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為你養(yǎng)的希望
冬日的午后陽光倒挺足,宋偢歡倚在藤椅上看書,陽光照在書頁上透著絲絲暖意,襯得小姑娘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林斐倚在門口,托著攝像機(jī)留住了這一幕,小姑娘這樣多好,文文靜靜的,幾分書香氣息,褪去了往日的喪氣冰冷。
宋偢歡抬頭看著懶洋洋倚在門框上的林斐,林斐只是朝她笑笑,放下相機(jī)在她旁邊站定。
目光下意識被她脖子上的那只懷表吸引住,她低身打量,“這不是那個什么秦安的嗎?你給順來了?”
宋偢歡瞥了她一眼,垂下頭去翻著手中《如果蝸牛有愛情》,聲音徐徐傳來,“他給我,我就收了?!?p> 林斐有些呆滯,“你當(dāng)時不說這是人家的寶貝嗎?隨手就給你了?”
“他要我有空去幫他看看女兒?!彼蝹笟g頭也不抬,神色復(fù)雜。
林斐刮了下她的鼻尖,“干嘛皺著眉?”
“不知怎么哄小朋友?!比羰悄莻€孩子問起父親為什么不去看她?又或者是為什么突然換了個環(huán)境生活?或是何時父親去接她?她該怎么應(yīng)付?
騙她?宋偢歡不擅長。實話實說?她又做不到。
林斐笑了笑,“小朋友嘛,不是一顆糖就能哄好嗎?實在不行就兩顆,見機(jī)行事嘞。”
宋偢歡不語,只是貌似很認(rèn)真的在看書,其實思緒早已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秦安被抓的時候,拜托了她一件事。
她依舊記得清楚那個高傲的男人垂首祈求她,愿意將命換她照顧他的女兒的情景。
他一副俯首稱臣的模樣,在她面前卑微而渺小,他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她手中抓著她的一把戰(zhàn)利品小刀,盯著他有些迷茫而疑惑,“做什么?”
“三年了,我東奔西跑從未給過我的父母幸福,甚至于讓他們跟著受累,我不孝,從未盡過本分?!?p> “如你所說,懷表中的女孩兒是我的孩子,今年五歲了,是我害了她媽媽,我每天帶著她東躲XZ,她身子弱,甚至于心理很敏感?!?p> “我不是一個好兒子,亦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想拜托你,如果得空,幫我去看看他們好嗎?”他的眸中滿是滄桑,又夾雜著幾分乞求。
她猶豫了一下,她不懂他眼里的感情,因為她從沒有見過,又或者是見過,年代久的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她的腦袋有一瞬間是空的。
男人有些失落,他摘下脖頸上的懷表緊握手中,輕輕撫摸了,眸中滿是柔光,他朝宋偢歡鞠了個躬,“我為我傷了你道歉,對不起,也謝謝你對我說的話,喚回了我的良知,這只懷表是我現(xiàn)在僅有的,贈與你?!?p> 他拉著宋偢歡的手,依依不舍的放下懷表,宋偢歡一直沉默著看他,幾十秒,又或者更長時間,久到他已經(jīng)被領(lǐng)到了車門邊,宋偢歡才回過神。
她喊他,“我?guī)湍?,因為你是個好父親?!?p> 男人腳步滯住,他回頭沖宋偢歡笑,他的笑里盡是坦然與解脫,只是略一點頭,“謝謝?!?p> 宋偢歡又陷入了沉默,一路沉默,沉默的忘了脖子上的疼痛,沉默到忽視了周圍的一切,直到顧祐寧的打斷喚回了她的思緒。
她的心在顫抖,那個眼神她最后似乎悟得了,是“愛”,她渴望的慈愛,她所渴望的一切在另一個女孩身上得到彌補(bǔ),她似乎有些釋懷,卻又憂傷于自己未能親身體會。
思緒飄得很遠(yuǎn),臉上寫滿了痛苦,心突然的很疼,直到林斐拍了一下她的肩才喚醒她。
在這冬日里她的額角竟沁了汗,臉色略微的蒼白,林斐有些擔(dān)憂的望著她,“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宋偢歡煩躁的把懷里的書丟在一邊,起身晃了晃腦袋,周身的氣壓低的林斐都快以為她不存在。“嗯?!?p> 她的聲音略有沙啞,涼風(fēng)吹的她有些寒意,空間安靜了一會,她盯著街上的車水馬龍,有一瞬間的恍惚,“林醫(yī)生…”
林斐抬頭看她,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眸子有些無神,發(fā)絲隨風(fēng)而動,小姑娘其實長得挺養(yǎng)眼,可惜她的十八歲沒有青春活力,滿身悲拗氣息。
她道“你說,父愛是什么樣子?”
林斐抱了抱她,小姑娘有些高,顯得她好像抱了一個纖細(xì)的巨人,她指著天上有些耀眼的太陽,問小姑娘,“看到那個太陽了嗎?”
小姑娘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愕然地點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父愛比它要溫暖耀眼,比石頭還要堅不可摧,比花還要多彩多姿,卻又似水深沉,不善表達(dá),但有一點不變,那就是愛,永不消逝的愛。”(阿君其實差點脫口而出死了都要愛,哈哈)
林斐的眼里有星星,宋偢歡似懂非懂,太深奧了,卻又好像浮在水面呼之欲出。
她突然有點想那個灑脫的憨厚老男人,解鎖手機(jī),點進(jìn)了那個“耀眼的太陽”的聊天界面,她道,“爸,您…愛我嗎?”
許久她似乎有些別扭于“愛”這個字眼,她點了撤回,卻在瞬間看到了那句“對方正在輸入”,她的心里隱有期待。
老父:傻逼玩意兒說啥呢?【問號臉】
白茶清歡:……【扶額表情】您忙。。。
老父:怎么了?學(xué)習(xí)不順心?還是需要什么東西?讓你莫阿姨給你送去?
白茶清歡:不缺。我很好。
附上一個微笑的表情,她的心里有些煩悶,明知這個老頭兒不擅長這些肉麻的玩意,她卻跑去自找虐,這回啥沒得到就換來一句傻逼玩意兒,開心了吧?
手機(jī)那頭的老人兒戴著眼鏡,盯著屏幕上的“您…愛我嗎?”陷入了沉思,他想透過這幾只冰冷的字看進(jìn)女兒的內(nèi)心。
那個幼時總愛窩在他懷里撒嬌賣萌的女孩兒,那個摔倒第一時間喊爸爸的女孩兒,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不愛言語,對于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了,乖巧到讓人心疼,靜默的讓人害怕。
那紙診斷書落入他手里的時候他的心似乎破碎了,他不懂這個沉默的丫頭,那白紙黑字寫的“中度抑郁”似乎在宣示著它的勝利,嘲諷著這個耳鬢泛白的老人的失敗。
他心疼卻無助,他想抱抱她,她卻似乎排斥著什么,他以為是她缺少母親的關(guān)愛而受傷,他就娶了新妻子,但似乎結(jié)果不盡人意,小丫頭似乎不大滿意他的決定,甚至于更沉默,連平日里的交流都少了。
最后竟選了離家很遠(yuǎn)的廣州讀大學(xué),家有點不像家,四分五裂,這個鬢邊泛白的老人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眶。
他戎馬半生,軍功顯赫,卻為這個羽翼未豐的小姑娘愁白了發(fā)。
您…愛我嗎?他的目光又落在這一句上,他揣摩著小姑娘想要的答案,手指略微有些顫抖,他給她追答“愛。非常非常愛?!?p> 小姑娘此刻有些頹然,只是抬起眼皮瞄了眼手機(jī),又平靜的放下,緊接著的是眼里閃爍的光,心里興奮的又疼了。
白茶清歡:謝謝。我也愛您,我很開心。
老人似乎松了口氣,學(xué)著年輕人愛發(fā)的那些可愛的表情包給她DIY了個mua的表情,老人臉略微的紅,怪不好意思的。
宋偢歡笑了笑,心里暗道一句“老頑童”,卻是暖意融融。
林斐只在一旁琢磨著相機(jī)里的圖片,不時抬起頭看她,嘴角掛著恬然的笑,小姑娘發(fā)光了,閃閃的。
“愀歡,過兩天新生報名?!彼Z氣輕松,帶著一絲歡愉。
宋偢歡嗯了聲,因著要到了想要的答案,語調(diào)都帶著往日沒有的輕松。“可以不去?”
“不可以。你應(yīng)該多交幾個朋友,多曬曬人間的陽光,別總把自己封閉在地獄,容易發(fā)霉變異成惡鬼。”林斐敲了下她的腦袋。
宋偢歡聳聳肩,“惡鬼?可不就是了嗎?”
林斐拉起她,抓著她的手放在花葉上,問“感受到你手中的是什么了嗎?”
“花?!彼蝹笟g面無表情,甚至有些鄙視她問這么低級的問題。
哪知林斐反倒嘲笑了她,“是,正常人都知道它是花。但是,它對于你我來說,皆是希望,人間的希望,惡鬼所沒有感受到的希望?!?p> “在你家那邊冬日里難得見到這樣不凋零的花吧?冬日不凋零的花象征希望和重生,冬日里的重生,它開的很美不是?”
宋偢歡眸光波動了一下,伸手想折花,被林斐攔住,“別亂動,折了的花就死了,這可是我為你養(yǎng)的希望?!?p> 宋偢歡笑她的天真,“林醫(yī)生,花折了就死了,人心碎了為什么會活?”
林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了她腦袋一記爆炒栗子,“說啥呢說啥呢,心碎了就換一顆心,把脆弱的小心臟換成堅不可摧的銅皮心臟,怕啥心碎?迎難而上啊寶貝!”
宋偢歡不再說話了,只是凝視著有點紅霞的天,心里毫無波瀾。
她的心確實挺容易碎的,人生確實也挺背,心臟病隨時拜訪,惡魔隨處降臨,人生簡直黑透了,可是,迎春花滿載希望而歸不是?
一陣淡香撲鼻,顧祐寧罵罵咧咧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指責(zé)著這兩姑娘的沒良心,他端著面上桌,這可是為了迎合宋偢歡的胃口特地制作的,哪知這兩姑娘倒好,跑去吹風(fēng)享樂。
林斐蹦跳著下樓,身后跟著悠悠的宋偢歡,陽光自她們的身后灑落,落下一片青春的影子。
當(dāng)晚宋偢歡身體突然不適,那種惡心感伴隨她過了一夜,連飯都吃不多,她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疼,難以呼吸,最終被救護(hù)車送去了醫(yī)院。
夜里她才醒來,臉上有些疲憊,眉宇間盡是病氣。
顧祐寧擔(dān)心她特地在醫(yī)院呆了一夜,而林斐去了工作室。
BY南齋君
以后估計都是晚上更新啦~會不會每章字?jǐn)?shù)有點多或是有點少?你們可以跟我提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