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這原來他是北山
蓮墨微愣,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提這個問題。
畢竟嫁去北漠,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幌子,阿御也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嫁給黑澈的。
“皇命不可違,你亦是一個可憐人?!?p> 顧蓮兒見她不言,只覺自己唐突了,便撫著她的手,滿眼母性的慈愛到底是同情了。
侍女送了些果盤來,放在漢白玉的玉桌上,打量了一眼蓮墨,后匆匆退下。
掩袖下的小模樣像極了一個人——鹿河縣主許靈嫣。
蓮墨并未注意那侍女,而是掃了一眼果盤,心中直嘆趙淵的寵妻之舉,只覺面前的女子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顧蓮兒見那瓜果,徑直吐了,她撫著肚子,臉色差極了。
旁側的婢子,熟稔地端了痰盂,看樣子這反應已經(jīng)多日了。
“你……你沒事吧?”
“無妨,只是孕吐而已?!?p> 那慘白的臉上多出一抹笑意,蓮墨心中有些慌,不知日后自己同阿御有了孩子之后,會不會也是這個反應,如此難受……
正想著那個男子,門前便出現(xiàn)了他的身影
門前的兩個男子像是談妥了什么般,相視一笑入了屋子,他們如今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便是出話境。
黑澈放出消息,說北山神君的山骨在古峽口,引來了不少境困者,此行必定艱險萬分,如今聯(lián)手是最好的選擇。
誰都不會想到半生為敵的兩個人,可以心平氣和地共謀一件事。
“墨兒,咱們該回去了。”還未等蓮墨反應過來,玄御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往外帶。
而趙淵則是至顧蓮兒身邊,小心溫柔地安撫著她,他的眸色有說不清的復雜,面前的女子是活生生的境內之體,他日話境之門大開……罷了,不管如何,他都會拼死護送他們母子出去,哪怕是散盡神魂。
趙淵并未沒有親自將玄御與蓮墨送出去,而是派了楚毅引路送行,楚毅強忍哆嗦之意,前行帶路。
雖曾經(jīng)過無憂門煉獄般的訓練,但是對于鬼神之事,所有人都是遠而敬之的,每每殺了無辜之人,他們都需必焚香三日而止。
出了地宮,楚毅還是壯了膽子,眸子瞥上身前的玄御,這……分明是復生的人,他只覺背后寒毛直立。
“左首輔,屬下便送到這了。”
“嗯,有勞了?!?p> 玄御對上那懼意的眸子,也只莞爾一笑,楚毅轉身捂住自己的心口,舒了一口氣,命還在,如此甚好。
土地廟前,蓮墨挽住了玄御的胳膊,一副好奇地眼神盯著他,“阿御,你們說了什么?”
男子挑眉:“嗯……是些陳皮爛事,你想聽?”玄御捏了捏她的小臉兒,心中憂色慎重卻也未表現(xiàn)出來。
“罷了,我才不想聽你們此前的恩恩怨怨?!?p> 內閣第一首輔和大晏第一戰(zhàn)神之間的恩怨故事,早在此前在晏城,她便知曉了。
夜色已晚,花燈少了些,街上的人影也淡去。
一路上,他們手挽手,相互依偎著,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極長,頗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至驛宮館側墻,玄御伸手抱起女子,運了內力翻墻而入,落地時,正看見阿冉神色緊張捏著帕子在候著她。
“小姐,你……你們可總算是回來了?”
“阿冉,發(fā)生什么事了?”
“二皇子來了?!?p> “……”
阿冉只覺周身氣壓低得緊,那種感覺就像是心狠手辣的左首輔要大開殺戒了一般。
“阿御,這……”
“無妨,他來便來,總歸是要見的?!?p> 玄御握緊了她的手,給了她幾分安心,他如今在她身邊,誰又能搶走她?
那只染了魔氣的妖貓,如今仍有傷在身,不足為懼。
“他此刻在何處?”
“首……首輔,二皇子派人來說今日天色已晚,便不擾小姐,明日再來瞧瞧小姐。”
“嗯。”
左蘇御攬住女子的腰,對懷中女子輕聲道:“既然天色已晚,墨兒應同我早些歇息了?!?p> 男子看上去倒也沒有什么表情,阿冉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覺得小姐與左首輔像極了老夫老妻。
事情到底是如何發(fā)展到這般地步的,她著實也說不上來。
不過如今,皇上已為太傅正名,如若左首輔能真心待小姐好,讓小姐有所依靠,倒也是好的,左首輔雖手段狠厲,卻潔身自好,這么多年府上連侍妾都不曾有過,即便是娶了個北漠公主,似乎也并未碰其絲毫,這于一個男子來說,極其珍貴的。
……
鹿河旁,夜風微寒。
老樹的樹皮上又多了幾道褶皺,枝葉衰敗了不少,夜風搖曳的藤枝如枯木一般沒有一絲生機。
當年佛陀命它守這境,如今以它之靈力怕是已經(jīng)守不了這境了,同那貓兒的承諾,大抵也完成不了。
它望這紫氣縈繞的俞州城,輕嘆了一口氣,或許過不了多久,又是一輪新的亂回,天降的劫難早在冥冥之中有所安排,所有人大都無法逆了天命。
千年前,它費盡心思只想要化了他的執(zhí)念,卻依舊徒勞,執(zhí)念入魔,沒有人能救他,在話境之門打開之時,有些天罰便也會一同而來。
但愿,貓兒最后能活著便好。
枝葉一處的佛印閃著亮光,照著幽暗的河面波光粼粼,它似乎這才想起,其實原來自己也是受了罰的天命之物。
它似乎早已記不清自己的執(zhí)念為何?但終究還是記得佛陀到底未曾欺騙它。
原來,時間這東西境真能摧毀很多東西,貓兒不懂有些時候的愛而不得,其實也是一種“得”,大道無邊……回頭與不回頭,都是一樣的。
老樹突然垂下了所有的藤枝,它頓悟了,那道佛印如金粉一般散在了鹿河上,空靈遙遠的佛音緩緩響起四字:北山,可歸。
藤枝入土,龐大的樹根聚攏,出現(xiàn)了極大的亮光,白光中乍現(xiàn)一個青衣男子,他的皮膚像昆侖山里潔白的雪蓮花,玄紋云袖,席地而坐,男子眉目如星,那俊美的臉龐圣潔與妖孽之氣并存。
原來,他便是那北山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