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斷她退路

　　桑頤眸光一頓，有些意外地望著乾楓。她的師兄，這么多年，從未用這樣嚴肅的神情看她。

　　可她分明沒有說錯，這一切，從始至終本該是她的，平白無故由人奪去，教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惡氣。

　　若不是聞宛白，她便不會成為這幅模樣；若不是聞宛白，她早便與穆夜成親；若不是聞宛白，她將是這水月宮名正言順的主。

　　聞宛白便是這一切事的罪魁禍?zhǔn)祝罴按颂?，她鑲滿憤恨的眸中幾近噴射出嫉妒的火焰。

　　聞宛白依舊是粲然地淺笑，悠悠踱步上前，唇畔的笑意愈深。她一襲潔白衣衫，如九天謫仙般楚楚動人，可惜少了幾分煙火氣。

　　乾楓緊張地望著聞宛白，微微蜷縮起的右拳輕顫，卻未再發(fā)一言。

　　聞宛白并不喜歡他摻和此事，他便只能做一只聽話的雀，嬌養(yǎng)在金絲籠中。

　　聞宛白譏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乾楓，反復(fù)撥弄著玉指，“桑妹妹還有力氣說這樣多的話，看來這責(zé)罰還不夠?！?p>　　桑頤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舔了舔干澀的唇，方才耗費自己最后的力氣講了太多話，現(xiàn)下呼吸都顯得艱難：“聞宛白，你定然不得好死！”

　　“??！”

　　女子的慘叫在這暗牢中顯得格外刺耳，亦足以令人心一揪。

　　乾楓甚至未看清聞宛白的動作，便見她一雙手掐上桑頤的脖頸，與以往的漫不經(jīng)心不同，她的眸中，淡定開外，是騰騰殺氣。

　　那眼神讓殺人如麻的他有幾分心悸，是無法形容的嗜血、陰暗。

　　眼見著桑頤奄奄一息，他終究還是沒忍住邁步上前：“宮主，您還有重要的事未問，若是現(xiàn)在便處死她，豈不是得不償失?！?p>　　他擺起謙卑的姿態(tài)，小心翼翼為她求情。

　　聞宛白手一頓，笑容古怪地看了一眼乾楓，“這就是你的忠心？”

　　乾楓的語氣帶著三分疏離，“屬下對宮主，向來忠心?！?p>　　聞宛白抽回手，飛快地閃至乾楓面前，疾風(fēng)吹下他的斗篷，露出那一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龐。

　　“好一個向來忠心。”

　　她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宛如在凌遲人心。

　　乾楓面無表情地側(cè)開目光，“宮主，收手吧?！?p>　　“你讓我收手？”聞宛白輕輕一愣，笑的愈加諷刺?！叭舯緦m當(dāng)真那般無情，桑妹妹恐怕早已尸骨無存。時至今日，你竟叫我收手？”

　　“你可真是偏心，師兄?！?p>　　桑頤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聲音有幾分沙啞：“你不殺我，不過是為了曉得復(fù)活寒水草的辦法，何必說的那般冠冕堂皇?！?p>　　暗牢陰冷潮濕，桑頤是習(xí)武之人，即使被廢了一身武功，在這樣艱難的環(huán)境下也可以過活，可她畢竟是個人，再強的毅力，也抵不過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

　　她心知自己已無太多時間過活，更不愿意讓聞宛白的目的得逞，所以，她一定要讓自己的死變得有價值。

　　聞宛白笑了。

　　“你在找死。”

　　“乾楓?！?p>　　乾楓拱手，“屬下在?！?p>　　聞宛白提起一把劍“啪嗒”一聲扔在他前面，“殺了她，讓本宮看看你的忠心?！?p>　　乾楓垂眸，不動聲色地撿起掉落在眼前的劍，出乎意料的動作奇慢。

　　“習(xí)武之人當(dāng)講究快之一字，你身為本宮的暗衛(wèi)，出手不該這般忸怩作態(tài)?！?p>　　聞宛白看似諄諄教誨，實則暗自勾起了唇角。

　　乾楓的手微微有幾分顫抖，險些拿不穩(wěn)劍。

　　見狀，聞宛白盈盈一笑：“若是連手中的劍都拿不穩(wěn)，日后如何同本宮行走江湖？”

　　桑頤不斷地搖頭，意識到聞宛白這一次是認真的，驚愕地望著乾楓，“不……不，師兄，我是你最在意的師妹啊，你不可以做出手刃同門的事?！?p>　　乾楓一步步上前，在距桑頤一步之遙時停下。他沒有看桑頤悲痛欲絕的模樣，也沒有理會聞宛白夾槍帶棒的語言。

　　“桑頤，抱歉，師兄無能?！?p>　　他揮劍，劍尖卻是朝向自己?？稍谟|及胸口時，長劍被人生生折斷。

　　聞宛白嘲諷地看著自己不斷沁出鮮血的手指，嘖嘖感嘆兩聲：“師兄的心果然是偏的，所以，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傷桑妹妹分毫?！?p>　　乾楓一臉震驚。

　　“本宮偏不如你意?！?p>　　她絲毫不顧及還在流血的手，吸起一把劍直接插進桑頤胸口。

　　桑頤“啊”地一聲慘叫，卻耗盡最后幾絲力氣說道：“聞宛白，殺了我，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寒水草的秘密了。師父只告訴我一人，可見他根本不將你當(dāng)一回事。還有，你若是練不到水月禁術(shù)第七重，恐怕時日無多，這水月宮終是要易主?！?p>　　她講的很慢，一字一頓，強忍著疼痛，甚至眼眸中都沁出了淚，順著眼角滑落。

　　“穆夜哥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我?！?p>　　“你今日殺了我，他不會放過你的?！?p>　　“穆夜哥，你定要為我討回公——”道字未落，聞宛白將劍推的更深，復(fù)毫不留情地抽出。

　　“既是死到臨頭，又何必這般喋喋不休。”

　　那女子默默垂下頭，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桑頤！”

　　乾楓再顧不得所謂忠心，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試圖探一下她的氣息，微弱至極。

　　桑頤蠕動著唇，聲音低如羽毛，輕飄飄落在人心上：“師……師兄，好好活下去?！?p>　　語罷，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聞宛白身后不遠處的身影，眼底眉梢俱是得意，唇揚起一半，便失了力氣，徹底再無生氣。

　　“吧嗒”一聲，是有人跌倒的聲音。

　　聞宛白扔了劍，細致地擦了擦手指，回眸時，卻頗是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穆夜。

　　他的眼眸上雖綁著黑色綢帶，卻絲毫不影響美感。

　　穆夜跌跌撞撞地爬起來，“?！ｎU，是你么？”

　　可惜，再也不會有人回應(yīng)他。

　　聞宛白皺眉，“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沒看住，此處豈是隨隨便便的人便能進的?！?p>　　事實上，并不怪死士放行。她從前說過，若是有一日穆夜出現(xiàn)在此處，不必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