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歸沒弄明白眼前這情況。
但她估摸著張月回方才那一鞭子聽著挺響，尤其是近段時間她一直在苦練騎射，手上有勁不少，甩鞭子的力道不輕，打在人身上應(yīng)該怪疼的。
沈云歸往她站著的那輛車上一瞧，確確實實在右上角處看見了個刻著“秦”字的小牌子，再往她身后一瞧。
這路上也不止她這一輛馬車，除開張月回這輛，她身后還跟了兩架馬車，沈云歸對第二輛馬車就熟悉多了，她認(rèn)得，是秦頌的馬車。
張月回馬車邊的侍衛(wèi)覺得這鞭子有些過了，出聲欲阻攔：“張姑娘——”
“沒事?！睆堅禄匾皇治毡?，一手叉腰，笑得明媚張揚，“我可以解決，要不了多長時間。”
沈云歸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剛與沈聽月從馬車后現(xiàn)出身來，那邊放完話的張月回眼睛一轉(zhuǎn)，看見了她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反射性地往身后望了望，故意放大聲音：“陰魂不散?！?p> “……”
沈云歸無語，她還覺得她陰魂不散呢。
侍衛(wèi)瞧見她與沈聽月往這邊來了，仿若看見了救星，顧不得相隔還甚遠(yuǎn)，急忙朝她作了個揖：“郡主萬安！三殿下也在后邊！”
張月回登時瞪過去，手中揚起的鞭子差點落在侍衛(wèi)身上：“多嘴！”
“哎呀！”
沈聽月輕呼一聲，頓時引得沈云歸朝她看去，卻見她捏著手帕，略帶擔(dān)憂的望著前方。
那位被張月回一鞭子抽中的男子也循著張月回的聲音轉(zhuǎn)頭望了過來，面上希望的神色一閃而過，他不轉(zhuǎn)身沈云歸她們還不知道，他這張臉即便是染了泥土血跡，卻仍舊能讓人得出俊秀兩個字來，可惜微微哆嗦的嘴唇卻發(fā)紫。
走得近了，沈云歸才發(fā)現(xiàn)張月回不止抽了他一鞭子，在她們看見的動作之前，應(yīng)該是還有幾鞭子，其中一鞭甚至掃在了臉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下手這樣重，張月回這段時間的騎射果然沒白練。
“他中毒了?！?p> 沈聽月在她耳邊輕聲道。
沈云歸微微皺眉，地上的男子只是往她們這里瞧了一眼，倒是沒急著轉(zhuǎn)回去，垂著眼眸，看不清神色。
沈云歸沒錯過他雙眼一瞬間的發(fā)亮。
沈云歸走近，張月回手中的鞭子遲遲不敢落下，侍衛(wèi)立即蹦過來，沖沈云歸堆笑道：“郡主?！?p> “去把你們?nèi)钕抡堖^來。”沈云歸與沈聽月在男子身前站定，“馬車停了這么久知不知道，還躲在后面喝茶呢。”
戚樹只感覺一陣馨香被微風(fēng)送過來，這種淡淡的清香味他沒聞過，但大體應(yīng)該是知道的，他在城里做工時，偶爾在街上遇見一兩位有錢人家的姑娘，從她們身邊經(jīng)過時，也是一股子香味。
戚樹抬眼，只看見四位姑娘，為首的一人著藍(lán)衣，一人著青衣。
那侍衛(wèi)明顯對青衣姑娘更為恭敬，殷切地叫她郡主。
戚樹舔了舔發(fā)紫的嘴唇，渾身發(fā)冷且無力，思緒倒是還清晰，身上疼歸疼，他還能有心情去琢磨，這位青衣郡主是哪位郡主，能不能比得過車上這位有皇子撐腰的姑娘。
只要她肯救，他說不定就有救。
誰不想活著。
戚樹抬頭，想要說兩句求饒的話，卻叫張月回率先出聲。
“郡主好大的威風(fēng)！”張月回緊緊握著的鞭子，看著像是心有不甘，“這點小事都敢麻煩三殿下?！?p> 她這一張似乎很是不甘卻極力忍耐怒氣的臉，沈云歸只覺得莫名其妙，無緣無故。
她看了眼地上欲言又止的戚樹，又看了眼車上神態(tài)可怖的張月回，驀地嗤笑一聲：“你這幾年離京去看腦子看錯大夫了不成？”
沈云歸給身旁擔(dān)憂的沈聽月投了個安撫的眼神，繼續(xù)對上張月回的視線。
“你說什么！”張月回被氣得重新?lián)P起了鞭子，學(xué)著沈云歸的模樣重重的冷笑一聲，“好啊，我是拿郡主沒辦法，但他一個膽敢攔駕的卑賤之人，我還打不得嗎？”
她揚起笑意：“郡主可要閃開點，別不小心叫鞭子掃著了，來找我鬧呢?！?p> 話音剛落，張月回直接一鞭子甩了過來，哪里是怕沈云歸被殃及，她瞧著，那使足了勁的一鞭子就是沖著她面門來的。
沈聽月幾人大驚失色：“阿軟/郡主！”
沈云歸眼中微冷，剛要伸手，眼前黑影一閃，竟是有人替她徒手接住了軟鞭，叫她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默默地將抬起的一只手放了回去。
她差點忘了，她如今，是有暗衛(wèi)的人了。
“放肆?！?p> 十一神色淡淡，絲毫沒將張月回的力度放在眼里，用力一拽，直接將軟鞭從張月回手中奪來，隨手?jǐn)S于地面。
張月回驚恐之色未退，右手還保持著松開軟鞭時的手勢，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十一的身份。
于是心中更為不忿：“你既是郡主的護(hù)衛(wèi)，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個微不足道的人，攔在這兒白白耽擱幾位皇子的時間？”
沈云歸站在十一身后仗著沒人看見，翻了個白眼：“蒼天仁慈，怎么就給了你一張嘴呢？”
見有護(hù)衛(wèi)出現(xiàn)，沈聽月松了口氣，趁著幾人鬧嘴上功夫的時間，蹲下身去查看戚樹的情況。
十一立在沈云歸身前，半步不讓，面色不變，冷冷瞧著張月回：“她為了誰，與我何干。你說我是護(hù)衛(wèi)，那你見了我，應(yīng)該知道誰傷她，我傷誰，誰殺她，我殺誰。”
“噗?！?p> 沈云歸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十一能有這么多話呢。
這話聽著耳熟，上次她與張月回在馬棚里的話，也全叫他聽去了吧。
張月回惱羞成怒，揚起手，才驚覺軟鞭方才已經(jīng)被十一奪去。
沈云歸又一個忍俊不禁。
“你離京之前我就想說了?！鄙蛟茪w從十一身后冒出來，“我一沒招你，二沒惹你，你平白無故的，見我一次激我一次做什么？我是逼著你給脖子上牽繩了？還是搶了你嘴里的骨頭喂別的狗了，讓你一見了我就跟拉不住繩似的撲要上來撕咬一番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