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來自上峰的命令
倉庫內(nèi)的另外一邊,臉上纏著繃帶的老鐵好奇的問向一個正在看著信件的年輕士兵:“孩子,孩子,看啥呢?”
“信”年輕士兵解釋道:“一個軍官寫給妻子的信?!?p> “情信啊!”老鐵來了興趣:“念念……”
眾守軍不再說話,都豎起耳朵準備傾聽年輕士兵給他們讀的信,
這個時候,每一個來自外界的消息都能讓他們感到興奮,其中以信件為佳。
“玉芝吾妻愛鑒,我今隨隊趕往羅店。奉命增援,原屬本分,但親老家貧,妻少子幼,難免心憂。家中能節(jié)儉,當可溫飽。
雙老體弱,當依時加衣強飯。諸子長大成人,仍以當軍人,為父報仇,為國盡忠為宜。終有一日,我們的旗幟,終將飄揚在富士山頭。讓我子孫后代,再不受此屈辱!”
……
鐵臺之上,謝紀元看著眼前的一眾士兵,眼圈泛紅,沖著身邊副官楊瑞福不忍地說道:“瑞福,戰(zhàn)士們就剩這條身子了,將來不知道誰來給他們收尸。按祖上的規(guī)矩,上天見長輩,要干干凈凈的,把河里水燒熱,讓他們洗洗吧!”
同一時間,垃圾橋上出現(xiàn)了一面米子旗,米子旗后跟著鋪開了一面巨大的十字旗,正是國際紅十字會的標志。
米子旗剛一出現(xiàn),便快速地朝著四行倉庫方向移動!
雖說RB人沒將英國佬放在眼里,但兩國間還沒有開戰(zhàn),所以即便猜到旗子下面護送的是國府重要人物,也沒有開槍射擊!
當衛(wèi)兵把國府特派員到達的消息稟報給謝紀元的時候,謝紀元想了片刻,還是決定不見。
因為他已經(jīng)猜到國府的用意,死守四行倉庫的命令已經(jīng)下達四天。
如果駐守命令不變的話,國府是不會派人來的。
此刻派人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國府有了新命令。
而這個新命令除了讓守軍撤退,謝紀元想不到別的!
但畢竟是國府高官,謝紀元不想見,也得派個重量級的人物前去應付一下的。
所以,他想到了上官志標!
招來了上官志標,嘀咕了一番!
上官志標驚訝地望著謝紀元:“團座,這個不好吧?”
謝紀元面露疲憊地揮了揮手:“去吧!”
上官只得領命前往。
在倉庫一層的入口處,見到了國府特派員:頭戴白色禮帽,身著黑色長款皮衣,腳踩一雙锃光發(fā)亮的皮鞋,身側(cè)跟著幾個衣裝革履的保鏢?!?p> 上官志標第一念頭便是,這位特派員不是一般人!
連忙跑步上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道:“報告特派員,團座偏頭疼犯了,他讓我下來接您!”
能被國府派下來的特派員又有幾個是傻子?
從上官志標只言片語中,特派員就已經(jīng)斷定謝紀元不想見他。
至于不想見的原因,他多少也能猜中幾分。
他雖然位居高官,但從心底佩服有血性的軍人。
而謝紀元身上的血性,他確確實實看到了。
不但他看到了,國府一眾高官,甚至高高在上首腦都看到了。
所以,對于謝紀元的失禮,他沒有任何不滿。
使用了一些手段,還是四行倉庫臨時會議室見到了謝紀元。
當場遞給了謝紀元一張信紙,然后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說道:“總裁手諭,著四行倉庫守軍于今晚十二時,經(jīng)英租界撤出四行倉庫,這是手令,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三十號?!?p> 說完后,舉起手中的酒杯沖著謝紀元道:“中民,我干了!”
謝紀元拿著信紙的手不停顫抖,薄薄的一張紙似乎有千斤重量,終于把持不住,將信紙放于桌上道:“主任,我軍堅守倉庫的決心,已懇請張柏林參謀長代為轉(zhuǎn)達,我相信我們的奮戰(zhàn)能夠在這個會議上爭取到國際支援?!?p> 特派員沉聲道:“布魯塞爾會議推延了,或者說,提前結(jié)束了。代表團已經(jīng)探知到各國的態(tài)度,英美根據(jù)各自利益考慮,沒有人愿意幫我們”
說完后,嘆了口氣:“我們的犧牲也不止是給洋人看的吧,打了三個月敗了三個月,全國舉七十萬兵力,最后全面崩潰。人心渙散,軍人畏戰(zhàn)。”
謝紀元堅持道:“主任,我相信這場戰(zhàn)斗,能夠重新激發(fā)起戰(zhàn)士們對戰(zhàn)局的信心!”
特派員捏著眉心,顯然是大感頭疼,他滿是疲憊地說道:“那又有何用,大局已定,魔都淪陷既成事實!”
說完后,點上一支煙放到嘴邊,繼續(xù)道:“七十萬國軍都沒有干成的事,你們四百多人能成?,然后冷笑著把香煙放入了嘴中,吧嗒吧嗒地抽著。
謝紀元起身指著蘇州河南岸對特派員說道:“你看看對岸,那些百姓看著我們,他們的抗R熱情越來越強烈!”
特派員不以為意,冷聲道:“馬上就會消退的,這些人的熱情改變不了戰(zhàn)局?!?p> “歷史會記住這里,記住這些人!”
特派員彈掉手中的煙灰:“那就留給后人評說吧!”,說完后轉(zhuǎn)身看著謝紀元嚴肅道:“我坦誠相告,委員長之所以讓你們留守至今,本就是做給西方諸國的一場表演。你們再堅持下去,將不再是戰(zhàn)士?!?p> 謝紀元身體微微一顫,臉上現(xiàn)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動容。
特派員乘勝追擊,指著窗外說道:“看見對面河上的演員了么,不要把這次壯舉淪為更大的笑柄,中民!”
謝紀元緩緩轉(zhuǎn)身,帶著一絲怒容,聲音顫抖道:“你們就這么定義這場戰(zhàn)斗?”
特派員看著謝紀元臉上的怒容,終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帶著一絲愧疚哀嘆著說道:“中民,戰(zhàn)爭的背后都是政治!”
謝紀元久久不語,似乎在努力消化著特派員的話。
特派員繼續(xù)勸道:“租界方面已經(jīng)答應你們撤入了,撤吧!這場戰(zhàn)斗再持續(xù)下去,將會毫無意義。你們帶來的這點希望,終究會變成更大的絕望。出去,會失掉榮譽,但至少可以讓這些人活下來,他們都有血有肉,有父母兄弟!”
謝紀元情緒激動:“中民只求以軍人之身,國破家碎之際報效先人,三十萬兄弟倒在外面,你現(xiàn)在告訴我,他們有血有肉,有父母兄弟!”
說完之后一拳重重擊打在會議桌上。
特派員手夾香煙,背靠座椅,滿是哀怨:“國府本以為阻止住這次侵擾,就有談判的余地,但事實不是,我們的實力相差太遠了,如果戰(zhàn)爭一直打下去,蔓延全國,受苦受難的將會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他們將要承受更多的轟炸、死亡和妻離子散。
這個國家,已經(jīng)受了太多的磨難,不管輸贏,我只希望這場仗能過盡快結(jié)束。讓老百姓少受點苦,讓這個民族少受點苦,跟天下的百姓相比,一個謝紀元的榮譽,不重要!”
謝紀元身體顫抖,差點站立不住,雙手撐著桌子,才勉強站立。
“中民,中央軍已經(jīng)快打光了,給王牌軍留點種,撤退前,不要再引起新的戰(zhàn)斗了,留那些雜牌軍斷后吧?!?p> 謝紀元渾身無力,最終還是緩緩地癱坐在椅子上了。
特派員掐掉手中的香煙,看著眼前心里防線已經(jīng)崩潰的謝紀元微微一笑,他知道這趟四行倉庫之行已經(jīng)圓滿完成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