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陰暗的紙醉金迷

　　蘇然這幾天可謂是帶著她四處奔波，從案發(fā)現(xiàn)場到法醫(yī)室，監(jiān)控室，排查死者的人際關(guān)系和有無日常交惡的對象。

　　那張照片經(jīng)過復(fù)原，那個女孩的身份也浮出水面，是一名來自容城的在讀大學(xué)生，名叫徐梅，家里關(guān)系有些亂，父親是個酒鬼，母親作風(fēng)不大好，鄰居總投訴夫妻二人不和，家暴。

　　后來離了婚，徐梅跟著母親。

　　徐梅于2009年在社交軟件認(rèn)識紀(jì)橋，兩人交談甚歡，于10年確定情侶關(guān)系，已是相處6年，卻在今年三月提出要分手，所以紀(jì)橋買了手表想給她個驚喜，求和，沒想到手表不見了，女朋友也掰了。

　　現(xiàn)在徐梅大四，在酒吧打工，蘇然找到她時她跟一個禿頂男人聊的正歡，看到闖進(jìn)來的蘇然和宋偢歡一臉懵。

　　“徐梅？我們有事找你，麻煩你配合一下。”宋偢歡巡視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緊皺著眉，嘖…骯臟腐爛的地方。

　　徐梅的眼神顯得有些空洞，倒還算配合。被帶到另一間包廂，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鬧，被蘇然打量著，她有些坐立不安。

　　宋偢歡出現(xiàn)在她對面，擋住了蘇然的視線，她看起來才好一些，對宋偢歡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骨子里有著一種高傲，卻生活在卑微低賤的泥潭，她的身份與工作讓她畏懼著別人的打量猜忌，總覺得身上千瘡百孔。

　　“徐梅，你認(rèn)識紀(jì)橋?qū)?？”宋偢歡的聲音很輕，在這喧鬧的地方顯得格外的寧靜，安撫人的心。

　　她顯得有些平靜，眸子里藏著積壓許久的疲倦，“認(rèn)識，前男友。他讓你們來勸我嗎？如果是，那請回吧，我拒絕。”

　　宋偢歡從她的目光里看到了煩悶甚至有一絲…厭惡。“他死了?！?p>　　對面的女孩兒一怔，渾身有些僵硬，靜默許久才開口，“怎么死的？”

　　“他殺。死相慘不忍睹。”宋偢歡的話似乎給了她的頭頂一擊悶雷，她笑了，模樣悲哀而瘋癲。

　　宋偢歡感慨，徐梅是天生的美人骨，眼角的痣襯得她那桃花眼妖得很，唇角微勾便是迷倒眾生，也難怪紀(jì)橋愿意花重金給她買禮物，可惜…嘖。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小臉埋在掌心啜泣，顯得可悲可憐，宋偢歡不說話，蘇然點(diǎn)了煙去外面的通道抽。

　　那個剛還嫵媚多姿的女人此刻哭的無助痛苦極了，許久才平復(fù)了心情，她的聲音帶著哭過后的嘶啞，“你們是誰？”

　　“警察?！彼蝹笟g坦言，自從過來他們便沒打算隱瞞身份，給她看了證件，又平靜的看著她。

　　“你們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們兩個月前就斷了聯(lián)系了，雖然他依舊纏著我?！毙烀返难凵裼行┛斩疵Ｈ?。

　　“你為什么提分手？據(jù)我們了解，你們相處很好。”宋偢歡并沒有拿紙筆怕她緊張，卻早早地在口袋里藏了錄音筆。

　　“你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她沒有回答，反倒是抬頭問她這個問題。

　　宋偢歡看了看時間，聳聳肩，“長話短說?！?p>　　那女孩打開了話匣，陷入了回憶，手中的玻璃水杯暖手，宋偢歡只是靠在沙發(fā)上聽著她講。

　　“你們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2009年認(rèn)識的，那時候是一起打過游戲，因?yàn)橛螒蚶锔擞悬c(diǎn)摩擦，他幫我，所以加了游戲好友，我們經(jīng)常一起打游戲，那時候我才初三，挺緊張叛逆的年紀(jì)。”

　　“玩得多了，聊的多了，對彼此也算是了解的多了，我們交換了手機(jī)號碼，我們總會抽空通話，就隔著那把小小塊的手機(jī)，我們兩互生情愫?！?p>　　“進(jìn)展比我想的要快，相識一年紀(jì)念日，他提出見個面，我同意了，我來找他，那時還跟我媽吵了一架?！?p>　　“如我所想，他挺高，很溫柔，是理想中的樣子，他對我表白，我們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他說他家境不錯，父母雙全，有房有車有存款，但他不工作，他負(fù)責(zé)料理家里，我負(fù)責(zé)打工賺錢，每月我會給他寄錢?！?p>　　“后來我讀大學(xué)，選了他所在的城市，我媽就跟我斷了關(guān)系，因?yàn)槲业臉?biāo)簽是乖乖女，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跟我媽吵架，她也真的就沒再理我?！?p>　　“他說:以后我娶你，我們給你媽道歉，如果她不原諒你，那我們就過自己的日子，她會后悔不要你的?！?p>　　“當(dāng)時我真的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傻得要命。因?yàn)槲夷昙o(jì)還小，資歷不夠，當(dāng)時大部分地方也不招收實(shí)習(xí)生和打工的，所以我們兩有一陣子的困難?！?p>　　“我把所有的資金都給他，他說他在投資建設(shè)，我每月是靠著泡面度過的，一天一餐，有一陣子還吃進(jìn)了醫(yī)院…”

　　“相識六年就一直都是這么過來，我半工半讀，他忙著投資。我沒有過問一句，覺得他的話就像定心劑一樣，我問過他什么時候帶我回家，他總會說下次，我還真就沒去過他家?！?p>　　“在我心里他真的就是天神般的存在，所以為了我的天神，我出賣了肉體為他賺取利益，每天得到的錢很多，有時候一點(diǎn)小費(fèi)都是我以前一個月掙不來的?！?p>　　“后來我無意間認(rèn)識了他的一個朋友，他說可以帶我去他家看看，我當(dāng)然非常開心，我花費(fèi)了所有我有的，以最好看的姿態(tài)去找他，我到他家時真的就蒙了，那一刻我很想逃離?！?p>　　“他住的地方堪稱垃圾堆，真的臟的很，我進(jìn)屋那一刻我看到在床上醉生夢死的他，地上有著零零散散的啤酒瓶。我真的恨透了喝酒的男人。”

　　“他看到我追我跟我解釋，他只是最近生意賠了好多錢，低落才喝酒，跟我保證以后不會，我心軟聽他的，我說我不在意他有沒有錢，只要愛我疼我就夠了?！?p>　　“他說好。我折回去陪他收拾了房子，那晚上他跟我交代了很多，他沒錢沒房沒車，是個窮光蛋，我挺欣慰他坦白，起碼證明了他心里有我不再瞞我?！?p>　　“那晚我們兩個發(fā)生了關(guān)系，他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因?yàn)楣ぷ魇撬麕兔φ业?，但之后他對我始終冷著臉，愛答不理，我總認(rèn)為我做錯了什么?！?p>　　“今年三月，他有個局在我工作的地方，也就是這里，我奔向那個包廂想見見他，可我無意間聽到了他的話?！?p>　　“他跟他的朋友說我臟了，不過是個工具，女人不就是用來賺錢的工具嗎？他的話真的很難聽，那時候我的臉霎時就白了，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是他厭惡我臟。”

　　“我?guī)啄陙碓趧e人處虛與委蛇替他謀利益，多少個日夜我累得痛哭，我自卑痛苦委屈自己只是為了他所說的未來。結(jié)果那一刻告訴我，他是個蛀米蟲，只是一個玩弄感情的混蛋?！?p>　　“那時我累極了，甚至起了去死的想法，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對他太好了，所以我沒死，我跟他提出分手，他糾纏我不放，如果我不知道他說過得那些話，或許我真的就留下了?！?p>　　“他總會在各種地方堵我，跟我討生活費(fèi)，我沒給他。我想過脫離這個地方，可是紙醉金迷，我所追求的這里都有，我似乎迷上了這種惡心骯臟的世界，成了個爛人，醉生夢死?！?p>　　“后來我各種躲他，與他就沒聯(lián)系了，只是他經(jīng)常會發(fā)信息給我求和，我拉黑了他?！?p>　　“警官，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不該有所愛？”她講完她的事已經(jīng)是淚眼朦朧，哽咽的不行。

　　“每個人都有權(quán)利愛與被愛，你只是選錯了方式選錯了人，愛可以，但愛的卑微就是錯?！彼蝹笟g并不同情她，路是人選的，選錯了一步，步步錯。

　　“你知道他平日里有什么交惡的人嗎？或者說欠了什么債務(wù)或者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宋偢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愿錯過分毫。

　　“我不清楚，警官，他總會待在家里，去的最多的地方估計(jì)是酒場，他的朋友張迅應(yīng)該知道的比較多，他住在城郊，你們可以問他?！彼哪硬幌耱_人，一臉坦然。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如果沒有，我還要回去?！?p>　　宋偢歡抿了抿唇，“那張你們的合照，是你剪壞的嗎？”

　　她明顯愣了一下，“什么合照？”

　　宋偢歡掏出那張照片，她才想起，“什么時候破了這么大一個洞？這是我掉下的，估計(jì)是他剪的吧，或許他恨我?！?p>　　宋偢歡不知還有什么要問，只是留了她的電話要她配合調(diào)查便走了，出了包廂是撲面而來的煙味，酒吧真的很吵，吵的人腦袋發(fā)昏。

　　蘇然就這么倚在墻邊，吐著煙霧，看她們出來揮了揮周圍的煙霧，把煙掐滅。

　　徐梅匆匆離去，連頭都沒抬，她剛補(bǔ)過妝，遮去了眼睛的紅腫，到包廂門口時恢復(fù)了那副嫵媚的姿態(tài)，踏著高跟鞋推門進(jìn)去道歉，傳來她的嬌笑聲，宋偢歡已無心去聽。

　　紙醉金迷…呵，這就是人性的弱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