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回京
一切都結束了,所有殺戮和陰謀也隨著這場大火煙消云散。
沒了活人精氣供養(yǎng),賈玉明體內(nèi)的蠱蟲便以他血肉為食,不過三天,人便形如骷髏,油盡燈枯。
鐘情把所有的金蟾蟾酥倒進水井里,讓村民打水來喝,村民喝過水都嚷嚷著腹痛,還怪鐘情害他們。
不過當天晚上大家驚駭?shù)陌l(fā)現(xiàn),自己竟拉出了許多蟲尸和蟲卵,這才明白那“仙姑”才是為害一方的妖女。
村長的宅院被憤怒的村民砸個稀爛,更有甚者提出把宅子一把火燒了,但最終被孟青寧勸阻了,因為那些枉死的人尚沒有去處,需好生念經(jīng)超度,這一生才算有始有終。
小小的一彎水塘,幾只野鴨悠閑的劃水,水塘邊上有棵柳樹,葉子還未落盡,還是翠綠的模樣。
鐘情把骨灰罐埋在了柳樹下,一座小小的墳塋,裝著三個人的骨灰,福根一家終于可以團聚了。
“愿來生平安順遂,長命無憂。”鐘情朝新墳拜了拜,又上了三炷香,她想,這處地方他們應該會喜歡。
秀木村一行,眾人各有心事,經(jīng)歷過同生共死,孟青寧看向寒山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在外滯留這么些時日,他們終于踏上了回京的行程,不知出于什么考量,鐘情非要跟著龐飛駕車,大概是被星沉這件事刺激了,畢竟烏山族的巫女是圣潔和神秘的象征。
車廂里寒山和孟青寧相對而坐半晌無話,寒山吃不準孟青寧是否氣他先前隱瞞,孟青寧卻是春心暗萌,不知如何面對。
“我······”
“我······”
兩人一齊出聲,彼此視線觸碰,孟青寧低下頭去,道:“還是你先說吧?!?p> 她這是害羞了?寒山嘴角揚起,真誠道歉道:“先前多有隱瞞,其實也是迫不得已,你千萬別惱我騙你?!?p> 孟青寧道:“我早就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這個,我大概猜得到?!?p> ······又是一陣沉默,按理說寒山這種舌燦蓮花之人,不該在此刻詞窮,可他腦中一片空白,組不出一句有用的話,著實不知該說什么。
又過了良久,孟青寧突然想起一事要問,“向你打聽個人,你可知道薛廉?”
寒山道:“自然知道,前太傅薛廉被陛下以謀逆罪處死,不僅如此,陛下親自下令薛府男丁一個不留,女眷充作官女支,似乎是恨極了薛廉?!?p> 孟青寧嘆了一聲,道:“果然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只是可惜了薛夢白?!?p> 寒山冷淡道:“歷來皇權傾軋便是如此,當年薛廉站錯了隊,害得陛下差點被廢,這口氣陛下自然是要找補回來的?!?p> 可能陛下下死手的原因不僅是權利傾軋,背后的原因,卻不是她能深究的。
再次回到京城,孟青寧感覺前所未有的好。鐘情回了北大營,繼續(xù)做潑辣軍醫(yī),寒山卻不想她再踏入將軍府,原因便是,他要收網(wǎng)了,怕傷及無辜。
治水一事孟家可謂出盡風頭,陛下對孟家兄妹贊譽有加,二皇子也對孟家多有照拂,若不是沒抓到二皇子與孟家來往密切的證據(jù),估計御史臺早往御前上折子了。
盡管孟青寧回京的消息非常低調(diào),但架不住有心人打探,什么廚房大嬸的遠方侄女的弟弟的表妹都派上了用場,不管幾竿子能打著,反正孟家的下人格外搶手。
孟啟瞧著桌上的兩摞請柬,愁的直嘆氣,左邊這摞是邀請孟鶴鳴參加詩會、游園會······等等應酬,右邊這摞是世家小姐們邀請孟青寧參加什么繡花、賞花大賽、或是請她過府聊天的帖子。孟鶴鳴的脾氣很倔,他說暫不考慮婚事就一定不考慮,把這摞請柬扔給老爹,讓老爹出面回絕,誰讓他沒把好口風,說自己想抱孫子了?
孟青寧倒是全程笑瞇瞇,老爹抱著請柬讓她挑幾個應付下,她確實很給面子,挑的很認真,但最后一個也沒挑出來。還說也不能怪她,誰讓這些人沒花樣,玩也不會玩,她自小就沒拿過繡花針,讓她跟別人比女紅,還不如直接當眾羞辱她呢。
兩個孩子,在別的事上都是鳳毛麟角的人物,奈何一提親事卻是避如蛇蝎,躲之不及,真真讓人哭笑不得。
即便如此,請柬還是多如牛毛,孟青寧快給煩死了,不得已躲在府中閉門謝客,任誰來訪都稱病不見,最終還是讓她逮到機會跑路,這還得歸功于孫秋瑾的一封信。
信上說孫秋瑾要成親了,而且就在三日后,夫家是去年的新科狀元彭徵。滿頁俊秀小楷,全是女兒心事,可以說孫秋瑾對這門親事向往至極,看來她真的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孟青寧稟明父母,打算去孫府陪陪孫秋瑾,一來可以讓她安心出嫁,二來也是為了躲個清凈。
孫秋瑾今年都二十有一了,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大齡剩女了,這些年她被父母催婚催的厲害,一直躲在孫家老宅,有時緣分就是這么妙不可言,她與彭徵一見鐘情,彭徵會試時,在胸口揣著的平安符,就是孫秋瑾親手做的。
仆人備好車馬在府外等著,孟青寧身著一襲煙青色夾棉羅裙,外罩銀色披風,登上馬車。
馬車路過一家點心鋪,瑞福齋描金綠底的招牌,一如年幼時的模樣。孟青寧微微一笑,叫住馬車,想去買些點心當做禮物。
這么些年過去,店里的陳設也變了許多,當初那個胖胖的老板已經(jīng)換了人,孟青寧打聽一句,原來那人已經(jīng)病故了。
不及多感慨,伙計很快包好兩提點心,孟青寧結賬走人,誰知剛要上馬車,卻被人叫住了,孟青寧回頭一看,這人是誰?為何她從未見過?
見孟青寧一臉懵,那人摸了摸絡腮胡,又捋了捋不甚規(guī)整的發(fā)髻,道:“是我呀,魏遠知”
哦,想起來了,原來這位就是當初甩了孫秋瑾,還當著苦主的面大放厥詞的魏遠知,以前的記憶不甚愉快,孟青寧不耐煩道:“你有事?”
糕點鋪門口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魏遠知便提議道:“咱們?nèi)ジ≡茦前?,我有點事要拜托你?!?p> 孟青寧拒絕道:“孫家表姐都要成親了,你還想跟我說什么?再者咱們好像也不熟?!?p> 提起孫秋瑾的婚事,魏遠知眼神帶傷,近乎祈求道:“求你了,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見他這樣,再多傷人的話,孟青寧沒好說出口,答應同他一起去浮云樓。
還是當年的那間雅間,只可惜已是物是人非,孟青寧把目光投向魏遠知身旁的空位處,突然很想問問,寒山他還好嗎?
“有什么話快說吧,若想讓我?guī)湍憧游冶斫?,那你是白日做夢,看錯了人?!?p> 魏遠知搖頭,神情復雜道:“不會的,我也不是那種人,今天叫你來,是為了還一樣東西。”
“是什么?”孟青寧很好奇,他會拿出什么來。
魏遠知從右手腕上解下一個平安扣,用帕子包好,把它遞過來,道:“就是這個,務必幫我還她。”
孟青寧接過平安扣,卻只把它放在桌上,冷著臉問:“你什么意思?我表姐大婚將至,你叫我送這個給她,合適嗎?”
魏遠知怕她誤會,便解釋道:“這是她的一絲遺憾,見到了這個扣子她便徹底安心了。”
“既然無關緊要,何必費這個功夫,這東西還是魏公子留著吧?!?p> 魏遠知突然淚如泉涌,痛苦道:“這是她的東西,還給她就兩不相欠了,難道我這點念想,你也不肯成全嗎?”
孟青寧瞧著他的模樣,還真跟記憶里的魏遠知相去甚遠,事已至此,他還是不肯放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孟青寧心中一嘆,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收下了平安扣。
其實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生死考驗,她也變得豁達許多,前世郁結在心口的那絲不甘,好像也變得微不足道,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也能敞開心扉接納一個人入住,到那時·····這時寒山的臉一閃而過,孟青寧坐在車廂里,捂著發(fā)燒的臉,跟車夫埋怨道:“今天天真熱,早知就不添披風了?!?p> 車夫搓了搓凍僵的手指,瞧著沿街商鋪屋頂上還未化開的積雪,心道:“哪里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