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糧倉
是夜，一輪黃月懸于空中，映照著死寂一般的大地。就連風(fēng)也失了蹤跡，讓樹葉靜寂地懸在那里。
懷封縣的后衙內(nèi)倒是燈火通明，房間里歪七扭八的綁著好些人，跪坐在邊上的官吏時不時地交換眼色又卻不敢有什么聲響。屋里只有裴沛翻書的聲響，偶爾也會有蚊子嗡嗡飛來，在擠滿人的屋子里打轉(zhuǎn)尋找獵物，卻像是沒有看到裴沛一樣，一次也沒有朝他那里飛去。
林凌淡淡看著，手里搖著扇子替裴沛扇風(fēng)，天氣的確有些悶熱，只是看樣子好像又不會再下雨了。這到底是什么鬼天氣，她暗想，看到被綁著的差役被蚊子叮了也不能動，心下也有點同情他們。要是她沒有看錯，這些蚊蟲都是沾了疫毒的，要是有那體弱的沾了說不定就要染病了。
也不知裴沛這么辛苦，能救下多少人，她不甚樂觀地想，可是既然已經(jīng)在替他打下手了，她也盼著他能如愿，讓生靈少一些傷亡。
忽地燭火一動，林凌抬頭朝外面看去，只見院中有人翻墻而至落在堂前。
“譚道長?！绷至璐蛄寺曊泻?。
譚道長掃了一眼堂內(nèi)的人，朝兩人拱拱手，說：“裴府的人來了，就在縣城外?！?p> “有勞道長走一趟了。”
裴沛本好奇譚道長為什么會來，聽他這樣一說才想到長源等人。來的正是時候，他暗想，他正缺一個人幫他分類文卷，免得有一些時間都白花了。
“那我去接人？”林凌在邊上問，在裴沛答應(yīng)后，又轉(zhuǎn)頭看向譚琚。
“要麻煩道長在這兒保護我家阿沛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p> 現(xiàn)在的女子都這么不矜持的嗎？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譚琚暗想，卻還是應(yīng)了下來，面上甚至比裴林二林還虛，都不敢跟他們對視。
裴沛如今也由著她，甚至還有功夫在心里暗暗打量別人的窘迫，要是他也在這兒說出“我家阿凌”，不知有些古板的譚琚道長會是什么表情。這些事他也就是想想不會真的去做，可是其他事，他倒是未嘗不能嘗試。
他得努力一下才行，裴沛暗想，又看了一卷書冊。
譚琚不動如山地站著，目光跟眼帶怨毒的王縣令對看了一眼，他念了一聲咒，努力克制自己的幸災(zāi)樂禍。畢竟他是修道之人，應(yīng)當(dāng)靜心。
待裴沛看完了一卷書，林凌也領(lǐng)了長源等人回來。長源一看到裴沛便上前行禮，兩人略微交談了幾句后，裴沛就讓他來幫著整理文卷。
譚琚一看沒有他什么事了，便出聲告辭。裴沛略一思索，出聲留了他。
“道長且留步，正好趁著道長在，不如一塊兒去糧倉看看?！?p> 譚琚也略微聽說過皇后跟衛(wèi)陽大長公主不和的事，也好奇懷封縣的米倉能救下多少百姓，全一教已經(jīng)撐不了幾天了，既然現(xiàn)在裴沛已經(jīng)拿下了懷封縣，山上的百姓也可以下山。
王縣令一聽他們要去查糧倉不由面上一白，他手下幾個緊要的官吏面色也很不好，譚琚不由皺眉，隱約感覺事情不怎么對。他也聽說王縣令偷偷賣過糧食還將陳糧充作新糧，莫不是裴沛在賬目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邀他過去一同看看，好將來有個人證。
譚琚不想為裴沛效力，可是眼下比起王縣令，還是裴沛更值得信任一些。
當(dāng)糧倉的門在隨行的幾位官吏蒼白的臉色下緩緩打開時，譚琚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情形比他想的還要糟，除了一小推散發(fā)著明顯霉味的米糧外，糧倉十分空曠。
不等裴沛說什么，幾名官吏連同守備的差役都跪倒在地上。
裴沛面色淡淡，手卻不由握了握，這情況比他所想的要壞得多。
他下午匆匆看了書卷賬目，發(fā)現(xiàn)賬目上倒是很清楚讓他挑不出多的錯。他也沒覺得自己光看賬目就夠了，只是當(dāng)時還抽不出空來去各處搜查。眼下長源他們到了，他總算有了真正能用的人手，加上有林凌相護，他才來查了糧倉，預(yù)備趁夜安排好販災(zāi)的事。
可是就那么點霉壞的糧食，連縣衙的人也養(yǎng)不活，裴沛冷笑一聲，沒有理會跪了一地的人，復(fù)又回了后堂，坐下書案前開始奮筆疾書。
譚琚想要告辭，但是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一時倒不好開口。他在懷封縣人頭熟，為免裴沛初來乍到被縣衙的人蒙騙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得留一留。畢竟這事也影響到了全一教，他總得知道裴沛有什么救災(zāi)的手段。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林凌在邊上看著，也不知該不該履行自己內(nèi)人的職責(zé)提醒裴沛休息一下。她知道糧倉空了，大不了她就去附近搶一批糧食來，一來一去加踩點，一天時間也就差不多了?，F(xiàn)在長源也來了，譚琚也還算信得過，她離開一天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事吧？
就在她在想這些的時候，裴沛停下了筆，林凌馬上回神，專心看向他。
是不是已經(jīng)有辦法了？那她就不用從他身邊離開了。
裴沛拿著剛剛寫好的折子細細看了一眼，確定無誤后，便抬頭看向林凌。
“要我做什么？”林凌立馬問道。
見她這么積極，裴沛倒是頓了片刻，卻還是起身叫她過去院子跟她商量。
怎么還要避人？莫不是真要讓她去劫糧？林凌不禁有些躍躍欲試，聽說不少商人都愛發(fā)國難財，她是不是能在劫糧的時候順手劫個命？
裴沛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哪怕不知她想的是什么，但總覺得現(xiàn)在她越高興，等會兒他把事情說了她會越生氣。還是先讓她有點心理準(zhǔn)備吧，裴沛暗想，在腦中想好了說辭才開口。
“我這兒有件事又要麻煩你……”
“我們倆的關(guān)系，還說這個干嘛~”林凌笑著沖他擠擠眼。
“估計得讓你離開一會兒?！?p> “有長源和譚道長在，一會兒就一會兒?！?p> “也不是一會兒，可能要幾天?！?p> “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一天內(nèi)幫你辦完?！?p> “得去京城呢，一天，來不及的。”裴沛有些不安地說。
“京城？”就算京城富人多，劫個糧也不用去那么遠吧？林凌不解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