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什么最重要
在王志浩離開之后，石森豪坐在沙發(fā)上，眉頭緊鎖著，目光盯著那本封皮上寫著《讓子彈飛》的劇本。
通過剛才那一番無形中的博弈之后，這位傳說中的王家少爺，愿意將劇本留下來，說明他覺得覺得這劇本本身就能打動自己。
石森豪雖然不覺得那位王家少爺?shù)膶徝?，能達到自己的標準，但是也很好奇，他覺得的好劇本，是什么樣的。
思考了半晌，石森豪沒有翻開劇本，而是將劇本揣進了包里。
有空了再說吧。
現(xiàn)在店里面裝修還挺忙的，臨近過年了，招人也不好招，自己還得去幫忙。
石森豪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后，裹緊了羽絨服，推門走了出去。
他的那家小餐館就在街角，四五十平的門店，除了后廚、柜臺外，就只夠放上三四張桌子，本來門口外面還能多擺一張，但是聽說最近城管查得嚴，不讓擺了。
不讓擺，那就賣盒飯吧。
石森豪都已經(jīng)計劃好了，到時候，買輛面包車，開車去送盒飯不一樣嗎。
“爸爸，你總算來了，徐叔叔找你很久了，問你這些之前的桌椅是留著還是全部搬走。”
一幾歲大，約莫上小學(xué)二、三年級的小孩，蹲在正裝修的門店外，看到石森豪過來了，邁著小短腿一邊嚷著，一邊撲進了石森豪的懷里。
“那些桌椅在哪里，爸爸看看還能不能用，能用的話，咱們就留著，不能用的話咱們就都丟咯?！?p> 石森豪揉了揉小孩的頭，將他抱起，“嘿，又重了，肯定是又長個兒了吧。”
“媽媽說比之前長高了這么多?！?p> 小孩一邊說著，一邊在食指與拇指間比出僅比頭發(fā)絲寬上一點的距離。
“小樹馬上要長成大高個兒了，長成大高個兒，爸爸就抱不動了?！?p> 石森豪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店內(nèi)走去。
之前開店人留下的桌椅，此刻都堆在角落里，石森豪將兒子放下，仔細地檢查著那些桌椅。
雖然說上面油污有點多，但是洗洗也還能用。
都留著吧。
石森豪暗自想到。
“爸爸，媽媽說你以后不當(dāng)導(dǎo)演，不拍電影了，是真的嗎？”
石森豪聞言愣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小樹正一邊玩著手指頭，一邊看著他。
“你想爸爸拍戲嗎？”
“以前想的，我說我爸爸是大導(dǎo)演石森豪，幼兒園的小朋友有很多都說他們的爸爸媽媽，看過爸爸你拍的電影，還夸你是鬼才導(dǎo)演，問你什么時候再拍一部?！?p> “是嗎？”
石森豪笑了笑，“后來呢?！?p> “后來，我不敢跟同學(xué)們說我爸爸是大導(dǎo)演石森豪了?！?p> “為什么？”
“因為我跟我同桌說過，她第二天來的時候，告訴我說，她爸媽說你是個爛片導(dǎo)演，專門拍爛片，消費他們的感情，她覺得班里的同學(xué)們肯定也是想的，我說了，可能要被他們欺負，所以我就不敢說了?！?p> 小樹低著頭，委屈巴巴地說到。
石森豪沉默了，眼神也黯淡了些許。
“那你還想爸爸拍電影嗎？”
小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道，“想，媽媽說你就是為了拍電影而生的，只有拍電影的時候，你才是快樂的，雖然同學(xué)們不喜歡你，但是我不告訴他們就行了?！?p> “爸爸你不是告訴我，快樂最重要嗎，小樹也希望爸爸能像我一樣，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石森豪笑著揉了揉小樹的頭，“爸爸以前是覺得快樂最重要，但是現(xiàn)在不是了。”
小樹一臉困惑地問道，“那爸爸現(xiàn)在覺得什么最重要?！?p> “爸爸現(xiàn)在覺得你和媽媽最重要，咱們的家最重要?！?p> 石森豪說完，輕嘆了一口氣，年輕時沒有家庭牽絆，他可以肆意妄為。
為了博出彩，自己可以不聽家人、朋友的勸阻，可以不計一切代價。
然而年輕時做下的荒唐事，終究是要自食苦果的。
被聯(lián)手封殺之后，自己投資執(zhí)導(dǎo)并已經(jīng)開拍的第二部電影自然是胎死腹中。
與之相對應(yīng)的是自己欠下投資商的巨額外債。
而那時候，石森豪剛結(jié)束八年的愛情長跑，妻子又生下了小樹。
本來石森豪倔強地以為，以自己的才華，就算不拍電影也能把那些錢還了。
但是現(xiàn)實卻一次次地告訴他：你除了會拍電影外，你就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
男人總是在有了家庭，或者一次一次認識到自己的無力中，悄然長大的。
年輕時曾嗤之以鼻的成熟，在真正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一個男人應(yīng)有的擔(dān)當(dāng)。
他不可能一直在咖啡店里，當(dāng)打工一個月才4000出頭的伙計，讓妻子負擔(dān)著大部分的家庭開支。
所以他才在對自己的封殺稍有松緩的時候，就和某個影視公司欠下協(xié)議，由他們?yōu)樽约簱?dān)保，求那些大佬放過自己，而自己只當(dāng)一個掛名導(dǎo)演。
讓他們拿著自己的名頭，拍電影賺錢、洗錢。
石森豪知道他們怎么想的，借自己名頭賺錢只是部分原因，另外他們還是不放心自己，想把自己徹底搞爛搞臭。
但是他不在乎，對他來說，就算跪著，能把錢賺了、把外債還了，就行了。
不然每個月的利息，都壓得他、壓得這個家喘不過氣。
好在，外債終于在這部《吃人迷宮》里還完了，不過隨著自己應(yīng)援會的解散，石森豪知道，自己在影迷心中留下的那些好感也被徹底磨滅了。
不過這些在石森豪發(fā)下那條微博時，就已經(jīng)想到了，他也實在沒臉面再消費那些依舊支持他的影迷了。
自己因為電影而聲名鵲起，也因電影而名聲狼藉。
一飲一啄間，應(yīng)是天意。
既然老天爺都讓自己別再吃這碗飯了，自己還堅持下去干嘛？
好好地當(dāng)一餐館小老板不好嗎？
他已經(jīng)決定了，自己回去就將這本劇本，鎖在抽屜里面，自己不看也不丟。
等什么時候，王志浩把電影拍出來了，自己去電影院看過了，再把劇本拿出來看看，如果換做自己來拍，自己能拍成什么樣。
以此，來當(dāng)做自己忙碌之后的消遣。
……
坐在前往錦杉鎮(zhèn)客車上的王志浩一直握著手機，等著石森豪給自己打電話。
他就不信了，看到《讓子彈飛》這么好的劇本，石森豪還能按捺住心里的沖動不給自己打電話？
有自己給他撐腰，他還怕影視圈的大佬聯(lián)手封殺他？
把王少惹急了，王少把他們都給封殺了。
在得知自己家里主要是做軍工生意的之后，王志浩就莫名的有股底氣。
然而，他根本沒有想過，石森豪壓根兒就沒有看那劇本，不光沒看，還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當(dāng)一餐館小老板。
不再過問江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