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前塵往事斷腸詩
凝酥清醒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容貌盡毀,徹底瘋了,誤殺了好多年輕貌美的仙侍。
她得知若然沒有被燒死,還跑去東海殺了梼杌,得天帝厚賞。
凝酥瘋得更加徹底,經(jīng)常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她知道是我燒了她!是她,她要來報(bào)復(fù)我了!”
若然清醒之后,不問六界之事,她將自己關(guān)在寢殿的小院子里,一個(gè)人坐著,時(shí)常發(fā)呆,整個(gè)人似乎失去了生氣。
她心間藏了很多事。
沉默不語的模樣仿佛又回到了被染月接回梨雨軒的時(shí)候。
期間,千熠來梨雨軒看過她一次,若然不言不語,只望著他默默流淚。
無盡酸楚的模樣,看著好生傷心,可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染月不知若然被扔進(jìn)神農(nóng)爐與窮奇一同煅燒之事,更不知曉冥界的冥王好端端的怎會暴斃。
她以為是落絮將若然變成此般模樣。
染月看著若然一日比一日的沉默寡言、一日比一日的不愛笑,她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焦急無措。
若不是點(diǎn)云攔著,她定要?dú)⑷パ┳?,大鬧一場!
南陌心中全然明白,但他仍是無可奈何,五行之中的萬般變幻,皆有定數(shù),非乾坤之力不可逆轉(zhuǎn)。
南陌看淡一切,一臉天下大同之相,他按捺住染月,寬慰染月先讓若然靜靜。
染月心痛不已,也實(shí)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索性一頭扎進(jìn)梨雨軒的瑣事當(dāng)中,想借此忘了諸多煩心之事。
狂娟如墨闕,他才不管什么命中定數(shù),他過得開心舒爽才是正道!
于是乎,墨闕連帶著染月的那份兒,從若然的妝奩中偷出雪花簪,去雪族找到落絮,將雪花簪狠狠扎進(jìn)落絮的身上!
走后更是惡狠狠道:“若然不稀罕你的臟東西!倒是凝酥稀罕得厲害,你還是送給她去吧!”
若然這樣,林修很是心痛。
他平日里很喜歡若然,最討厭蕓筠。
雖然說蕓筠死于墨闕放的一團(tuán)幽火,實(shí)在解氣,但是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若是可以,他想親自動手,先剮了凝酥,再將蕓筠碎尸萬段!
這樣沉悶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
......
寢殿外的院子里,載著一茬又一茬的梨樹,每當(dāng)微風(fēng)吹拂,滿樹的梨花便簌簌落下,形成美麗的梨花雨。
一樹樹潔白的梨花隨風(fēng)舞動,猶如紛落的雪花,空氣中浮動著梨花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生愉悅之感。
若然形單影只,站在樹下觀望,滿樹的梨花隨風(fēng)舞動,悠悠然落在她的頭上、肩上。
抬手間,便有一朵梨花落在白皙柔嫩的掌心,輕輕俯身,細(xì)嗅梨花,淡淡的梨花香氣沁入肺腑。
“若然,我來陪你?!?p> 梨花雨幕之間,緩緩走進(jìn)一個(gè)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他臉上佩戴著玉質(zhì)面罩,身姿挺拔,不卑不亢,露出的眸光,清淡如霧。
濯盥為若然摘下頭上灑落的梨花花瓣,恍若不覺,他的身上頭上,亦是落了片片梨花花瓣。
“好?!?p> 若然回眸,眼眸清靈,又似蒙了一層迷霧,瞧不清心緒。
漫天梨花紛飛,微風(fēng)拂過,一樹樹的梨花飄零如雨。
若然微微抬頭,瞇著眼眸,任由花瓣打落在臉上。
梨花潔白如雪,朵朵花蕊處還有淡淡的粉色,落在若然精致的妝面上,相得益彰,美不勝收。
又有一朵花瓣翩翩然,輕輕落在了若然的睫毛上。
若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像蝴蝶優(yōu)美地扇動翅膀,花瓣落地。
一切都是這樣平淡美好。
若是可以一直這樣平淡美好,便好了。
晨露清涼,酉雞大仙還未站在晨鐘之塔上打鳴,若然便起了個(gè)大早。
此時(shí),花辭還未起身。
若然便自己坐在梳妝臺上,一番精致梳妝之后,徑直去了星曜宮。
星曜宮四周煙云繚繞,霧氣氤氳,秀木蔥郁,繁花似錦。
宮里宮外來來往往無數(shù)的仙侍仙仆,各負(fù)其職地行走在玉石鋪就的寬路上,不緊不慢,井井有條。
望著“星曜宮”三個(gè)大字,若然一時(shí)間,思緒萬千。
從前她吐了千熠一身,不得已來星曜宮做了千熠的貼身仙侍。
如今再來,星曜宮依舊是從前的星曜宮,可是,她已不是從前的若然。
若然心中凄涼,只覺物是人非。
“可是,放入時(shí)間的洪流中一看,我個(gè)人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然不禁笑出聲來:她果真長大了許多。
她定好思緒,隨即款步向前。
正殿內(nèi),千熠端坐于案桌前,錦衣裹身,舉手投足間,清容華貴。
案桌上焚著好聞的淡香,香煙裊裊環(huán)繞周身,他絕美的五官呈在煙霧里,若隱若現(xiàn)。
若然來,他一點(diǎn)兒也不驚訝。
若然款步走來,一屁股坐在千熠對面,一雙美眸緊緊盯著千熠,絲毫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細(xì)微表情。
千熠輕笑,一顆星辰眸微微彎起,唇瓣緩緩:“這樣看著我作甚?”
若然怔怔望著千熠,他矜貴儒雅,五官似乎精雕細(xì)琢,鬢如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星眸璀璨,渾身似是灑滿了琉璃的色彩。
下一瞬,若然眼眶微紅,一滴清淚滑出。
千熠唇角淡笑僵硬,心臟揪了一下,不忍抬手為若然拭去。
若然順勢抓住千熠的手,強(qiáng)勁霸道的靈力直供千熠的體內(nèi),不費(fèi)吹灰之力,她便找到了自己種下的魂記。
半個(gè),果真是半個(gè),是她種好的前半朵魂記。
千熠眨了眨星眸,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若然反而拽得緊起來,她將身子前傾,更加靠近千熠,急切詢問出聲:“當(dāng)年我初回天界,半夜是不是你給我渡了靈力?”
千熠垂眸望向他一雙大手上重疊的小手,白皙柔嫩,隱隱有涼意襲來,水晶一般溫溫涼涼,使他心尖打了個(gè)顫。
千熠扯動嘴角:“是。”
若然見千熠眉宇清淺,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心中無名火起,聲音也變大了。
“我初次去雪族,掉入浴池之中,昏迷不醒之時(shí),其實(shí),是你去寢殿給我渡了靈力?”
千熠聲音依舊淡淡:“是?!?p> 千熠看似淡漠的神情,使得若然怒火中燒。
她秀眉一擰,雙唇緊閉,狠狠瞪著千熠好一會兒,胸脯上下起伏。
偌大的正殿滿是若然因不滿,而激動的喘氣聲。
“唉?!?p> 千熠輕輕嘆息,他終于抬起一雙璀璨星眸,那雙眸子水亮無比,恍若能窺視世間萬物,又清澈見底,可窺其心境無比淡定從容。
“前塵往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若然聞言,鼻子微微皺起,心中越發(fā)覺得酸楚。
她望著千熠,眼神突然銳利,猛地伸手探入他的衣襟。
突如其來溫涼柔嫩的觸感,刺激得千熠渾身一顫。
“你......”
“嘩啦啦——”
千熠還未說完,只覺胸膛更涼,他余光驚然瞄到自己胸前一片光白,眼前是若然狡黠的目光。
若然不由分說,狠狠將千熠衣襟一扯,露出他白皙健碩的胸膛,小腹肌肉緊實(shí)健碩。
二人之間還相隔著一張案桌,但若然貼得更近,千熠呼吸一緊,耳根微紅:“你一女子,怎得對男子如此粗魯!”
“女子怎么了?我殺兇獸之時(shí)才更粗魯,對你如此,已經(jīng)很溫柔了!”
若然一雙眸子清靈透徹,她眉間微蹙,一言不發(fā),不解地望向千熠。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仿佛在思考:是不是用力過猛,將千熠弄疼了。
“......”
千熠語塞,張了張口,卻不知要說些什么。
他堂堂天界太子,如今這副曝光的模樣,實(shí)在有失體統(tǒng)!
星曜宮前前后后都是來往侍候之人,他這副尊容若是被瞧了去,他天界太子的顏面,還往哪兒擱?
千熠羞惱,要推開若然,奈何若然融了窮奇之力,修為深厚,他方才竟未推得動她?
千熠無語凝噎,臉色發(fā)沉得厲害。
手指一動,只得現(xiàn)將正殿的大門關(guān)上。
有些事情,還是偷偷摸摸做比較好,免得被人瞧見了,他害羞。
若然回頭看了看閉合的殿門,又抬頭看了看千熠臉色發(fā)青的模樣,咋舌:“殿下,恕我無禮了!”
說罷,若然便將手拂過千熠敞露的胸膛,白光一閃,半朵花狀圖騰便顯現(xiàn)出來。
若然微微愣神:果真是半朵魂記,上半朵魂記。
千熠若是沒說謊,落絮身上的定是下半朵魂記。
千熠臉色變幻不停:“這是什么?”
若然微微開口:“我的魂記?!?p> 千熠望著胸膛上的半朵花狀圖騰,眉宇一蹙:“這半朵花,是魂記?”
若然并未回復(fù)千熠,她抬手將千熠的衣襟往肩頭攏了攏,便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千熠長指捏住衣襟,眸光晦澀不明:“你的魂記,為何會在我的身上?”
在今日之前,他總覺得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靈力纏繞在心尖,莫非,便是若然的魂記?
“我初到天界時(shí),心中惦念一人,那人是位田螺公子,每夜都來我渡送靈力,送我一顆糖果......”
若然睫毛微翹,花窗外金烏之芒打進(jìn)來,染在她的睫羽上,泛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輝。
“那日誤闖雪族王宮,因種種緣由,又有一人來為我渡靈力,我一眼便認(rèn)出了他。可又怕清醒過來找不到他,因此,在我昏迷之際,拼全力在他身上種下魂記?!?p> 若然感慨一聲:“真是造化弄人?。 ?p> 千熠挑眉:“你以為是落絮?”
千熠端坐在案桌前,焚香裊裊,香煙氤氳之間,星眸晶亮。
若然聞言,唇瓣微微一扯,眼神冷酷無比,渾然一股肅殺之氣。
她實(shí)在不想聽到“落絮”這個(gè)名字。
她恨自己愚蠢認(rèn)錯(cuò)了人、種錯(cuò)了魂記,更恨落絮的辜負(fù)與背叛!
千熠垂著眸子,香煙裊裊,霧氣氤氳之間,瞧不清神色。
只聽幽幽一聲:“前塵往事,皆是過眼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