漸離去的圍觀之人,蹙著眉頭輕嘆了一口氣。
林修滿意地露出笑容,對若然放肆一笑:“是!”
若然疑惑:“你笑什么?”
林修毫不收斂,笑容更盛:“小姐被人欺負(fù),就得欺負(fù)回去,就算是天界公主又怎樣?小姐身后站的可是梨雨軒和偌大的青丘!”
林修認(rèn)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像蕓筠這么囂張還活到這把年紀(jì)的,他也是頭一回見!
若然沒有直接回答林修的話,反口擲出:“我心中還有一惑未解?!?p> 林修呵呵一笑:“有何疑惑?”
若然淺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我此次誤入人界,見人界男子追求女子,都裝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善幸活惸凶樱麑ε拥淖非蠓绞缴跏仟毜?,越是對哪位女子傾心,便越愛欺負(fù)她,愛看她生氣抓狂的模樣。你對蕓筠是不是……”
言至于此,戛然而止,卻意味深長。
林修錯愕,雙眸睜大了一分,面上染著惱恨,咬牙切齒地低吼:“若然小姐,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
“呵呵呵呵呵呵呵……”
若然低聲輕笑,笑容清麗無瑕,純粹至極,一只玉手輕掩香唇,笑聲如銀鈴串串響動,扣人心弦。
見若然笑得這樣單純,林修頓時一呆,有點錯不開眼。他表情凝重,沉沉地看著若然絕美得如同碧湖般的眸子,俊美的面上染上一絲紅暈。
“若然小姐今日這樣戲弄我,若我以后真有傾心的女子,你休想知道是誰!”
若然哭笑不得,立馬寬慰道:“剛剛我確實有點兒過分了,拿誰和你開玩笑也不能拿蕓筠和你開玩笑啊是不是?咳咳……若你以后有傾心的女子,可千萬別不告訴我呀!”
林修暗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若然見林修并未理她,心中明白,他是真的生氣了,又暗自嘆息,無奈道:“唉,你這樣不理我,甚是無趣……”
若然眉眼如畫,容資傾城絕色,眉間婉柔如水,如詩似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