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怎么了?”女孩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我怎么了?你是誰?”她大腦一片空白,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心中空落落的。
“來人!快來人!”碧水慌亂地叫道。
她驚恐地看著碧水,往床角縮了縮。
“何事如此驚慌?”秦御風(fēng)大步踏來,眉眼間透著濃濃的倦意。
“秦公子,王妃她,她好像不認(rèn)識我了...”碧水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抬眼對上秦御風(fēng)毫無波瀾的眸子,心下一驚。
“是么?”秦御風(fēng)挑眉,唇邊勾起一抹溫和的淺笑,他緩步往床邊走去,女孩兒瑟縮了一下。
“你還認(rèn)識我么?”秦御風(fēng)看著面前女孩兒蒼白的容顏問道。
女孩兒搖搖頭,卻沒有躲開。
“白笙歌,你到底有沒有心,你怎么能忘記呢?”秦御風(fēng)收起淺笑,眼神陰沉。
“你身負(fù)血海深仇,我好不容易將你救出來,你便要躲避現(xiàn)實(shí)嗎?”秦御風(fēng)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倦意,眼神復(fù)雜。
“你在說什么...什么血海深仇...我到底是誰?”她的心臟仿佛被重重錘了一下,腦中劇痛卻是一片空白。
“秦公子!”碧水忍不住開口,語氣不忍。
碧水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女孩兒,遞給她一杯水,溫聲道:“王妃,你莫怕,我們都是您的心腹,您的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養(yǎng)好身體,其他的,日后再說吧?!?p> 白笙歌小心翼翼地接過水,眼神空洞,低下眉眼道:“我叫白笙歌,對嗎?”
碧水復(fù)雜地看了眼秦御風(fēng),還是點(diǎn)頭道:“是?!?p> 白笙歌捧著瓷杯,騰騰的熱氣氤氳著模糊了她的眉眼。
碧水拉著秦御風(fēng),直至到回廊拐角才松開他,神色有些憤怒:“秦公子,奴婢雖感謝您救了王妃,但卻不愿您逼迫她做她不愿的事?!?p> 秦御風(fēng)臉色陰沉,“你怎知她不愿?那些人這般欺辱她,便這么算了?”
碧水聲調(diào)高了些,但隨即又壓下:“秦公子!王妃如今什么都不記得,過些平淡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好的,還請秦公子高抬貴手!”
秦御風(fēng)眸色沉沉,眼底墨色翻涌,唇線繃緊,轉(zhuǎn)身拂袖離開。
碧水原地站了片刻,也跟著離去。
白笙歌身著白衣,慢慢走到方才兩人站的地方,眸光平靜,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王妃失憶了?”李虎難以置信,目光和袁恕詫異的目光對上,連忙細(xì)問道:“驚秋姑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驚秋皺著眉道:“聽碧水說,王妃一醒就什么都不記得了?!?p> 袁恕皺眉道:“林耀呢,不是說那藥沒問題的么?”
驚秋立即道:“我這便去請?!?p> 林耀到時,白笙歌正倚在床上發(fā)呆,眼神空洞淡漠,臉色蒼白,林耀愣了一下,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很難想象那個驕陽一般的女子會變成這般模樣,但想到白笙歌所經(jīng)歷的,不由得嘆了口氣。
“王妃,請把手給我。”林耀道。
白笙歌仿佛被驚醒,垂眸,漠然地把手伸到床邊。
林耀搭上她的脈,沉吟了一會兒:“王妃寸關(guān)尺三部脈皆無力,重按空虛,乃為氣血兩虛,同脈象緩慢卻有力,應(yīng)為實(shí)寒.....王妃的脈象十分紊亂,王妃這身體虧損嚴(yán)重,應(yīng)當(dāng)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可大喜亦或大悲,至于失憶,極有可能是那藥的后遺癥,亦或是王妃難以面對,將自己封閉起來了?!?p> 碧水皺眉問道:“王妃還會...想起來嗎?”
林耀遲疑道:“難說,如若不受刺激,應(yīng)當(dāng)不會想起來?!?p> 驚秋若有所思:“想不起來也不見得盡是壞事,至少不用日日夜夜地寢食難安?!?p> “有辦法讓我想起來么?”白笙歌垂眸,淡淡地道。
林耀微微怔愣,看向驚秋和碧水,驚秋碧水相視一眼,兩人心頭涌上些許苦澀。
袁恕一踏進(jìn)屋里便覺得氣氛有些僵持:“怎的一個個都這副模樣?”
未等他們開口,白笙歌率先出聲:“我想找回記憶?!?p> 袁恕對上白笙歌清冷的眸子,不由得一僵,臉色漸漸沉了下去:“王妃忘了便忘了吧,如今您身體虛弱,受不得刺激。”
“我身上不是背負(fù)著血海深仇嗎?你們?yōu)楹味疾辉肝艺一赜洃??”白笙歌不解地皺眉?p> 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解釋。
他們不忍心喚醒她沉睡中傷痕累累的記憶,他們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那些一點(diǎn)一滴的痛苦,堆積在她心中,無處傾訴,抑郁成疾。她好不容易松口氣,他們又怎么能殘忍地揭開她的傷疤,讓她重新回憶過去?
“因?yàn)?..都是些不好的記憶,所以...所以沒必要想它。”一個粗糙的聲音從門外傳進(jìn)來,眾人仿佛都松了口氣。
李虎干巴巴地找了個理由,見白笙歌面無表情地瞧著他,隨即憨笑道:“哦,王妃你現(xiàn)在不記得我了,我是李虎,投桃報(bào)李的李,將門虎子的虎!”
“嘿嘿嘿,都別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你們都在這干嘛呢?”李虎好奇地掃了一眼,隨后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我還有點(diǎn)事,王妃你好生歇著!”
李虎逃似的離開,袁恕隨即道:“王妃先歇著,有事的話可以派人來知會一聲,屬下便先退下了?!?p> 林耀也起身道:“王妃不必想太多,好生養(yǎng)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沒有記憶并不是一件壞事,權(quán)看王妃怎么想?!?p> 白笙歌沒說話,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驚秋在她身旁蹲下:“王妃,林太醫(yī)說的不錯,如今您還是靜心好生休養(yǎng),修養(yǎng)好了再想也不遲?!?p> “你們都出去吧?!卑左细栝]上眼睛平躺下來,片刻,聽到門被關(guān)起來,才睜開眼睛,眼神空洞地看著上空,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什么從她左邊的眼角劃落入發(fā)鬢,帶著溫?zé)岬臐駶櫢?,空落落的?p> 好一會,她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淚,她哭了,為什么哭?
可能是覺得,心中空蕩蕩的,記憶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被她遺忘,平白地讓她難受。
她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落,輕嘆一聲,她翻了個身,抱著被子將自己蜷縮起來。
好想就這么睡過去,永遠(yuǎn)都不要醒啊.....
“王妃,您醒了,”碧水見她醒了,連忙扶她起身:“奴婢這便派人傳膳?!?p> “不必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卑左细柘乱庾R回絕。
碧水見她往門外走,連忙拿出披風(fēng)追上她給她披上:“王妃!立冬了,如今天氣寒涼,晚上更是寒意刺骨,您可不能不披衣服便出來!”
“立冬了么...”白笙歌喃喃著抬頭,縹緲的云在夜幕中仿佛一層紗霧,掩蓋住了一輪殘?jiān)拢n白的月光灑在她身上。
碧水擔(dān)憂地看著她,她雖抬頭望著殘?jiān)?,可眼中卻是漆黑一片,一絲光亮在她眼瞳深處亮起,可片刻便消失不見,漆黑地如同深淵,帶著刺骨的涼意。
片刻,碧水柔聲道:“王妃,夜深了?!?p> 白笙歌輕嘆了口氣,熱氣從口中呼出,不過片刻便化作霧消散入黑夜。
自醒來后,白笙歌更加沉默,眼中無悲無喜,更不曾再有過笑意,就連驚秋和碧水跟她說話,她都仿佛沒有聽到,就仿佛一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無悲無喜的木頭人。
林耀替她診脈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王妃如今發(fā)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心思越來越重,只怕這么下去,身體養(yǎng)不好反倒是越來越嚴(yán)重......”
“林御醫(yī),您看看有沒有什么藥......”碧水又擔(dān)憂又焦躁。
“碧水姑娘,是藥三分毒,王妃這心疾,只能找原因了?!绷忠驍嗨抗鈸?dān)憂地看著垂著頭目光空洞的白笙歌。
他想他是知道了為何白笙歌給他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只不過如今...有些遲了。
“如何?”
“秦公子,王妃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只怕是找不到記憶,她會一直這么下去?!绷忠珦u搖頭,直嘆息:“本以為是解脫,殊不知她自己又將解脫化作新的牢籠,不停地折磨著自己?!?p> 秦御風(fēng)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勞煩林御醫(yī)。”
“不敢,如今那宮里,可都是文恒帝的人。其實(shí)如若不是王妃,我或許也早就死在了那宮里。也多謝秦公子--不,光賜帝的救命之恩,讓我能與我家人活著在一起?!绷忠笆郑猿耙恍?。
秦御風(fēng)瞇了瞇眼:“林御醫(yī)...”
林耀擺手道:“光賜帝不必否認(rèn),這事自然只有我知曉?!?p> 秦御風(fēng)勾唇:“林御醫(yī)果然不能小覷,不愧是太醫(yī)院的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提點(diǎn)?!?p> 林耀淡笑:“說起來,我有幸見過帝尊一面,只是帝尊那時年幼。不過這么些年,帝尊眉眼間的神韻并無變化,導(dǎo)致我一眼便認(rèn)出了您?!?p> 秦御風(fēng)詫異地看向林耀:“哦?”
林耀低頭笑笑:“說起來慚愧,那時我與家?guī)熕奶幵朴?,偶然一次為帝尊把過脈?!?p> 秦御風(fēng)思索片刻,似乎有了些印象。
林耀收斂起笑容:“秦公子是如何認(rèn)識王妃的呢?”
秦御風(fēng)眉眼沉了沉,片刻才道:“原先她欠我一命,如今,我欠她一命?!?p> 林耀點(diǎn)點(diǎn)頭,感嘆道:“都說帝王無情,此話不假。”
秦御風(fēng)驀然抬眸,語氣冰冷:“你什么意思?”
林耀笑道:“帝尊何必動怒,您愛她,可您也在利用她,您的反應(yīng)...倒像是不愿承認(rèn),不是嗎?”
秦御風(fēng)眸色陰鷙,卻突然嗤笑道:“倒是本尊小看你了,你倒是得到了令師的真?zhèn)?。?p> 林耀搖搖頭:“帝尊還是細(xì)細(xì)思索一番,再做決定不遲?!?p> 秦御風(fēng)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眸色陰鷙,不過片刻,他垂下眼眸,面無表情地離去。
沈韶清
注: 提點(diǎn):太醫(yī)院最高指揮使。 小可愛們點(diǎn)點(diǎn)收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