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滿嘴酒氣,眼神迷離。
醉話從口出,入了溫禪的耳中,后者眉頭輕輕皺起,就連在一旁拎著酒壇的春娘也是看了過來。
余淮在說了這句醉話之后就噗通一下醉睡在石桌之上,鼾聲細細。
起碼元嬰修為的余淮若是有心,酒氣入體之后就會被元氣逼出,除非余淮有心想醉,并借著這點酒意說這句話。
只是……溫禪早就知道北上幽都,肯定是危險重重,余淮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春娘,得麻煩你收拾了。”溫禪看著滿桌狼藉以及睡過去的余淮,起身朝春娘說著,隨后便是拎著七竅玲瓏心出了府邸,桃生跟在后面。
“秀才大哥,這小道士來者不善吶。”桃生沒敢喝酒,他見了余淮就有點怕,就像當年那群攻上青竹山兇神惡煞的道士一樣。
溫禪扭頭看向府邸門口,道:“余淮既然說了會等你娘親回山,在這之前你就放寬心待著就行?!?p> ……
余淮在青竹山的日子很是平靜,每日好酒好菜吃著,閑暇了就在山上逛著,有時候興起了還會給山上尚未化形的小妖留下一點小機緣。
用余淮的話來講,這叫“廣交善緣”。
這日,溫禪正在府邸里打坐修行,自打兩位阿素入駐竅府之后,新開辟的一道竅府也在這段時間內被溫禪打磨完畢。
諸子百家中,新竅打磨為穩(wěn)固新境界,稱之為秀才境小成,道家則為金丹境小成……
只等元氣倒灌,神魂入新竅,再凝結一枚元丹,便算是進入秀才境大成。
兩竅連通,元氣互換自如時,則為秀才境圓滿。
其中,自小成入大成,需要的是元氣修行,注重的是元氣的積累,與修行天資有關,是一個積累的過程;而若想從大成入圓滿,則需要在圣賢書中觀先賢道理,以儒家學識破竅壁,又稱“茅塞頓開”,與道家的“大徹大悟”相似,卻是屬于一個頓悟的過程。
諸子百家中,諸多修士都是被攔在了這一步之外。
有人曾言:“丹不成正果,何以化嬰得長生?!?p> 若是以十年前尚有七竅玲瓏心在身的溫禪來說,小成入大成的積累過程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便可再凝元丹;如今的溫禪,若是沒有機緣伴身,所需要的花費的時間必將遠遠一年。
竅府打磨完后,溫禪正準備吸納天地元氣入體,開始這漫長的積累過程,不料凝神香剛剛點燃,門口的障眼法卻是一陣晃動,緊接著桃生便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描了金邊的云翳紙,朝溫禪喊道:“秀才大哥!有你的信!”
溫禪有些意外,但看到桃生手中的云翳紙后就了然了,從桃生手中接過了信。
云翳紙上浮著一層淺淺的迷霧,迷霧之中僅留了四字“溫禪親啟”,其余地方都看不清虛實。
“哪里來的?”溫禪看著信,隨口問道。
桃生指了指頭頂,道:“從天上飛過來的?!?p> 溫禪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手掌在云翳紙上輕輕劃過,只見迷霧消泯,露出其中小如米粒的筆墨來,溫禪凝神看去,只見上面寫著:
闊別十年,聞君已為亡妻重塑殘魂,今書院冬招已至,望君見信啟程。
字體飄逸,筆墨輕靈,濃郁的元氣彌漫其上,在云翳紙的右下角,留著一道鮮紅印章,正是“牧藍山印”……
這竟然也是一道君子筆墨。
在溫禪看信之時,青竹山上的另外一處府邸之內,余淮正在向溫易山匯報著青竹山上的事情,說到今日所說的信時,余淮神色凝重,道:“丞相大人,屬下看到了那封信的內容,是瀚海書院牧藍山所寄,牧藍山希望溫禪公子回幽都后前往瀚海書院求學?!?p> 溫易山卻是毫不在意的通過銅鏡說道:“他所走的路子本就是儒家學說,去瀚海書院本就是他應該走的路……”
說到這,溫易山臉色一轉,陰沉道:“只是牧藍山的手伸得也太長了?!?p> ……
另外一邊,溫禪小心翼翼的將牧藍山的信收入納物袋中,看著身旁翹首以觀的桃生,問道:“余淮也看到信了?”
桃生點點頭,道:“那小道士身法詭異,速度極快,小爺我搶不過他……不過小道士只是瞥了一眼,肯定沒有看到信的內容。”
溫禪若有所思,這時府邸外突然傳來了余淮的聲音:“溫禪公子?!?p> 桃生聞言,嚇得脖子一縮,弱弱道:“那小道士不會聽到了吧?!?p> 溫禪摸了摸桃生的小腦袋,道:“余淮長的有那么嚇人嗎?”
說話之間,溫禪抬步走了出去。
余淮穿了一件湛藍色的長袍,袖口所紋依舊是陰陽魚以及紅頂白鶴,他笑瞇著眼,看著溫禪說道:“我在幽都時,曾聽言公子說起過牧藍山牧君子!稱其為‘百年來最有可能成就圣位的君子’,只是圣位難證,每一位圣人座下,皆是白骨茫茫,溫禪公子可得多加小心。”
說完,余淮看著溫禪的臉色變化,轉念道:“我算著時間,青衣娘娘也該回來了,等你解決完事情,就立馬跟我啟程回幽都,丞相有些著急了。”
云翳紙雖說是書院君子專用,不過牧藍山所寄來的信上設下了術法……難道說道心通明者連君子親手設下的術法都能看穿?
想到這,溫禪不由得又高看了余淮一眼,隨后才笑道:“就算你不急,我也急著要回幽都了,若是錯過瀚海書院的冬招就不太好了?!?p> 余淮聞言,臉上笑容一凝,干笑道:“你已經決定要去瀚海書院求學了?”
溫禪聳聳肩,看著山上濃密白霧與青翠綠竹,道:“溫易山的道術法門,我學不太來,畢竟我不像你,天生道心通明,就算是走在這迷陣之中,也能準確的找到正確的路!我可不行,我若是走進去了,可就走不出來了?!?p> 余淮憨憨笑道:“迷陣再復雜,有丞相大人領路,溫禪公子又何愁找不到路呢?”
桃生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話,只覺云里霧里,青竹山的迷陣什么時候跟瀚海書院以及溫易山有關系了?
還有這小道士所說的,難道那個老鼻子道士又要來了?
想到這,桃生就覺得自己的腦殼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