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墜9
說完,他竟腳尖輕點,離開了。
這就是二七所說的危險?靈瑤皺著眉看著司望離開的方向,那個家伙,看起來很奇怪。
猛然想起宋朔,她趕緊回頭,見他只是掌心微微有了些擦傷,便放下心來:“好了,回去我?guī)湍惆幌??!?p> “不必麻煩?!彼嗡繁е前褎Γ_便離開了。
回了茶館,紅蓮這次自己化作了原形窩在了水盆里,而靈瑤則是趁著宋朔熟睡,幫他包扎好了傷口。
宋朔的這身皮囊和他的這條命,簡直就是靈瑤拼死也要護住的東西,萬萬傷不得。
“龍女,你說,他為何要救我???”紅蓮晃蕩著自己的花瓣,有些天真地問道。
靈瑤幫他處理好傷口,道:“因為他心里有是非善惡之分。”
剛開始的時候,他吝嗇、自私、冷漠,貪財還滿滿的殺戮之心,后來她發(fā)現(xiàn)他竟也會多管閑事,也會有憐憫之心。
“我覺得宋朔大哥不是因為這個。”紅蓮自顧自地說道,卻被靈瑤打斷了接下來的話:“好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紅蓮晃了晃自己的花瓣,也聽了話,不再說話了。
第二日茶館還沒開門,就見鎮(zhèn)子上因為丟了孩子而瘋癲女人守在門口,店小二一瞧,怕她妨礙生意,便道:“喂,你怎么不在醉仙樓門口守著了?你孩子在哪兒呢!”
那婦人卻好似不瘋了,懇求道:“求求您,讓我見見仙姑。”
“鮮菇?”店小二撓了撓頭,“這不是飯館,是茶館!哪兒來的蘑菇!去去去,別妨礙我們做生意!”
“麻煩您,通融一下……”女人鍥而不舍,大早起的竟也引了許多人圍觀,遠遠瞧見靈瑤,婦人便激動道:“仙姑!仙姑!我第一眼見你便覺得你氣度不凡,不成想竟真的是上天派來幫我的……”
說著,竟有些哽咽。
“讓她進來?!膘`瑤對著店小二道,“她并非瘋癲,只是失了孩子心里難過?!?p> “這……”店小二有些猶豫,靈瑤二話不說扔給他半兩銀子,“這個可以讓你開門了吧?”
“得咧!”店小二喜笑顏開,“你可快些,莫被掌柜的瞧見了!”
“是是是!”婦人趕緊點頭應下,便匆匆往里走去了。
靈瑤引著她去了他們住的小屋子,里頭本就狹窄,如此一來便更覺得沒地方站人了。
紅蓮正坐在椅子上晃蕩著自己的腳,雙手托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著宋朔打坐,見靈瑤領了人進來,便道:“這位是……”
“我……我姓林,夫家姓李?!眿D人答道。
“李林氏?!彼嗡访芍劬?,叫人看不見神色,他在和靈瑤和紅蓮解釋人間的規(guī)矩。
“宋朔大哥,這個我聽過,女子嫁人從夫,原姓林,夫家姓李,便隨了夫姓,換做李林氏。”紅蓮趕緊接話道。
既然解釋了,宋朔便也不再多說這個問題,對于紅蓮對他的稱謂的改變,也沒有什么別的反應,而是開門見山道:“那個醉仙樓,什么時候開的?”
李林氏趕緊回答:“如此算來,也得有三年了。那會兒大張旗鼓的,里頭裝的很華貴,我還未成親,平日里聽父母念叨,只覺得那樣大的酒樓干不了多久,畢竟鎮(zhèn)子上的人都舍不得出去吃飯,哪知道那竟是個窯/子,實在叫人不齒?!?p> “可是你們就沒想過,大家都不富裕,她們究竟是怎么撐下去的?姑娘們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可是都要銀子的,十文錢就能找個姑娘,未免也太便宜了?!膘`瑤道。
“女人家只管過日子,哪會打聽這些事?”李林氏窘迫道。
“第二個問題,鎮(zhèn)子上以前可丟過孩子?”宋朔問道。
“這個……有的?!崩盍质匣貞浟艘环f道,“那時我還出閣,聽母親鄰里說,有人家丟了孩子?!?p> “大約多久之前?”
李林氏想了想,算了算時間:“未出閣的時候,大約是一年半之前,如今細細想來,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也聽聞有一家丟了孩子。”
“她們的丈夫,無疑都去了醉仙樓?!膘`瑤肯定道。
“所以,你是說我夫君……”李林氏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去了醉仙樓,叫那妖怪有機可乘,施了法術讓他親自把自己的孩兒抱過去,送羊入虎口?!膘`瑤毫不猶豫地戳穿,“雖說是那群妖怪做了孽,可與你丈夫也有關系,因緣相系,恐怕你的孩兒……大約是回不來了?!?p> 李林氏一聽此言,本來燃起的希望又瞬間破滅,一時站立不穩(wěn)須得扶著門框:“怎么會……”
“明晚我會幫你們鎮(zhèn)子除去這個禍害,至于孩子,若是還在最好,若是不在,我便也無能為力?!彼嗡返?,宛若看破了生死,看慣了離別。
“不……求求你們……”
“靈兒,送客?!彼嗡窋蒯斀罔F,不容置喙。
“走吧,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安排,怨不得旁人?!膘`瑤說著,便將李林氏往外推,那李林氏傷心欲絕哪里肯走,篤定了他們能救自己的孩兒,死死地扒住門也不愿離開,哭的肝腸寸斷上氣不接下氣:“我求求你們……他才三個月大……”
“若再糾纏,我們即刻啟程離開烏頭鎮(zhèn)?!彼嗡返痪湓?,卻叫李林氏不敢再多言了。自己的孩兒已經(jīng)不見了,她當過人母,知道痛失孩子的滋味,她知道那多難受,不忍再讓別人嘗那滋味了。
送走了李林氏,紅蓮晃蕩著自己小腳丫:“你真狠心,順便幫她找一下孩子有何妨?”
“不是宋朔不幫忙,而是那孩子八成已經(jīng)……沒了?!膘`瑤替他回答著,“只有大妖才能用嬰孩的精魄修煉,醉仙樓那群小妖,想必只是人家的工具罷了?!?p> “無需多言,明日自能見分曉?!彼嗡氛f道。
——分界線——
月明星稀的夜晚,月亮大如玉盤,圓潤明亮,絲毫不吝嗇地將那光輝賜予大地。紅蓮沐浴著月光,只覺得渾身舒爽,若非聽了宋朔所言,她竟還不知道月華有助于她修煉。
那群妖怪自然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只見平日里燈火輝煌的醉仙樓今夜一盞燈都未亮,月光灑在屋頂上,好似給房屋的磚瓦鍍了一層銀白色的霜。宋朔足尖輕點,躍上屋頂,寒劍出鞘,直指月亮,他一手持劍一手捏住一張符紙,口中念念有詞。
靈瑤待在下面幫他望風,雖說二七沒有說今晚有危險,卻也要警惕為好。
紅蓮則是看著月光下的人,他站在那里,任憑夜風吹動他的衣衫,身后是一輪微微泛紅的月亮,雖看不見他的眉眼,卻能看出這是一個天資之人。
“你說,為什么一個隨時能殺了我的人,我卻覺得他如此令人心馳神往呢?就好像一杯摻了毒的茶,明明知道它有毒,卻仍固執(zhí)地想喝下去?!?p> 靈瑤看向她,這怪異的話,話里話外的意思,該不會是……
行啊,靈瑤抿了抿嘴,沒想到一個瞎子竟也能鉤的人魂不守舍的。
只聽見一聲“起”,宋朔手中的箭刺破了符紙,便見那符紙竟無無故燃燒了起來,隨即便聽到一陣又一陣地哀嚎聲響起,便見那老鴇自廊下騰空而起,身上帶著黑色的戾氣,看著宋朔惡狠狠道:“那日我便覺得你不對勁!沒想到你這臭道士掩了氣息,竟要亡我?!”
“爾等作惡多端,世道不容,我只是替天行道罷了?!彼嗡返f道。
月光變成了詭異的紅色,而前兩天宋朔灑下的血如今都變成了滾燙的火焰般,燃燒著這里所有的妖怪,也如同一座牢籠,鎖住了她們的性命。那老鴇聽著自己手下姑娘們的哀嚎,氣惱地化作原形——一只體態(tài)肥碩的大貍貓,朝著宋朔便一爪子揮了過去,宋朔也不是吃素的,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輕而易舉就躲開了貍貓的襲擊,還反將一軍,將符紙貼在了貍貓的身上。
那符紙似乎是一道利劍,只聽見那貍貓叫聲凄慘,便化為了人形,狼狽地趴在地上看著宋朔,眼中滿是哀求:“我知道你為何殺我,是我算計那些嬰孩,這都是我身上的業(yè)障??墒悄切┖⒆硬⒎钦鎯?,她們只是想要修行,沒有殘害過一條人命,還請大師手下留情……”
“只要你告訴我,幕后真兇是誰,我便饒了你。”宋朔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實則是在給她們一線生機。
“說了我便也活不了了……”老鴇道,“那人千年道行,你斗不過的。”
“若是不說,你現(xiàn)在就會死?!彼嗡方z毫不拖泥帶水,冷言道。
“罷了,”老鴇嘆息了一聲,“半顆妖丹而已——你且去找念姬……”
宋朔眼睛看不見,卻聽到“啊”的一聲慘叫,那老鴇頓時化作了一團煙霧,只留下一顆拇指大小的妖丹,在半空中散發(fā)著幽幽的黃綠色的光。
“即便是說了,你也得死,不如我?guī)湍懔??!彼就驹谖菁股希掷锬弥恢Ъ?,笑道?p> “司望!”宋朔有些惱怒,朝著司望的方向怒吼了一聲。
“別這么暴躁啊?!彼就Φ溃拔医駜旱绞莿偘l(fā)現(xiàn),你把門派的衣裳給換了,怎么,終于承認自己不是天成派的弟子了?”
“你怎么這么多廢話!”靈瑤怒道,“她馬上就要說出幕后真兇,你卻加以阻攔。你們那個天成派乃是名門正派,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和那群妖怪是一伙兒的!”
“閉嘴!”司望手中的箭“嗖”的一聲便飛了出去,卻被宋朔給攔了下來:“司望,別太過分?!?p> “呵,這是你第二次幫助妖物了,宋朔,你覺得是誰背叛了天道呢?捉妖師,斬妖孽,除邪祟,不殺人。你看看,你犯了所有忌諱,不僅不殺妖邪,還殺了人呢……”他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