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車,幾人一路步行,聊天反而方便了。
年輕人的好奇心大抵是很重的,李長夜剛才眉頭不皺地付了幾萬塊,對同齡人而言,一下竟有些神秘起來。
大約許多女孩兒也都幻想過,自己偶然結(jié)識的漂亮男孩,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富家少爺,偷偷溜出來體驗生活,然后一下子被貌似平凡卻不平庸的自己給吸引了。
胡玉潔貌似有點這種傾向,這個女孩兒高聲談笑著,明顯比平時要亢奮,卻不自知。
她大咧咧地問李長夜,做道士是不是真的很賺,不如錄用她去做道姑如何。
類似的玩笑其實齊云歌也開過,令李長夜心旌搖曳,但此刻就有些心如止水了。
她又問李長夜是不是真心要泡齊云歌的,如果是,她就給拍個板替齊云歌答應了。
她還告訴李長夜,追齊云歌的男人有大把,其中不乏校外人士,開玩笑地提醒他做好面對重重挑戰(zhàn)的準備。
齊云歌不吱聲,就這么看著李長夜嘻嘻哈哈地隨口應付自己的閨蜜,忽然發(fā)現(xiàn)這少年在不面對她的情況下,居然顯得很是成熟。
彭楠楠則顯得有點過于擔心,譬如說到齊云歌的追求者甚重,她便立刻跳出來,說些“美女肯定追的人多啊,不過齊齊都不理他們的,昨天說要見你,我們都嚇一跳呢,從來沒見過她和男生約會”云云。
路在嘴里不覺長。
說說聊聊間,終于到了舔狗師兄介紹的那家農(nóng)家樂。
門口里里外外停著不少高端汽車,顯然生意極好。
進門找老板一問,舔狗師兄倒是并未使壞退掉包間,當下喜孜孜坐了進去。
胡玉潔拼命揉著兩條長腿,說感覺腿已經(jīng)不存在了。
李長夜接過菜單,問了幾個女生的喜好,又結(jié)合老板的推薦,稀里嘩啦點了好些菜。
齊云歌心算了一下價格,暗暗心疼,故作豪爽地拍了拍桌子,說等會買單誰也不許和她搶。
李長夜雖沒結(jié)識過什么女孩兒,但某音段子也沒少看,曉得如今世道,女子但凡有點姿色,往往便倨傲無比,喜好奢華攀比,男朋友條件差點,敲骨吸髓,也未必能滿足對方的物欲。
譬如他看過這么個段子: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姑娘搔首弄姿,自言自語,說“你說你愛我,可你給過我什么?我倒是愛你,我愛你我得到了什么?”
把李長夜都給驚住了!愛你要給你,被你愛你要得到,你這談什么戀愛,做生意它不香嗎?里外里都是你的。
所以這次他來江州,心里也是有所準備,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兩人雖在往上聊得不錯,但若是見了面,被他發(fā)現(xiàn)齊云歌也是那樣的姑娘,那他肯定有多快走多快,有多遠走多遠。
這會兒看著齊云歌一臉肉疼,生怕李長夜多花了錢的模樣,少觀主不禁大為寬慰,心想看來這世上還是好姑娘多,某音那些段子,怕是也是為了嘩眾取寵,特意找那些極端的例子來拍。
忍不住附耳道:“齊齊,你別操心了,其實我還挺有錢的,真的?!?p> 齊云歌其實也看出來這小子恐怕不是自己想象中,窮困潦倒的小道士。
畢竟能掏出六萬塊錢的人有的是,但只為了嫌麻煩,便為別人掏錢,而且表現(xiàn)的全不在意的人,大抵也窮不到哪兒去。
李長夜湊她耳朵邊說話,溫熱的氣息吹在耳中,齊云歌只覺得身心皆軟。
但她還是倔強地搖搖頭,湊在李長夜耳邊說:“你就算有點錢,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我們年紀輕輕,不能養(yǎng)成大手大腳的毛病。再說兩個人出來玩,哪有讓你一個人負擔的道理,我也希望你別和我計較太清楚了,明白不?”
李長夜聽了這話,只覺心肝脾胃暖融融的,無一處不熨貼。
掛在嘴上的笑意,也是怎么都不肯下去了。
胡玉潔冷眼旁觀,見這兩人眼里閃著光,笑容止不住的小樣兒,心頭一緊,知道自己那點剛冒頭的小心思,怕是只能夭折了。
這時一道道菜肴,大盆大碗地端了上來。
農(nóng)家柴火雞、干燒鱔段、干燒耗兒魚、臘排骨、特色燒白、泡椒兔、雞血蔬菜湯……加上幾道蔬菜,農(nóng)家菜分量又足,盤碟交摞,一張八仙桌竟是有放不下的趨勢。
胡玉潔驚呼道:“點這么多菜?李長夜,你覺得我們是豬嗎?”
菜肴的香氣撲鼻,李長夜只覺津液上涌,笑道:“你們放下吃便是,有我掃底,不會浪費的?!?p> 胡楠楠苦笑道:“我不信!這一桌菜十個人都夠吃了,李長夜,你要真難我們當朋友,就不用特意擺這些排場,經(jīng)濟實惠些才好啊?!?p> 齊云歌怕李長夜聽了這話不開心,覺得自己花錢還不落好,連忙解圍:“他這人不是那種會擺排場的,我看吶,是他沒吃過咱們這里的菜,看啥都想吃!再就是怕你們兩位大小姐吃不好。沒事,他不說他掃底嗎?等會要是他嘴大喉嚨小,咱們再收拾他!”
“這就護上了?嘖嘖?!焙駶嵶鰝€怪相,抄起筷子夾菜:“快吃吧,我都餓死了快。”
她一筷子鱔段進嘴,還沒來及咽下,便眉飛色舞起來:“唔唔,真的好吃!”
李長夜夾了塊雞肉入嘴,微微一嚼,也是暗暗點頭?;徊?,辣而不嗆,嚼來滿口濃香,倒不枉舔狗師兄如此賣力的推薦,的確是有獨到之處。
齊云歌和胡楠楠也均夸好吃,因之前撞車事件而不佳的心情,總算是好了起來。
齊云歌笑道:“以前我也跟爸爸媽媽去過幾次農(nóng)家樂,但也就是食材新鮮,要論做法,最多就是家常水準,還不如我媽燒的好吃,這家倒是與眾不同,怪不得那么多人專程來吃?!?p> 佳肴當前,三個女孩兒決定放下卡路里的威脅,盡情吃了個飽。
但直到三人都靠著椅背揉肚子了,一桌菜也只少了少許。
齊云歌不由稱贊道:“這家菜,貴是挺貴,但這分量也真對得起價格了?!?p> 李長夜看出女孩兒眼里有可惜之意,笑笑道:“你們都吃飽了?”
他適才一直吃得慢條斯理,倒比女孩子們還斯文些。
胡玉潔起哄道:“?。∧氵@是要開始掃底了嘛?來來來,堂堂男子漢,我看你會不會說話不算!”
齊云歌連忙攔她:“你個瓜婆娘,不許起哄!吃不下可以打包嘛,他要是撐壞了,你背他回去?。俊?p> 胡玉潔瘋瘋癲癲道:“我背就我背,你都能舍得老公,未必老子還舍不得力氣撒?”
齊云歌頓時臉紅起來:“撒子老公,吃飽了堵不住你嘴?”
又欲蓋彌彰的對李長夜道:“你吃你飯,莫聽個瓜婆娘打胡亂說。”
急切間,卻忘了調(diào)回普通話模式。
李長夜也不好意思接口,只是進食的速度陡然加快起來。
一開始,三個女孩兒還嘻嘻哈哈看他吃,可是看著看著,笑容就漸漸消失了。
此子的喉嚨里,是藏了一個黑洞嗎?
他還不是光吃菜,那柴火雞周圍貼了一圈的餅子,三個女孩一共吃了一塊半,剩下的全進了他肚子。
胡玉潔都慌了,扯扯齊云歌:“喂,你叫他不要死撐了,哪個又不會笑他,不要真撐個好歹出來?!?p> 彭楠楠也道:“李長夜,那個,算我跟你道歉,我們曉得你能吃,沒有擺排場,你你你吃飽就行了,莫撐壞咯?!?p> 見齊云歌也慌里慌張要開口,李長夜笑了笑,咽下一口菜道:“你們忘了我是道士嗎?三國演義看過沒有?”說完還繼續(xù)吃。
三國演義?三個女孩齊刷刷地搖頭。
李長夜又問:“三國演義沒看過,曹操總知道吧?”
三個女孩又齊刷刷點頭,心想難道曹操也是個大吃貨嗎?
李長夜吃得可香了,也不耽誤說話:“那時候有個修道之士,叫做左慈,他呢跑去找曹操,跟曹操要酒肉吃,喝了五斗酒,吃了一只羊,還沒飽,又勸曹操讓位給劉備,那曹操肯定生氣啦,就讓人捉住左慈拷打他,那些獄卒就拼命打啊打,打了半天一看,左慈睡著了。曹操呢,就讓人把他關起來,關了七天,不給吃也不給喝,再來看左慈,發(fā)現(xiàn)人家面色紅潤,一點都不餓,曹操就驚了,說你不餓嗎?”
三個女孩兒呆呆聽著,彭楠楠還下意識接話:“是啊,他餓不餓?”
李長夜搖搖頭,笑道:“左慈說:我數(shù)十年不食,亦不妨,日食千羊,亦能盡?!?p> 說罷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很陽光的笑起來:“我這個小道士雖然不如那位老神仙,但是餓上半個月也沒關系,真放開肚子吃,吃個十來只羊問題不大。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三女就跟聽神話一般,往桌上看去:除了蔥姜蒜,每個盤子都是空空蕩蕩,就連一大碗湯都喝了干凈。
不可思議地看向李長夜,李長夜很配合的站起身——小腹平平坦坦,一點凸出都沒有。
“哦買噶!”彭楠楠雙手拽住齊云歌的胳膊搖起來:“齊齊你這是找了個神仙做老公?”
胡玉潔兩眼放光、雙手合十:“大師!收我為徒好不好?我別的不要學,你就叫我這個怎么吃也吃不胖的本事就行了!”
齊云歌的表情格外古怪,就仿佛不認人一般望著李長夜,半晌才道:“你、你不會是外星人吧?”
李長夜嘿嘿一笑,昨天一見面就被壓抑住的氣場,如今總算是重新澎湃起來:“正宗地球人如假包換,不信跟我回家看家譜呀!”
齊云歌忍不住雙手捂住臉:“可我好怕將來養(yǎng)不起你啊……”
李長夜哈哈大笑:“那你放心,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嘛,我其實是個有本領的道士!”說著一伸手,自然而然地把齊云歌牽了起來,濃眉一軒:“美女們,走啦!”
哇!女孩子的手好軟好滑!
李長夜努力壓抑著激動,牽著齊云歌走到門口柜臺喊買單。
“一共是812,給您抹個零頭,收您810吧!”
“哦!”李長夜正要付錢,齊云歌卻忽然醒過來,抽出手,忙不迭掏出自己手機,晃著肩膀擠李長夜:“說了我請的,你走開!”
一邊掃碼還一邊還價:“抹兩塊錢叫什么抹零頭啊,就八百,不要你開票?!?p> 不管不顧地掃了八百塊錢,很自然地把手又放回了李長夜手里:“走啦走啦!”
胡玉潔和彭楠楠擠眉弄眼地看著兩只牽在一起的手。
正待取笑幾句,忽然發(fā)現(xiàn)了門口有人正在吵架。
再一看,巧了,其中一方居然還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