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惡語傷人
姬思忠挨著范祥照,吃力的揚著雪。
范祥照見姬思忠的兩只小手兒,和臉凍的通紅,兩只破舊的棉鞋筒里也灌進了雪,心疼的說道:“思忠別干了,我?guī)е阌浌と?。告上告上你哪個人叫什么名兒,這個工怎么個記法兒。記完工你就家走,把鞋頭子(棉鞋)換了暖乎暖乎,要是不到散班(收工)的時候,你就上場里找你云發(fā)、江波叔去,在場里干點活得了?!?p> 姬思忠感激的點了點頭兒。
范祥照:“我給你的記工本帶著呢嗎?”
“帶著哪?!奔贾覐拿抟\的小口袋里,掏出了記工本和一根鋁筆。
范祥照:“走,咱倆打東頭挨著個的往西頭記,你記住了,千萬別落下人兒?!?p> “嗯,別落下人兒。”姬思忠點了點頭重復(fù)道。
在離范祥照不遠處,有兩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婦女也在懶洋洋的,隨著人們揚著雪。
頭上蒙著土黃色頭巾的婦女叫王華,蒙著藍色頭巾的婦女叫劉學(xué)靜。單看這兩個人,無論是身材上還是長相上,都頗有幾分姿色。穿著打扮也比隊里的,其他婦女社員時尚的多,而且這兩個人多少還都有點文化,能說會道,嘴上從來沒有饒過人兒。
王華的丈夫叫李廷洲、共產(chǎn)黨員,在縣公安局給犯人做飯,是一名臨時工。每月掙十六塊錢的工資,交給生產(chǎn)隊六塊錢,隊里給他記整勞個動力的工分兒,他自已剩十塊錢。別小看這十塊錢,在當(dāng)時人們的生活條件兒,普遍不富裕的情況下,他們家明顯的要比其他,社員家里的生活條件強的多。
劉學(xué)靜的丈夫叫王義,是一名國家正式教師,也是每月掙工資的人家兒。
雖然這兩個人的自身條件兒,和生活水平要比他人高出一大截兒,但在生產(chǎn)隊里的口碑卻不太好。由于他們倆家的家庭條件比較接近,于是她們兩個人傍在了一起,可謂是魚找魚、蝦找蝦、王八蓋子找蛤蜊。
這兩個人每天摽在一起,依仗著家庭條件好一些,唯我獨尊、盛氣凌人、為人辦事十分霸道。今天看著某個人不順眼,就故意找個碴子和這個人打頓架,罵頓海街。明天聽某個人說話不入耳,就跟這個人抬頓杠,鬧回別扭兒。
這么說吧,王華、劉學(xué)靜這兩個人總是認為,在生產(chǎn)隊社員當(dāng)中,她們說什么話,辦什么事都是正確的,別人必須依著,順著他們倆。否則,她們倆就會合起伙來跟你反、跟你鬧、跟你打,活生生的就是兩個潑婦、坐地泡。并經(jīng)常按照自己的想法兒、看法兒,猜忌事兒、猜忌人,給他人編造一些個子無虛有的事兒,來誹謗、陷害、冤枉別人。
俗話說:惹不起、躲的起。隊里的社員及街坊四鄰視她們倆為災(zāi)星、溫神一般,平時見著她們倆,都遠遠的繞著走。而她們倆卻是整天是形影不離,好的恨不得兩個人穿一條褲子。村里一位有學(xué)問的人給她們倆,取了個別名叫“慶父”。
“慶父”一詞源于《左傳》,慶父是春秋時期魯國的公子,他一再制造魯國的內(nèi)亂,先后殺死了兩個國君,當(dāng)時的人有“不去慶父,魯難未已”的說法,后人常常把制造內(nèi)亂的人比之為慶父。
讓我們再回到五隊,社員田間揚雪的勞動現(xiàn)場。范祥照領(lǐng)著姬思忠,邊記工邊向一行人們的東頭走著。劉學(xué)靜有氣無力的揚了一鐵鍬雪,爾后東張西望起來,想偷一會懶兒。見范祥照、姬思忠二人,正向人行的東走去。頓時她那個壞心眼子,從她的心底里油燃而升。她扭頭對身旁扶著鐵鍬,同樣懶洋洋站著的王華喊道:“他嬸子、他嬸子?!?p> 王華扭過臉來,看著劉學(xué)靜。
劉學(xué)靜沖著向人行東面兒,邊記工邊走的范祥照、姬思忠努努嘴兒,肆無忌憚、絲毫不加以避諱的正常聲音:“他嬸子你看,那倆行子(罵人的話)多賽親爺倆呀?!?p> 王華向東邊望了望,酸酸的說道:“嗨、看你說的嫂子,怎么還賽親爺倆呀?人家本來就是親爺倆。這全五隊社員都知道的事兒,少不就是你不知道這個事兒?!?p> 劉學(xué)靜:“哎,其實我也早看出來了,只是沒有說出來。你看思忠這個小雜交的臉盤兒、眉眼兒、耳朵、就連走道兒,都和老行子(指范祥照)一模一樣的緊隨呀。”
王華:“他在那破鞋大的塊地里撒下的種子,不緊隨他隨誰呀?到什么時候也緊隨不了,那個武大郎(指姬和林)。撒下什么種子、開什么花兒、結(jié)什么果兒!”
兩個人說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劉學(xué)靜、王華笑完以后。
劉學(xué)靜:“他嬸子,你說那個老行子,跟那個窯姐兒(指成桂芝)是多咱睡到一塊去的?”
王華:“肯定是有那個小雜交兒(指姬思忠),之前睡到一塊去的唄,也許備不住那個窯姐兒(指成桂芝),在窯子店里當(dāng)窯姐的時候,兩個人就在一堆睡上了?!?p> 劉學(xué)靜:“嗯嗯,他嬸子你看見沒有哇,那個老行子(指范祥照)媳婦兒、小孩都有,他己個又這么大的歲數(shù)了,還成天價往窯姐家里跑找窯姐去哪。你說他上哪來的,這么大的勁頭兒,這么大的精神頭吧?”
王華:“這個男人哪其實都一個樣兒,看見好吃的東西兒、白吃的東西都上癮。他的癮頭一上來,就會有一股子暴發(fā)力。勁頭兒、精神頭兒,也隨著都上來了。到未后一個弄不得,累死干那種事的上頭拉倒了。”
劉學(xué)靜:“老行子也都快奔四十的人了,把家里那三分園菜地管好了、種好了就得了,也該改改往外頭吃野菜的壞毛病了?!?p> “家菜吃著不跟野菜吃著香。你看見狗多咱有不吃屎,小貓子多咱有不吃魚的呀?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改不了了?!蓖跞A拉長聲調(diào)說道。
劉學(xué)靜嘆了口氣:“唉,我就擔(dān)心哪,這個武大郎(指姬和林)叫人毒死了,他連武松那樣的兄弟也沒有,你說說誰給他報這個冤屈的仇吧?”
王華:“咱就別替古人擔(dān)憂了,快點干活吧,這爺倆馬上就要到咱這記工來了?!?p> 劉學(xué)靜:“甭怕他!他到咱這看見咱倆站著不干活兒,他還能把咱倆怎么著了哇?他啃不了咱倆的蛋去!”
王華“咯咯咯”的一笑:“嫂子,自古已來都是奸出人命、賭出賊。你看見老輩子的人西門慶、潘金蓮了吧,末后都死在干那個事的上頭了?!?p> 劉學(xué)靜往王華面前走了兩步,這會壓低了聲音說:“哎、他嬸子,我跟你商量點事兒。”
王華:“嫂子你說商量什么事兒?!?p> 劉學(xué)靜:“咱倆趕明個精點心,把這個老小子跟那個窯姐干事的時候,摁在被窩里頭逮個現(xiàn)形兒以后。咱們就上公社里告他們?nèi)?,叫他們倆的脖子里頭,一人掛著兩只破鞋游街示眾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