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你怎么來了!”肖氏見一雙兒女出現(xiàn),有些慌亂的從座椅中站起來。
封元汐對母親甜甜一笑,道:“知道三叔來了,又聽說四妹妹病了,我想來問問?!?p> 封家三爺封廉棋,見自己這個侄女已然醒了,臉色黑沉,自牙縫里擠出一句話:“見了長輩也不見禮?!?p> 封元汐眨眨眼,扯了扯裹在身上的被角:“侄女如今這樣,實在不方便見禮,三叔總不至于和一個生病的孩子計較吧?!?p> 封三爺又拿眼去看封元昭,封元汐知道他這小心眼,拿手推了推兄長的后背。封元昭沉著臉,把妹妹安置在下首的椅子上,朝著封廉棋行了晚輩禮。
找回些面子的封廉棋,便又把二人當空氣,開口道:“二嫂,我們穎兒這病,也是因為救元汐落下的。我知道你們一家子人,都靠鋪子養(yǎng)家糊口。收鋪子若是為難,我聽說當年老爺給二哥了一個寶貝,有那東西的話……二嫂,您看呢?”
聽了他這無恥的話,封元昭就要上去理論,被封元汐扯住了衣袖。
封元汐一臉天真的道:“老爺給爹爹了什么寶貝,怎么汐兒都不知道。三叔,咱們封家真窮到要賣家當?shù)牡夭搅藛???p> 封廉棋怒道:“你——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沒有規(guī)矩!”
“三叔在和汐兒講規(guī)矩嗎?”封元汐眼神冷了下來,“大越國可沒有分了家,本家兄弟還要來分家要家產(chǎn)的規(guī)矩。要說規(guī)矩,這可是太祖定下的,三叔是想要違逆強搶不成?”
這話說的重了,封廉棋可不敢直接應(yīng),正想說辭,封元汐輕飄飄一句話又跟了來:“想來也是,封家年年要花錢打點福龍祭。今年又逢五,朝里該是有宗親要來吧。排場更大,到處都要花銷。封家就是有金山也經(jīng)不住花?!?p> 聽到封元汐提到福龍祭,封廉棋的臉色黑了黑,如今在封家,福龍祭都快成了禁詞了。
哪知封元汐并不打算放過他,嘴中繼續(xù)擠兌:“四妹妹還病著,三叔如此為難的話……梅香,我梳妝臺的小匣子里有個荷包,阿娘這些年給的零用如今也攢了十兩銀,都在里面,快去取來給三叔。”
在封家三爺面前提十兩銀子,明顯就是在惡心他。
梅香忍笑應(yīng)了,轉(zhuǎn)身作勢要去取。
封廉棋見狀,一下從椅子上站起,陰著臉說:“不必了!”
封元汐還很誠懇地說:“要得要得??床∫o。我這都能下地了,四妹妹讓全城的大夫治了這許多日還不見好,想來是真的嚴重。三叔,這大夫貴精不貴多,您……哎,三叔?您這就回去了?再坐坐啊。梅香,還愣著干嘛,快去給三叔取錢,哎,三叔……?”
封元汐這邊還在假意挽留,那邊封廉棋早已甩袖離開了。
“噗!”封廉棋走后,封元昭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以前怎么不知道,汐兒這么牙尖嘴利?!?p> “哥哥不知道的,還多著呢?!狈庠庥兴傅牡?。
封元汐的病好得很快,沒過幾天就活蹦亂跳了。
封元汐家里有兩間鋪子維持生活。一間是父親留下的雜貨鋪子,另一間是母親陪嫁的書坊。
前世,封元汐被兄長教著認字之后,就經(jīng)常拿自家書坊的書來看。這次借著養(yǎng)病,她不具品類,讓封元昭多帶些書回來。明面上是打發(fā)時間,實際上,是為了給自己打掩護。
封元汐精通藥理,更是練就了一手連御醫(yī)都稱贊的調(diào)配藥膳的本領(lǐng)。如今給自己調(diào)養(yǎng)身體,自然不在話下。有人問起,她只說書上看來的,再要細問,只推說不記得到底是哪一本便了。
肖氏一度擔心她胡亂用藥傷身,拿著她開的方子去醫(yī)館問過,雖仍有疑問卻也隨她施為。
新年之后就是上元節(jié)。對封家兄妹來說,這一天也是他們的生辰。
這日一早,肖氏把一雙兒女叫到面前。
“今天是你們的,娘親有東西要給你們。”肖氏坐在正堂,臉上帶著笑意。
兩個孩子上前給肖氏磕了頭,說些感恩母親撫養(yǎng)的話,肖氏便把桌上一大一小兩個盒子分給他們。
元昭的盒子大,分量也重,需雙手才捧得住。元汐卻是只有成人巴掌大的一方木盒。
封元昭率先打開禮物。
肖氏送給他的,是一套的筆硯。封元汐一眼就看出,這是在北域邊境的千嶂城,難得一見的好貨,想是特意從南方托人帶來的。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期盼,可見一斑。
“阿娘可真是偏心,給阿兄那么大一份,給我的怎么就這樣小了?”封元汐笑語含嗔。
肖氏知是玩笑,便也笑道:“傻孩子,光覺得我疼你哥哥,其實娘親更疼你呢。打開看看?”
封元昭也對妹妹的禮物充滿了好奇,催著她打開。
有著前世的記憶封元汐,卻已經(jīng)知道盒里放的是什么了。
盒蓋打開,封元昭探頭一看,笑嘆道:“這下,可是我要說阿娘偏心了。我雖然不懂玉,但這雕工一看就不一般?!?p> 封元汐的盒中,躺著一枚荔枝大小的玉珠。
玉珠被高超的匠人依玉石紋理,鏤空雕琢。外層主體是兩條頭尾盤旋纏繞的紅色鯉魚,魚身周圍點綴白色的水紋和水草。內(nèi)部中空,一顆小小的白色半透明渾圓玉珠,可在內(nèi)里來回滾動。
肖氏親手把玉珠取出,墜在封元汐頸間的瓔珞圈上。
看著那顆玉珠,她的神情百感交集:“這雙魚玉珠,就是那天你們?nèi)逄岬降臇|西。當年老爺送給姨太太,姨太太又給了你爹爹。當年定親,你爹爹把它又送給了娘親。娘親如今把它給你了,希望你爹爹的在天之靈,能保佑你找到今生相濡以沫的那個人?!?p> 封元汐輕撫著胸前的玉珠,面色淡然。
若這玉珠真能保佑佩戴的人,為何自己的親奶奶只是封家妾室,最終早逝。而以此定情的父親和母親,也沒能相守白頭?
而前世也有玉珠的自己,到底辜負了二皇子的信任,錯信了奸人……如今重生一世,更是自覺不配得到前世情愛。自己與那人永無交集,恐怕他還能活得比那一世更長久些。
肖氏或許是想到去世的夫君,之后情緒并不高。封元汐此時也有些走神,一家人勉強多說了幾句,肖氏就打發(fā)家中小廝,陪兩個孩子,去千嶂城中,看福龍祭的熱鬧。
“汐兒,你平日最能開解母親,怎么今日也懨懨的?”
兄妹倆走在了街市上,早察覺妹妹今日異常的封元昭,開口問道。
“阿娘還是在意阿爹當年的事情啊?!?p> “那一世”的事情,封元汐養(yǎng)病的時候就想明白了,連家人都不能說。否則,怕是要被認為瘋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