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議睡覺的趙金鑫閉著眼睛,卻在想著事情。
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無數(shù)個夜晚,趙金鑫都在苦苦煎熬著,閉上眼睛就是一件件曾經(jīng)歷歷在目。
頭疼,暴躁,更嚴重的失眠,除了跟涂空在一起的時候可以稍稍緩解,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想辦法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和治療中度過。
張欣男的各種治療方案,大多數(shù)都沒什么效果,之前打算將情感轉移到涂空這邊的效果也不是很好,涂空可以做一個好“姐妹”,卻無法替代心里那個影子。
在那道看不見的時時在折磨自己的傷痕,快把趙金鑫逼瘋了的時候,張小鳳出現(xiàn)了。
趙金鑫本來不報任何希望的這次嘗試,終于打開了充滿濁氣讓人窒息房間的窗戶,讓新鮮的空氣可以透過來。
對于趙金鑫來說,張小鳳忽然變得重要起來?;蛟S是因為張欣男無心插柳的治療,那一次短暫的休息令她上癮了;或許是因為受到了涂空的事情的影響,讓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希望有這么一個可以拯救自己的人出現(xiàn);或許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一次遇見便是永恒。
到底什么原因,趙金鑫已經(jīng)完全不在乎了,現(xiàn)在的她好似溺水中抓住了救生圈,沒人能讓她松開手放開。
張小鳳感到趙金鑫忽然抱緊了自己的胳膊,與涂空完這邊全不同的感覺,似乎讓自己陷了進去。
緩緩轉頭,涂空挽著自己的右臂,抱在懷里,呼吸綿長,睡相可愛。
另一側,趙金鑫緊緊抱著左臂在胸,下巴抵著肩膀,呼吸間,撩動耳朵,癢癢的,酥酥麻麻。
轉頭,輕輕用耳朵蹭了蹭枕頭,無意間碰到趙金鑫的頭發(fā),看著后者不滿的輕皺眉頭,又緩緩舒展開。
張小鳳輕輕掙了掙,無法掙開,便閉目不在動作,調息養(yǎng)神。
感覺到張小鳳動了動,涂空眼皮抖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睜開,嘴角帶笑的樣子,看上去很幸福。
不知不覺午夜來臨,張小鳳被憋醒,分別拿下胸口、腰部的兩只手臂,輕輕下床去衛(wèi)生間放水。
活動著酸痛的兩個胳膊,張小鳳走到客廳,喝了點水。坐在沙發(fā)上拿出手機,給劉玥發(fā)了條消息詢問劉勇怎么樣了。
電話突然響起,是劉玥,“已經(jīng)到病房的重癥觀察室了,醫(yī)生說如果恢復的好,應該能恢復意識,現(xiàn)在只能靠他自己了,你咋樣,還燒嗎”?
“我沒大問題了,明天就回來陪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累倒了,知道么”?
“知道了,放心吧,你趕緊休息吧,明天見”。
“明天見”。
掛斷電話,張小鳳卻不想回房間了,實在是沒辦法睡。
考慮再三,還是回房間看了眼,只見趙金鑫摟著涂空的頭,大長腿騎在涂空的身上,涂空則雙手環(huán)著趙金鑫的小蠻腰。
張小鳳立刻退了出來,決定干脆去涂空房間睡算了。
躺在涂空的床上,拉過卡通兔子圖案的被子,熟悉的味道,讓張小鳳想起了縣城的小床。卻是沒有丁點睡意,閉上眼睛養(yǎng)神,盡量放空腦袋不去想任何事。
開門聲響起,不知道是哪個起來了,不久后沖水的傳來,估計是去衛(wèi)生間了,接著門被打開,有人鉆進了被窩。
聞味道有點像是涂空的,張小鳳緊緊靠著里邊,以免貼上,來人卻一直朝里邊拱著。
“撲通”,張小鳳掉到了地板上,索性就躺著,便不再起來。
“你就這么討厭我”?一會,一個聲音在頭上幽幽的說道。
張小鳳感覺有什么滴落在臉上,借著月光,見到趙金鑫趴在床邊,任憑淚水緩緩滴落。
“咋還哭了呢”?張小鳳趕緊坐起來,想要幫她擦眼淚,卻又猶豫著不知道怎么下手,手足無措的,撓著后腦勺。
“我不是討厭你,只是有些不習慣你突然就這樣,是不是太快了了,我們才認識多久啊,作為朋友我覺得這樣不好,有點太占你便宜了?!睆埿▲P糾結道。
“噗呲”,“看你那傻樣,我算知道為什么涂空一直不肯去找你了,還是他了解你”。趙金鑫梨花帶雨的笑著說。
張小鳳則嘿嘿傻笑。
“不要多想,就當是護理病人吧,我知道自己有問題,卻一直沒辦法治療,上次你配合張醫(yī)生的時候我感覺好多了,所以就想一直能待在你身邊,這樣我才能好好的休息,就當是我雇你護理我可以么?做我的專屬護工”。
“原來是這樣,那沒問題的,相識一場,便是有緣,能幫的我肯定幫啊”。
“那,現(xiàn)在,你能上來了嗎”?
“好”。
“要不,我們還是去北屋吧,涂空自己一個人,要是醒了發(fā)現(xiàn)我們不在床上,誤會我們有什么的話一定很難過”。
“嗯嗯,那我們回去睡”。
兩人偷偷摸摸的回到北屋床上,發(fā)現(xiàn)涂空蜷縮一團的貓在被窩里,很是可憐。
張小鳳依舊躺在中間,被趙金鑫枕著一只手臂,另一只則輕擁著涂空的頭。
黑暗中涂空緩緩睜開了雙眼,他一直沒睡,所有一切都聽的清清楚楚,他沒有趙金鑫的勇氣,他只會只能只默默的關注著,不敢叨擾,因為他怕,害怕張小鳳被嚇跑,所以只要默默的關注著,知道他的境遇,知道他過的很好,知道他開心,也就夠了。
平時都是加倍努力工作的小涂空,這樣才能忍受得了靈魂深處的孤獨。他喜歡待在醫(yī)院,在醫(yī)院護理病人的每個白天、夜晚,都讓他覺得被人需要,被人依賴,被人尊重是件愉快而充實的事業(yè),從而下決心要做就要做的更好,更好。
張小鳳呢,在思考著以后的路,賺錢是必須的,當今社會沒有錢,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就沒那么容易做到,各個階層已經(jīng)固化,不同層次的人平時就算有交集,也如同彼此交會的高鐵般,瞬息消失,或許就是永不相見了。
所以,張小鳳有些擔心,與現(xiàn)在認識的這些朋友如何相處;先是劉玥,接著是涂空,李珊休,李珊珊,還有趙金鑫,突然出現(xiàn)的許多善意,感情,如果自己一點點陷入其間,變得習慣,理所當然,如果將來的某個時刻又突然消失,自己會變更成什么樣子?或許因為這些顧慮,張小鳳不敢全部投入自己的情感,也不敢全盤接受對方善意的情感,更不要提積極的回應了,只是默默的盡力做著自己能做的,一個護工該做的事務,一個普通朋友能做的事情。
“怪不得被叫渣男,可能我真的太自私了,那么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對我好的,我會加倍回應回去,不再逃避”。
想到這些,張小鳳雙臂用力,換了個姿勢,使勁把二人摟在身側,合上了雙眼。
幽暗中,涂空和趙金鑫紛紛睜開了眼睛,閃著淚光的眸子不敢去看臂膀的主人。
夜就這樣漸漸褪去了黑暗的顏色,被天邊的一縷曙光驅趕著離開無眠人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