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進(jìn)朝堂卻心向社稷
“這些花種只是個幌子,最難開花的不正是已枯死的花種嗎?”
李獻(xiàn)承脊背挺直面含怒色,卻仍帶著讀書人的風(fēng)度,“只不過,君子非禮勿聽,在下才入府做事,大小姐就過問別人的私事,是否有欠妥當(dāng)?”
靈棲看他一副鄙夷不爽的模樣,心火也燃了起來,正要開口時卻被楚清寧攔住。
“我可不是君子,只是一個小女子,我也只是好奇你是否有奇怪之處這才命人打探?!?p> 看著他惱火的眸子,楚清寧抿唇笑道:“我留下你有兩點(diǎn)緣由,其一,李嬤嬤在太傅府將近二十年了,是府里的老人。我敬重她,你是李嬤嬤的侄兒,我也自會幫扶。”
“其二,我雖為女子但也惜才,在派人查訪你的為人時,得知你胸懷大志且有治國之道,就不知為何你此次科舉卻白紙一張絲墨未落?”
李獻(xiàn)承別開眼,目光落在那盆赤珠虞美人,他輕笑一聲,“疑人勿用!我李獻(xiàn)承雖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也是讀了幾年圣賢書的,還不至于為了生計(jì)拋下心中底線?!?p> “大小姐,這花匠一職在下實(shí)在無法勝任,還請另覓良才吧!”
他端正地朝她行禮,轉(zhuǎn)身就要往花房門口走去。
楚清寧放下手中的花種,沉聲道:“你不想想李嬤嬤嗎?她年紀(jì)大了又無兒無女,你離開太傅府以后又能與她再見幾回?”
他腳步一滯,想起姑姑方才慈愛的模樣,還說日后要好好照顧他……
“你究竟想如何?荊川也沒有一條律令是不準(zhǔn)科考交白紙的吧!況且在下又沒有簽賣身契,說與不說都是在下的事……”
“誤會!我早就說過了,方才的一些話只是好奇所致。問不問是我的自由,答不答那就是你的自由了?!背鍖幪种浦顾霓q解。
接著,她便朝靈棲使了個眼色。
靈棲會意,從袖袋中拿出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件遞給李獻(xiàn)承。
他接過,抽出里頭的信紙,還沒展開他的臉色就驀然一白,手指微微顫抖,他嘴唇跟著顫了幾下。
楚清寧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溫聲道:“這是你剛到上陵城就請人秘密送去兵部的幾條良策,可惜壓了數(shù)月兵部侍郎根本不曾看過?!?p> “敢問小姐,這又是怎么到你的手中的?”李獻(xiàn)承雙手一緊,那張信紙便被皺成了一團(tuán)。
“是靈棲買通了兵部侍郎府中的打掃丫鬟,據(jù)那丫鬟說這封信就扔在裝廢紙的花瓶中,過不了幾日也會被扔去后廚煨火?!彼抗舛ǘǖ乜粗?p> “煨火?呵,可笑!”李獻(xiàn)承似乎情緒大落,抬手就將那封信撕碎了,冷笑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在,何其不幸矣!我也試圖進(jìn)朝堂為國盡綿薄之力,但沒有慧眼識人的良主,科舉對我這樣的村夫有何意思?”
楚清寧淡然地看著他,她只是個小女子,前世受人戕害,今世才多為自己籌謀而已。這荊川的江山都是姓蕭的,朝堂社稷如何她不管,她只要蕭珽沒有機(jī)會坐上那張龍椅。
“你原先只是找錯了人,仔細(xì)想想,放眼滿朝也只有一個人能讓你大展心中抱負(fù)了?!?p> “誰……”李獻(xiàn)承抬頭看向楚清寧,眼神中有幾分局促,似乎想到了誰,“攝政王蕭譽(yù)璟?”
在這朝堂之上,能看得清明的沒有幾人,但蕭譽(yù)璟絕對算得上一個。
他誰的面子都不會給,且喜怒無常,連皇上都怕讓他七分,這樣的人殺伐決策只憑他看人待事的分辨力。
若成為他信任的人,頒布新策絕對容易很多,只不過,他一介草民村夫如何能入他的眼?何況王府那樣森嚴(yán)的地方,他沒有允許也進(jìn)不去……
楚清寧看出他在動搖,但還是不敢開口確認(rèn)。
她走到他面前,把散落在地面上的信紙碎片撿起來,抬手遞給他,“我方才也說過了,我惜才。”
“若你愿意好好為我做事,我便將你引薦給攝政王。你可以和李嬤嬤打聽打聽,前幾日王爺救下了我,還親自送我回府,我們也算有患難與共的交情,若我開口,他定會接見你?!?p> 沉默了一陣,李獻(xiàn)承的目光一直在打量楚清寧,他不明白一個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小姐,怎么會有這樣的識人膽魄。
他心中所想,仿佛一絲不掛地被她看透了,他不覺得羞恥,反倒有一種滿心愉悅的感覺充斥著他整個胸膛。
沒有猶豫的,他抱拳朗聲道:“好!若大小姐愿意做伯樂,那獻(xiàn)承也愿意做您的千里馬,甘愿馬首是瞻!”
“嗯?!背鍖廃c(diǎn)點(diǎn)頭,心中也是心喜,不過她是得逞的竊喜,憑借著前世微薄的記憶,她只不過是鉆了個空子。
李獻(xiàn)承是用兵奇人,她收攏了他的心,再舉薦給蕭譽(yù)璟,那她就成了牽攏兩頭不可或缺的人,也就是說她替代了原先的翊王。
將花房的鑰匙交給了他之后,楚清寧便帶著靈棲和回了意歡院,而月影則先帶他熟悉一下府中能去的地方。
路上,靈棲將那枚藥蠱花種遞還給她,“小姐,您為何在那堆花種之中放這顆沒見過的花種呢?”
摸了摸花種上面自然形成的紋路,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的:“師傅的書中記載,這種花有毒但溫和,這花種本就是死物不會開花,但只要種進(jìn)泥土內(nèi),它周遭就會生長出紫色的細(xì)莖,叫做紫絳?!?p> “怪不得小姐派奴婢去找到那封信件,又花銀子疏通了敬仕院的考官大人,這才知道這些事?!膘`棲恍然頓悟,小姐果真是心思細(xì)膩。
“是啊,李獻(xiàn)承雖然來自農(nóng)家,但心系社稷,即使不進(jìn)朝堂那又如何?他命中注定會被蕭譽(yù)璟賞識,成為妙計(jì)軍師?!背鍖幉恍矣谀菢拥脑庥?,卻又幸運(yùn)于掌握了先機(jī),如今她只待好好學(xué)好醫(yī)理。
不僅是父親,就連李獻(xiàn)承,她也要讓他們免于上一世死于病痛的折磨。
一會到意歡院,她便屏退了所有丫鬟,開始認(rèn)真研讀《從醫(yī)令》。
簡單的望聞問切在此書中被具體化,也最是適合她這樣的初學(xué)者,她一字一字地讀著,生怕錯漏了一句,又在自己手腕上試著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