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歸再不情愿,沈牧也背著手走了,對她膝蓋下平宜公主明目張膽的照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迎秋被勒令守在祠堂外,沈云歸獨自在屋子里,捧著張手帕愁眉苦臉。
都說針線活不難,府里眾多姐妹一學(xué)就會,時不時還能給自己繡個漂亮的小荷包,惹得她滿眼羨慕。
可沈云歸就不一樣了,她偏偏隨了她親娘平宜公主,對刺繡這種事情半分心思都沒有,縱使一時看了別人手里好看的帕子,興致勃勃地拿起針線,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坐不住了,繡得面目全非不說,手指也要被扎。
她在里面嘟嘟囔囔的繡著,外邊迎秋與守著的小廝悄咪咪地往里面望了一眼,相視一笑。
她今日去尋香樓堵杜獻(xiàn)也不是一時興起的情緒。
沈府一向注重子女之間的感情,她與沈芳林等一眾堂姐妹感情深厚,昨日沈芳林回府,與二夫人訴苦的時候被她不小心聽見。
蒼天可證,她這位自幼被二叔二嬸養(yǎng)的極好的姐姐,自從嫁了杜獻(xiàn),回府的日子,一次比一次憔悴,昨日那些話實在過分,連同往日對他的不滿,她氣不過,才有了她去尋香樓堵人的事。
沈云歸在祠堂跪上半個時辰,手里的繡活也沒做多少,反倒是手指如她預(yù)料的一般被扎了幾下。
她去尋杜獻(xiàn)的時間不算早,這會兒在祠堂跪上半個時辰,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手里的帕子,委委屈屈地嘆了口氣,門口驀然不合時宜地傳來一聲輕笑。
沈云歸回頭,她心心念念的二姐姐正站在門口看她。
沈芳林一雙好看的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身后跟著個提著食盒的書蘭,見沈云歸回頭,她才讓書蘭在外面等著,自己進(jìn)了屋。
她一走近,沈云歸立馬嘴一癟,扔下手里的東西,跪直了身子,抱住沈芳林的腰:“二姐~”
她身上還帶著甜甜的糕點的香味,沈云歸埋進(jìn)她的懷里,動動鼻尖嗅了嗅,餓了。
沈芳林失笑,柔柔地摸了摸沈云歸的腦袋:“這么委屈?。磕窃趺从心懽尤は銟悄欠N地方的?”
說起這個,沈云歸輕輕“哼”了一聲,悶聲悶氣道:“二姐,你不要喜歡杜獻(xiàn)了好不好?他都讓你這么傷心了……”
她頓了頓,知道不可能,癟著嘴松開沈芳林,伸長手臂將自己的指尖送到沈芳林眼前:“至少這兩天暫且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你看我的手,好疼的?!?p> 沈芳林蹲下身子,順勢將沈云歸的手指攏到手心里,她手心溫?zé)?,又不似沈云歸常年練劍的手那般有些粗糙,柔柔地包住她的指尖。
“好啊。”她騰出一只手捏了捏沈云歸的臉蛋,“既然他都讓我們阿軟受這種苦了,我這兩天就不喜歡他了。”
其實她如今也說不清對杜獻(xiàn)究竟是個什么感情,他們兩人當(dāng)初也有過柔情蜜意的時光,杜獻(xiàn)來求娶時,她父親原本是不愿意的,無奈她執(zhí)意堅持,才松了口。
如今兩年過去,他早變了模樣,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她對他的歡喜一點點被沖淡,可終究還是有點,每每他一哄,還不死心的想著再給他一次機會。
再等等吧,等到愛意被消磨干凈,好讓她走的干凈利落,不再回頭。
她手指微動,又捏了捏沈云歸的臉:“謝謝阿軟幫二姐出氣,只是下次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了。尋香樓魚龍混雜,有些人生事的時候可不會顧及你是榮安郡主?!?p> 她隨意往那堆針線一瞥,她倒是有心幫她繡,可她們的風(fēng)格實在相差甚遠(yuǎn),便是她有意亂繡,也繡不出她那些別具一格的鴨子和白鵝。
若她動了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來。
沈云歸倒不在意這簍東西,一改方才的委屈,露出個笑容來,惹得沈芳林又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給你帶了糕點和一些吃食來,在這吃不好,你跟我出去,吃完再繼續(xù)?!?p> 沈云歸哪有不應(yīng)允的份。
沈家人一向疼沈云歸,就算沈牧礙著信平侯的面子要罰她,上面也有平宜公主和老夫人暗戳戳注意著,這軟墊和二姑娘送來的吃食,哪樣不是過了這幾位主子的眼的,守衛(wèi)心知肚明,眼睛一閉,只裝作沒看見。
沈風(fēng)還回府時,天都黑了。
他從路過的小廝那里聽見沈云歸被罰的事,腳下一頓,從自己的院門口路過,轉(zhuǎn)了方向,帶著隨侍往沈云歸住的存墨院去了。
沈府人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長房只得了他與沈云歸一兒一女。
他五歲時多了沈云歸這么個親妹妹,沈牧與平宜公主有心培養(yǎng)他們兄妹感情,是以他與沈云歸的院子離得不遠(yuǎn)。
不過十幾步路,在過一處走廊,便是沈云歸的院子。
誠如秦硯之所說,杜獻(xiàn)勢必是要向沈牧告狀的,他這個人,明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也非要將事情弄在明年上,非要沈府給他一個說法。
沈云歸被禁足,就窩在屋子里吃那串秦硯之帶來冰糖葫蘆,對面前那堆針線束手無策。
沈風(fēng)還沒讓人通報,站在門口連敲了幾下,里面?zhèn)鱽砩蛟茪w帶著一絲警惕的聲音“誰???”
“我?!?p> “你誰???”
沈云歸順口反問,沈風(fēng)還眉頭微皺,還沒開口,屋子里聽出他聲音的迎秋立即過來替他打開房門。
甫一開門,他便看見了一手翻著針線,一手將吃剩的簽子交給盼春,嘴里還咬著最后一顆顆,偏著腦袋瞧門口的沈云歸。
她慌忙吞下口里的東西,小跑過來,帶著一股甜膩的酸甜味,就著夜色打量了他一番。
他仍舊穿著那身鴉青色的官服,只衣擺處顏色暗了些。
沈云歸舔了舔還粘著甜味的嘴唇:“怎么了?”
沈風(fēng)還面不改色地往她屋里巡視一圈,視線落在桌上的一處托盤上,看見熟悉的顏色,眉心一跳:“……衣服。”
“?”
沈云歸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見桌上的衣服,不等盼春反應(yīng),自己快步將東西端了過來,放在沈風(fēng)還隨侍手中,沖沈風(fēng)還討好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