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海邊回來之后,沐桐心情舒暢了不少。則羽也偶爾和沐桐發(fā)信息聊天,沐桐也給他講了很多有意思的小事情。則羽考上了本地一所一流的大學(xué),而沐桐因為高考失利而選了一所本地的二流大學(xué),但她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廣告專業(yè)。
農(nóng)歷七月十五是盂蘭盆節(jié),也是沐桐的生日。沐桐約了季晴、則羽、邱齊一起去海邊放天燈,沐桐在每個天燈上都畫上了自己設(shè)計的圖案,每一個都精美絕倫。
季晴拿起一個,用非??鋸埖恼Z氣說:“太漂亮啦!這天燈一下價值連城啦!”
沐桐說:“那你倒是給我賣幾個出去呀!賺夠今晚的飯錢!”
則羽也說“她說的沒錯,真的太美了!放掉可惜了……”
這時邱齊已經(jīng)開始拿起打火機了,不耐煩地說:“還放不放了,沒聽見我肚子叫么,快餓暈咯!”
大家開始陸續(xù)點燃天燈,則羽個子高幫沐桐拉著天燈的上端,沐桐在下面點燃了助燃塊,可一不小心,沐桐燙傷了手,叫了一聲,則羽趕緊松開天燈,捧起沐桐的手,二話不說把她拉向海邊,急忙把她的手進入海水中。
則羽關(guān)切地問:“好點沒?”
沐桐點了點頭說:“快看它們已經(jīng)飛走了。好美!”則羽看了看頭頂?shù)奶鞜?,又看了看沐桐說:“沐桐,生日快樂!”
看著眼里滿是閃耀的天燈的沐桐,則羽心里那只徘徊已久藍色刺球魚也循著天燈的方向找到了出口。
幾場暴風雨驅(qū)散了夏日的炎熱,轉(zhuǎn)眼到了開學(xué)的日子。沐桐和季晴恰好在同一所學(xué)校,沐桐有一部分專業(yè)課是在季晴所在的藝術(shù)學(xué)院上的,因此兩人見面的機會還挺多。上大學(xué)后,似乎關(guān)注沐桐的人開始變得多了起來,一個小透明也逐漸成為了焦點。而則羽那邊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變化,只不過優(yōu)秀學(xué)校優(yōu)秀的人太多,反而顯得則羽平凡了許多。邱齊、陳詩遙和則羽雖然也不同校,卻離得很近。陳詩遙雖然學(xué)業(yè)不好,卻憑借自己的高情商,贏得了眾多人緣,在學(xué)生會也混得風生水起,最后甚至成為了學(xué)生會主席。
今天是沐桐學(xué)校的迎新晚會,沐桐身穿一條白色連衣裙,坐在人群里,正在給則羽發(fā)著信息,她覺得迎新晚會很是無趣,臺上的院花院草們盡情的享受他們的舞臺時光這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在一片沸騰的呼喊中,突然一片漆黑,“請第三排中間那位正在玩手機的同學(xué)上來,請你和我共舞一曲,好嗎?”原來是沐桐學(xué)院的院草于浩森在臺上喊她,此時他已經(jīng)連唱了兩首歌了。此時所有人都用炙熱的目光鎖定著沐桐,在季晴的推動下,眾人的呼喊中,沐桐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舞臺。當然換作以前沐桐她是絕不會挪動一小步的,但今日的沐桐已經(jīng)不是原來沐桐了,她長大了。從未上過舞臺的她雖然心中忐忑,但是還是欣然接受了邀請。不在于邀約人是否是院草,不在于邀約人是否是浩森,無論是誰,她都會上去,因為此時此刻這個舞臺需要沐桐,沐桐也需要這樣的舞臺。她是白裙少女:夏沐桐;她是今晚的焦點:夏沐桐。
沐桐下臺的那一刻,看到了姍姍來遲的則羽,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盯著她。此時此刻的則羽才終于意識到,原來自己身邊一直有沐桐這么一個人,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隱匿自己,但待時機成熟,便會綻放出自己的獨特光芒。而則羽也暗暗責怪自己,似乎發(fā)現(xiàn)得太晚了,不知一切是否還來得及?
迎新晚會過后,所有人都以為沐桐會跟于浩森發(fā)生點什么,事實上最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于浩森對周圍所有的人都說,他喜歡沐桐,但他唯一沒有跟沐桐說過,行為上卻讓沐桐更加不解,甚至讓沐桐覺著有那么一些討厭,漸漸地浩森便不再說了。沐桐并不喜歡浩森,因為她心里裝著則羽?不,即使沒有則羽,她也不會喜歡浩森這樣的人物,沒錯,浩森是看起來帥帥的,但只要他一開口整個人就垮了,典型的一眼帥而帥不過三秒。兩個世界的人只是偶爾碰到了一起,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就行了。而正因為于浩森一切也只是掛在嘴上說說,沒有任何實質(zhì)行動,反而讓越來越多的男生在關(guān)注沐桐的時候?qū)λa(chǎn)生了興趣。
沐桐身邊開始有不同的男生對她表示好感,當然對這些沐桐都無動于衷,有一天上影視欣賞課,有個同班男同學(xué)問沐桐,是不是心里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他是誰?沒想到沐桐竟然脫口而出:“是的,他叫則羽,他不在我們學(xué)校?!?p> 突然坐在前排音樂系的一個男生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沐桐:“是你!沐瞳!原來你也在這個學(xué)校,真巧!”
沐桐一下就臉紅了,沒想到那天送她尖尾螺的男孩竟然坐在自己正前方,還聽到了自己剛剛說......她用半握的拳頭擋住了自己的嘴,然后說:“謝謝你給我的尖尾螺,那天還沒來得及問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轉(zhuǎn)過頭,在本上寫下了兩個字:“鹿銘”后面還跟著一串數(shù)字,那是他的電話號碼。他背對著沐桐說:“一定要加我號碼。還有你剛說的則羽是誰?我認識嗎?”
這時臺上的老師大聲呵斥:“倒數(shù)第二和第三排最左邊那兩個給我站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其他同學(xué)投來的目光,老師開始問鹿銘:“你說說,剛剛我放的一段電影片段里一共有幾個鏡頭?”
鹿銘想了想這么久的片段:“總該有三個吧?”老師又問沐桐:“你也說說!”只見沐桐棕色的小眼珠轉(zhuǎn)了一下,仿佛在回憶著什么,最后她篤定地回答到:“一個?!?p> 此時老師突然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點了點頭對沐桐說:“你可以坐下了?!崩蠋熡种钢广懻f:“你,可以出去站著了!”老師繼續(xù)對全班同學(xué)義正嚴辭地說:“你們有的答三個有的答五個,到底是幾個呢?其實這個長片段只有一個鏡頭......”
沐桐看著邁著搞怪步伐地走出教室的鹿銘,手里拿著他寫的字條,偷偷地笑了,嘴角淺淺顯露出那個小小的梨渦。鹿銘并沒有罰站在教室外,而是背著他的琴譜率性地走了。從那以后,鹿銘似乎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沐桐的世界里,在通往教學(xué)樓的路上,在非專業(yè)課的教室里,在湖邊的森林里,在校外的商超里,甚至是周末的海灘上。
而另一邊“則羽”這個名字也慢慢在同學(xué)中傳散開來。沐桐沒想到自己還沒表白則羽,其他人卻都先知道了,沐桐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脫口而出的告訴別人。沐桐慢慢在成長,慢慢開始在新的校園生活中找到自己。季晴也一直鼓勵沐桐要放飛自我,才能向她一樣獲得真正的快樂。
月兒漸圓,中秋將近。每年這個時候沐桐就變得緊張起來,因為則羽的生日也是中秋節(jié)這天,每次沐桐便會準備一個紅豆細沙月餅,再插上一根蠟燭,一起送給則羽讓他許愿,而她也在一旁偷偷許愿,愿望便是則羽能許愿讓沐桐做自己的女朋友。今年是則羽成年后的第一個生日,也是他們上大學(xué)即將到來的第一次重聚。這次沐桐更加緊張到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她想在這次生日對他表白。這是則羽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沐桐收到一條信息是來自邱齊的,“告訴你一個勁爆的消息,則羽向陳詩遙表白了!你知道這事不?”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沐桐的心突然像是被拳頭猛擊了一下,說不出的難受。她沒辦法在寢室里哭泣,只能強裝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個人默默回到床上蓋著毯子,臉朝著墻角,手狠狠地捏著枕頭,淚水不斷從她的眼角流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哭累了睡著了,在夢里她又看到了則羽和詩遙牽著手的背影,她在夢里又哭了,哭醒了。睜開眼,淚水還在眼眶,枕頭已濕了一大半,清晨的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是那么刺眼,也刺進了沐桐的心里。
原本今天則羽生日,約了沐桐去他學(xué)校一起過生日,但是現(xiàn)在沐桐不想見到則羽,見到會讓她忍不住詢問更多,更不想看到則羽身邊的詩遙,這會讓她成為一個更可憐的人。
于是沐桐一大早就給則羽發(fā)消息說:“今天有事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祝你生日快樂!”這也是沐桐第一次拒絕和則羽一起過生日。
則羽回復(fù)說:“有啥事啊?沒關(guān)系等你忙完了再來,一定要來喲!”
沐桐看了之后沒有回復(fù)了,她怕自己問出那句最卑微的話:“你為什么喜歡詩遙而不是我呢?!”
盡管此時外面晴空萬里,沐桐心里的烏云恐怕一時間難以消散了,就這樣她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傍晚時分,她一個人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手里拿著筆和紙正在寫生。一個男生突然從旁邊的松林間跳出來,把沐桐嚇了一跳,原來是于浩森。
“哈哈哈,被嚇到了吧!聽說你喜歡的人跟別人表白了哈?”于浩森賤賤地說。
沐桐詫異地問:“誰跟你說的?你怎么知道的?”
浩森歪了歪嘴說:“我朋友跟我說的,她跟陳詩遙一個學(xué)校。”“那你來干嘛?幸災(zāi)樂禍嗎?滾遠點。”
沐桐撿起旁邊的小石頭朝于浩森猛地扔了過去。于浩森走了,這里的空氣又恢復(fù)了寂靜。天空由單一的淺藍色逐漸變成深藍、淡紫還有幾縷嫣紅,而一朵鑲著彩邊的碎積云突然飄了過來。不遠處又慢慢走來一個男生,身影很熟悉,是鹿銘嗎?不,竟然是辛則羽。
沐桐非常驚訝則羽的到來,但沒有理他,則羽在沐桐身邊靜靜坐了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一口氣說了很多:“你千萬不要聽邱齊胡說,我可沒有跟那誰表白。我已經(jīng)問過他了,你也不要怪他,都是陳詩遙自己在他們學(xué)校亂傳的,她顛倒了黑白,明明那天是她跟我表白…”
沐桐一聽更氣了,打斷則羽說:“難道事實上她跟你表白你接受了,那你兩不還是在一起了,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此時沐桐感覺心跳得好快,不,不是她的心跳,是則羽的心跳,她的一只手已被則羽按在了他的胸前。則羽急切地說:“不!我沒有答應(yīng),完全拒絕了她,而且我告訴她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
沐桐徹底懵了,畫筆滾落在了一旁,在掉落之前在畫紙上的天空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劃痕。沐桐用質(zhì)疑的口吻問:“你之前不是喜歡陶娉婷嗎?”則羽認真地說:“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在我還來不及分辨是哪種喜歡的時候,娉婷的光芒讓我一度迷失了自己,但現(xiàn)在的我成長了,已經(jīng)不是那個只會被浮華的表象所迷惑的少年了。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喜歡的人終究還是你,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你要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p> 沐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趕緊把手從則羽身上挪開,去撿起那只掉落的筆,然后說:“你看,你把我的畫都毀了!”
則羽弱弱地說:“對不起。你怎樣才能原諒我呢?”沐桐說:“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得回寢室一趟一下就來?!?p> 則羽看著連忙起身趕回寢室的沐桐,心中忐忑不安。而沐桐心跳持續(xù)加速,她步伐從來沒有如此輕快過。
室友看到沐桐滿臉溢出來的笑容,說:“咋啦出去前還悶悶不樂的,回來就成這樣啦?撿到幾百萬了?”然而沐桐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拿著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和必不可少的紅豆沙月餅飛奔而去。
沐桐對則羽說:“你把這個月餅全部吃掉,我就原諒你啦!”她點燃了一根蠟燭插了上去,“你先許個愿吧!”望著燭光下則羽清俊的臉龐,想著剛才則羽的話,沐桐害羞地臉紅了。則羽吹滅了蠟燭,皎潔的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湖面。此時沐桐偷偷拿起藏在身后的雞尾酒瓶,捧起來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
則羽說:“沒想到你還會喝酒,呵呵?!比缓竽闷鹪嘛炚邢氯?。
沐桐突然大聲對著圓月吟詩起來:“明月幾時有…千里共嬋娟?!庇至⒖膛ゎ^對著則羽說:“辛則羽!你可以做我夏沐桐的女朋友嗎?”
則羽一口月餅噴了出來,一瞬間感覺自己舌尖有無數(shù)個奇怪的小點點在跳躍,一跳一跳竟然跳進了自己的心里。則羽覺得沐桐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可愛過。
沐桐拽緊了手心,緊張地說:“不好意思,今天月球引力太大了,我可能跟錢塘的潮水一樣,沖動了?!?p> 他突然大笑著說:“我是你男朋友,可不是女朋友!”
沐桐瞪大著眼興奮地說:“是嗎?哈哈哈”心里的生長多年藤蔓終于在一瞬間開滿了潔白的花。
則羽輕輕敲打了一下沐桐的腦袋說:“話說你月餅里加了啥?為什么跟以前的不太一樣?”
沐桐眼睛一轉(zhuǎn),想起來點什么,說:“毒藥,怕不怕?誰叫你之前惹我不開心!”
則羽開始故作嘔吐狀:“不會吧!謀殺親夫?”
沐桐說:“我還沒跟你結(jié)婚呢,夫什么夫,我就是加了一點跳跳糖嚇嚇你!”
則羽和沐桐都想起小時候,有一次沐桐用可樂瓶裝了黑醋然后糊弄他喝下并被則羽媽媽訓(xùn)斥的事,就這樣兩個人傻傻地笑了許久許久……
他們相約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吃飯,做著普通戀人都會做的事。他們聊著彼此的校園生活,還有曾經(jīng)一起共度的童年,他們也沒想到兩個話都不多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卻有那么多的話說,每見一面仿佛都要把憋了十五年的話向?qū)Ψ奖M述。
不知不覺教學(xué)樓附近的闊葉林都變得或黃或紅了,一片一片被風吹得四處飛舞,沐桐拾起一片金黃的的銀杏葉放在了自己的記事本里,記事本里寫下了她一些微妙的感觸。那里記錄的是一些連則羽也不曾看過的語句。沐桐了解則羽,她知道那些話即使則羽看了也不會有任何感觸吧,畢竟則羽內(nèi)心世界是非常簡單,并沒有他的外表那般細膩。
雖然沐桐跟則羽在一起了,但彼此的生活似乎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每次沐桐來到則羽的學(xué)校,還是可以碰到則羽和幾個女同學(xué)在一起,甚至還有陳詩遙。為此沐桐時常生氣,但則羽還是不以為然,甚至責怪沐桐小題大做,她回去后只有默默哭泣。季晴問沐桐:“你和他在一起是快樂多一些還是憂傷多一些?”沐桐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說“我也不知道……”但她真的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