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方達海的聲音響起,眼前的畫面猛地破碎,唐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看時,自己居然已經(jīng)回到了之前的鐵籠邊上,右手握著匕首剛剛清理出最后一行文字。
方達海焦急地看著唐堂,手機上顯出一行字:“你剛才怎么了?又哭又笑的?!?p> 抬手去看手腕上的表盤:“00:06”,只過去了一分鐘?
難道說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掀開肩頭的衣服,黑色手印歷歷在目,唐堂忙喚方達海:“老方,這東西是什么時候印在我身上的?”
就在這時,唐堂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方達海一直是用手機寫字的方式和自己交流的,從來沒有說過話,既然如此,剛才喚醒自己的聲音,是誰的?
唐堂猛地抬頭,卻見站在身側(cè)的方達海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穿著西服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猛地張嘴朝唐堂撲了過來,尖利的獠牙眼看著就要咬上唐堂的脖頸,唐堂忙抽刀,一刀捅入陌生男人的心臟!
似乎沒有觸發(fā)吞噬效果,唐堂又連著刺了數(shù)刀。
可那陌生男人卻大張著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唐堂,鮮血噴涌而出濺了唐堂滿身滿臉。
溫……熱的?
厲鬼怎么可能會有溫熱的鮮血噴出?!
再看那男人,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唐堂無比熟悉,這輩子都絕不可能忘記的人,他的父親!
“爸!”唐堂幾乎是顫抖著松開了手里的匕首,那哪里是那把漆黑的匕首,分明是父親用來給他削蘋果的水果刀!
四周滿是尖叫聲,驚呼聲,身邊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哭喊著奔向仰面倒地的唐堂父親。
這是……
“媽?”
“不,不可能的……”
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一擁而上將唐堂反手壓在地上。
唐堂茫然地看著四周的一切,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唐堂的鼻腔,身上的病號服和散落一地的病例單無一不在提醒著唐堂這里是什么地方。
[唐堂,男,二十一歲,半年前因妄想癥被強制送入懷遠市第四精神病院,?;孟胱约罕焕г谝蛔淮嬖诘那f園中,有暴力傾向。]
不,不可能的!
這里才是假的!
他沒有殺死自己的父親!
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是瘋子!
他沒殺人!
“唐堂!”
唐堂猛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母親通紅的眼睛:“他是你爸??!你怎么能……”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母親的動作突然一滯,仰面“咚”地一聲跌倒外地,不聽抽搐。
是心梗!
“媽!”
大片白影閃動,是醫(yī)生在為母親做心肺復蘇。
嘈雜,混亂……
唐堂只覺得耳邊什么都聽不到了,他大張著嘴巴,眼淚無聲地淌下,他想要嘶吼,可他什么都喊不出來……
就在這時,背心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感。
無數(shù)黑色絲線自后背處猛地穿出,刺破了整片空間,四周的一切“嘩啦”一聲徹底破碎,露出背后的鐵門,墻壁,血漬,鎖鏈……
絲線扭動旋轉(zhuǎn),伴隨著尖利刺耳的慘叫聲,撕碎了那道自墻面污漬中探身出來的肥胖男人的身影。
正是之前那個陌生的西裝男人。
唐堂半跪在鐵籠前,渾身不自覺微微顫抖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半晌,才終于緩過勁來。
抬頭看向面前的場景,屬于方達海的手機被放置在鐵籠邊,自己進入了鐵門中,此刻距離那面沾滿血漬的墻壁只有二十公分遠。
血色文字背后,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灘肥碩的灰色人形污漬。
隨著黑線的不停吸收,那污漬漸漸變淡,最終消失。
唐堂將背后的背包摘下,背包上不知何時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貫穿了背包,直刺向唐堂的后心。
舉起手表:“00:06”。
拉開衣領,肩膀上非常干凈,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現(xiàn)在,是真實的?
還是虛假的?
是第四重幻像嗎?
通紅滿是血絲的眼睛看向鐵籠邊的方達海:“老方!”
聲音中帶著輕顫,現(xiàn)在的他,控制不住。
方達海帶著手機飄到唐堂面前。
“老方,你家住在哪里?”
方達海疑惑地看向唐堂,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了?
唐堂卻像是瘋了一樣一把抓住空中的手機:“在哪兒!快說??!”
方達海一縮脖子:“青江市新城區(qū),富平小區(qū)。”
唐堂如釋重負,松開手機,邁著僵硬的雙腿從鐵籠里走了出來,剛一離開就直接癱坐在了地面上。
鼻腔中似乎還能聞到那股刺鼻的鮮血的味道,身上似乎仍舊淋滿了滾燙的鮮血。
幻境,終于,結(jié)束了嗎?
這輩子,唐堂再也不想感受剛才的那種感覺了。
方達海所說的是個完全陌生地名,自己住在懷遠市,對隔壁的青江市并不熟悉,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小區(qū)。
幻像永遠只能模仿一個人已知的事物,無論是夸大也好,歪曲也罷,都是那只將唐堂拉入幻像的肥碩厲鬼,根據(jù)唐堂本身的記憶創(chuàng)造出來的。
唐堂自遇到方達海后,從來沒有問起過他家的具體位置,幻境無法編造唐堂記憶中沒有的東西,也就是說,現(xiàn)在大概率是真實的。
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雖然唐堂現(xiàn)在覺得,自己所謂的推測全都是扯淡,四萬多字了,沒有一次推測出的東西是有用的。
真·無用派推理大師·唐堂。
但該推還是得推一下。
翻開背包,隨著肥碩男人被吞噬,黑線盡數(shù)消失,仿佛屬于夏可的半顆心臟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堂總覺得心臟的顏色似乎更黑亮了一些,就連那道刺穿心臟的刀口似乎也小了許多。
將心臟收好,足足又緩了五六分鐘,唐堂才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看樣子,剛才身材肥碩的惡鬼,應該就是在墻壁上刻下血字的人了。
這只厲鬼的能力應該是編織夢魘,利用血字將唐堂引入噩夢后,在噩夢中一步步擊潰唐堂的心理防線。
但厲鬼本身的實力并不強,為了穩(wěn)妥起見,當唐堂徹底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后,它選擇從背后偷襲,殺死唐堂。
只是它萬萬沒有料到,唐堂背后居然背著一位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