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場的氣氛有些尷尬……
本來按照田凱的想法,他按住腰間配刀,如松而立,道一聲“酒如蘭,人亦如蘭”。
然后從容入座,毫無煙火氣地要上半斤牛肉一壺濁酒,先糊弄過去,待整理了回憶再隨機應(yīng)變。
誰知小六這貨一聲“嫂子”,和女子哀怨的語氣,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呃……喔,哦……”
田凱嘴上支吾著,腦海里努力回想著女子的身份和自己的關(guān)系。
索性本身他繼承了原主的全部記憶,剛才沒想到只是記掛著任務(wù)之事,現(xiàn)在有了關(guān)鍵線索,略一沉吟,就有了眉目。
原來女子名周瑾瑜,四個多月前,從老家承德,攜了婚書,帶著五歲的妹妹前來投奔田凱此身原主。
不光貌如天仙化人,還有連著珠寶、首飾、銀票等一筆不菲的嫁妝。
加上此身生父病故前也隱約提到,確在承德有一門親事,原身就根本沒有細(xì)究來歷。
待過了年節(jié),簡單操辦一場,二人就過起了日子。
日子是過起來了,但是原身也很是受了一些腌臜氣。
家有嬌妻,自己也是衙門中人,雖說皂隸屬賤役,但只是不入科舉。
有權(quán)在身,尋常百姓、甚至一般商賈大戶又有幾個真正敢惹?
更別說美貌妻子自帶不菲嫁妝,還沒有娘家肘襟,只有一個幼妹尚需教養(yǎng)。
而自從老父病故,自己也是孑然一身。
現(xiàn)在盤了個鋪面吃穿不愁,只要洪秀全還沒打進(jìn)衛(wèi)府,管他世道如何,這日子也著實羨煞旁人。
可誰想就是這么個大美人,卻是個能看不能吃的,早些日子原身還有些耐心,琢磨著兩人交往日淺,等慢慢熟悉后情感漸濃,終能一親芳澤。
可誰想一晃小半年,甚至小手還沒拉過一把,這叫什么兩口子?
田凱倒是能理解原身的想法,別說這是一個夫為妻綱的年代,就算是他所在的時代,這類事情不說絕無僅有,也是鳳毛麟角。
兩日前,原身半夜酗酒而回,仗著醉意想要用強,誰想她竟有武藝在身,三拳兩腳就把原身打翻在地。
要知道原身本是公門中人,世襲的皂隸,也曾從小打熬氣力,等閑三五個壯漢近不得身。
這些年世道不太平,不說刀口喋血,但捉兇拿人哪有一團和氣的?就算是鎮(zhèn)壓百姓,碰到些莽漢子也要出手震懾。
雙重肉體上的壓迫,讓他不光委屈,還越想越覺窩囊,所以原身索性離家出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兩日未歸了。
想到這里,田凱暗自思索,這里面疑云重重呀。哼,此女子身份可疑!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糾纏這些時候,要先應(yīng)付眼前之事。
索性回憶起了這些,田凱也就知道如何應(yīng)對了。
他假意冷著臉,嘟囔了一聲,一言不發(fā)坐在了小六對面。
而此時小六正左顧右盼,心不在焉。
而田凱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為何這貨之前,一聽吃酒去就樂不可支的模樣。
“嫂子,如花姐姐呢?”他狀若漫不經(jīng)心的道。
如花是周瑾瑜雇用的一個酒娘,豆蔻之年就出來做工貼補家用。
自從這酒館開張,小六就時常借著來找田凱的理由,常來店里蓄意接近如花,目的不言而喻。
“如花娘病了,早些時辰在店里煎了藥,索性店中無客,我讓她回了?!?p> 這邊說著,她從案后端著酒壺,邁步走到了田凱近前,把酒壺放在桌上,又轉(zhuǎn)身去取吃食,回身時狠狠地掐了一把田凱的腰間。
“呀!”
田凱見她過來,心下就有些緊張,她身材高挑,行步間不見扭捏,邁著兩條長腿走的煞是好看。
待她接近的時候,田凱剛聞到一股香風(fēng)撲面,忽地只覺腰間劇痛,這讓他情不自禁地輕叫了一聲。
怪不得原身覺得窩囊,不讓吃還老是玩兒這個調(diào)調(diào)?
不過這娘們手勁兒怎么這么大?
小六吃了一把狗糧,貌似沒有看到這對男女互動,聽到周瑾瑜的話,問道:“趙媽媽生病啦,那我得去看看?!?p> 接著他對著田凱道:“哥哥,酒就不飲了,墊吧一口吃食我就動身去看趙媽媽了,要是晚上回差沒回來,馮不舉問起來,您幫我支吾過去吧?!?p> 田凱對他已經(jīng)無語了,合著喝酒比辦差重要,處對象比喝酒還重要?
還晚上不回來,你要留宿在如花家里么?人家才十四,你可真下得去手……
“不是你嚷嚷著要飲酒嗎,怎地又不喝了?”輕咳一聲,田凱好奇道。
小六抿抿嘴,悄聲耳語,“讓趙媽媽聞到酒氣就不好了…”
這死小孩兒,你趴耳朵就算了,你沖我哈氣干什么?再說四顧無人,周瑾瑜又去了廚房,咱倆距離不到一尺,本來就屁大點事兒,有必要說悄悄話嗎?
“哦,那別喝了。不過要是馮典史問起來,我怎么搪塞過去?”
典史雖是不入流的小官,但也類似于地方公安局長,而權(quán)利要大的多,尤其對麾下的捕役快手,不說生殺予奪,也相差無幾。
“晚上回差,馮不舉要是問起俺來,您就說我舅姥爺死了,回家置喪了?!?p> 田凱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這熊孩子為了泡妞還真舍得你舅姥爺。
“嗯,知道了?!碧飫P悶悶回道。
這時周瑾瑜端上兩碟小菜,一盤饅頭,小六也不挑食,一手持著饅頭,一手拿筷子,緊著往嘴里倒騰,如惡犬競食,三口兩口就吃完了,他也不付賬,轉(zhuǎn)身便要出門。
田凱見他吃完,心下有些著慌,這菜都是冷餐,店里連個廚子都沒,就只有她與周瑾瑜二人。
他生怕與周瑾瑜獨處,覺得這個女人沒那么簡單,也急急咽了幾口饅頭,抓起佩刀就要跟小六一道離開。
“站??!”
女子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田凱假裝聽不到,頭也不回就往店外走去。
“田爺你嘛去?”
他假裝聽不到,可是耐不住這位多管閑事。
譙小六本走在前面,一聽周瑾瑜喊話,回身嘿嘿壞笑,雙手一張,攔住了田凱去路,
臥槽,這狗腿子!
隨口想了個理由,田凱理直氣壯道:“我辦差啊,咱兩個可被馮典史下了死命令的,子悅你去趙姨娘家,哥哥我還要查案呀,不然晚上如何回稟典史大人?”
咱可真機智呀!
“嫂子叫你呢??!再說,來時候俺倆不都說好了嘛,辦差急嘛呀?!?p> 小六也不傻,看出田凱二人好像在鬧別扭,他本來就有勸和之意,加上心系如花,全指望著周瑾瑜給說好話,所以堵著門,橫著雙手來回晃悠,就不讓田凱出去。
這混蛋,田凱氣急。
剛剛吃飯時,周瑾瑜就直勾勾盯著自己,讓田凱怎么琢磨都不對勁,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安靜所在把思緒理清,哪敢與她對視。
可想走,這小六還堵在門口,如果這時候還強闖出去,就有些明顯反常了。
正當(dāng)他沉思之時,就被一只纖手握住了手腕,這只手力量之大,讓他竟有一種荒謬之感。
你是不是有塊舉重金牌?
周瑾瑜俏臉含煞,一手握住田凱的手腕,一面冷冷地對他道:“我有話與你講,待講完就由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