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之間，由女孩子吵吵嚷嚷中她知道了，這個屋子里住著連她一起大大小小7個女孩子，好家伙，難怪要一張大通鋪呢。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王桂香心中一喜，孩子總算退燒了，不枉她起早就去山里尋了幾味老輩傳下來治起熱的草藥，煮了水灌給她喝，總算是起了效果。
“蘭花，醒醒，能起來喝糊糊嗎？”大手拍了拍她，李曉嵐還是給她拍疼了。沒辦法，鄉(xiāng)下農婦的手勁對比她皮包骨頭的身子，不言而喻。
李曉嵐努力睜開了眼睛，看見女人粗糙的面容和欣喜的目光，不由自主喃道：“娘?！?p> 李曉嵐楞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會那么順口叫出了她，母親，媽媽，娘，這是一個怎樣的稱呼，她懂事起就沒體會到，想象不出來的感覺，此時她似乎感受到了點。
王桂香高興地幫忙扶起她道：“你趕緊好起來，都躺了四天了。”
四天嗎？李曉嵐靠著母親的力道艱難的坐起了身，頓時一陣暈眩，好一會才靠在母親的肩膀上緩了過來。王桂香沒有催她，顯然是知道她會暈一樣，還安慰她道：“沒事，靠一會兒就好了，明天你也要自己起來慢慢走走才好，病好的也快。現在正當忙春耕，娘實在沒時間顧你，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啊。”說著這話，李曉嵐明顯感覺到了她的低落和心疼。
說著話間，王桂香端過了糊糊遞到李曉嵐嘴邊，李曉嵐就著碗喝喝了個光，她真餓了，王桂香看著很高興，“你能自己吃就好?！彼钦娴母吲d，在這個飯都吃不飽的年代，人命真的不值錢，尤其是女娃。按說這樣流血多的，就該弄點好東西，可惜，沒分家，她作為不討喜的四兒媳，根本沒有話語權。這個一大家子，人口多，生的娃多，半路夭折的也多，她自己就折過一個女娃，人命實在不稀奇。這個家里，不定有誰就盼著蘭花夭折呢，畢竟少個人吃飯也能多省下一口。
李曉嵐喝掉苦藥，王桂香塞給她一個小咸蘿卜。是的，就是咸蘿卜，第一天她被灌了藥，那個苦味整整在嘴里摧殘了一夜，第二天她娘來喂藥，她就迷迷糊糊喊了苦，然后就被塞了個指甲蓋大的咸蘿卜。
李曉嵐邊咀嚼著蘿卜邊問，“娘，爹……”這幾天迷迷糊糊的，她聽到有兩個男孩來房里看過她，和她娘說過話，知道是一個哥哥一個弟弟。
“你爹去服徭役走了也快半個月了吧，到這個月底，快了，他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哎……”說著這話，王桂香眼淚就要往下流了。
“爹肯定能平安回來的……”李曉嵐握著她的手，給她安慰和鼓勵。
“對，對，肯定能回來。”王桂香知道自己不該說喪氣話，忙接口，只語氣里透露的傷感擔心實在沒法完全掩蓋。
“娘……”這時，門被推開，一大一小牽著手慢慢抹黑走了進來，透著不多的光亮，李曉嵐看清是一個十歲左右瘦小的男孩和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