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像水一般從東方傾斜而下,夜幕被一點點沖淡,絲絲晨曦從窗外照進扶蘇的臥室。
朦朧的光線下,依稀可見室內(nèi)的裝飾極為簡單。
扶蘇翻個身,醒了過來。
前段時間與兄弟們相處的一幕幕,清晰的閃現(xiàn)在眼前。
胡亥說的一句句話,在耳邊不?;厥帲骸按蟾纾竿踝罱砜疾煳覍W(xué)業(yè),趙高那家伙總讓我多請教父王,父王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有點怕......”
扶蘇當(dāng)時聽到這話還挺好笑,可如今想來卻是心中一冷。
嬴政的做法,足以看出他心里也對胡亥期望很高,而趙高的做法卻讓扶蘇不由警惕起來。
“趙高,是殺是留,就看你造化了,如果你要越界,就別怪本公子心狠了!”
扶蘇目光一閃即隱,臉上隨后恢復(fù)平和。
這時,椿帶著人進來伺候他洗漱。
因為這幾年的練劍和學(xué)習(xí),他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早起的習(xí)慣,椿來閣樓也有兩年,自然了解公子的習(xí)性。
今天,他尤其醒的早了一些,因為有比練劍和學(xué)習(xí)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
那就是移居王長子府——白宮。
從此他將不再長住秦王宮。
其實,歷史上很多王子,都以住在王宮為榮,因為那是帝王所賜的一份特權(quán)。
能享受這種待遇者,無一不是深受帝王寵愛的子嗣。
這對王子來說,是一個機會,能時常聆聽帝王的教誨,極易引起帝王注意自己,如果再做出點成績,贏得帝心可謂輕而易舉。
同時這也說明他在眾王子中更得寵。
在秦國統(tǒng)一六國后,胡亥最為幸運,秦始皇后期,嬴政將胡亥留在身邊,巡游天下。
反觀耿直boy,則被嬴政派往邊境協(xié)同蒙恬修筑長城。
雖然現(xiàn)在的扶蘇,已經(jīng)很得嬴政寵愛了,但帝心難測,誰能知道這份寵愛會持續(xù)多久。
再加上王宮人多眼雜,不利于他的行事。
扶蘇一如往常的練劍,用餐,到章建宮給鄭妃請安,跟著贏忌到宮學(xué)聽課。
聽完課陪弟弟們玩了一會,然后帶著椿來到宗正府。
宗正府是專門管理贏氏宗親的,也屬于一個特權(quán)階層,享有很高的政治社會地位。
而擔(dān)任宗正的人,一定是贏秦公族德高望重的族老。
因此扶蘇在這里也得規(guī)規(guī)矩矩。
等所有手續(xù)辦妥后,扶蘇便讓椿回閣樓收拾,他則前往蘄年宮,向嬴政稟明出宮事宜。
然而,他卻沒想到,此時蘄年宮內(nèi),不止有嬴政,還有剛抵達秦國不久的韓非。
李斯當(dāng)初向嬴政獻計后,嬴政便連下數(shù)道王令,充分發(fā)揮了遠交近攻策略。
一邊派蒙武入燕與之交好,一邊命王翦等人抓緊攻趙滅韓的準(zhǔn)備。
不久,燕國便派來使臣,遞交國書,雙方達成互不侵犯,互通商旅的友好條約。
沒了后顧之憂的嬴政,又立刻下令王翦協(xié)助燕國,共同抗擊趙國,同時派騰率領(lǐng)十萬秦軍直逼韓國。
做出一副要屠城滅國的架勢。
驚恐萬分的韓王立刻派使臣前往秦軍大帳問明緣由,得知秦王嬴政念韓非之才,想要與他探討學(xué)問。
于是只好遂了秦王之愿,派韓非出使秦國,期望韓非能緩和一下秦韓兩國的緊張局勢。
韓非抵達秦國后,嬴政待之為上賓,不僅召集群臣列席朝會,隆重接受韓非遞交國書,還特意設(shè)國宴款待。
李斯,王綰等人盡皆作陪。
等宴席完后,還在蘄年宮單獨召見韓非,探討學(xué)問。
韓非對趙高刑名之術(shù)有些不滿。
因此嬴政沒帶趙高,李斯也沒奉邀,使得二人羨慕嫉妒恨,由此埋下了聯(lián)手陷害韓非的禍患。
扶蘇來到蘄年宮的時候,嬴政的內(nèi)侍喜,立刻前去稟報,等了一會,里面便傳來嬴政的聲音:“我兒也進來見見韓先生吧!”
韓非入秦的事,扶蘇是知道的,因此并沒多驚奇,等入殿后,一眼就看到了韓非。
上下一打量,只見他長得面目清秀,一襲長袍整潔如新,言行舉止高雅,大有貴族氣質(zhì)。
嬴政見扶蘇進來,微微一笑,示意扶蘇與韓非相對而坐。
隨后轉(zhuǎn)頭望向韓非:“寡人前幾日有幸拜讀先生幾篇大作,甚感精妙,此次先生來我秦國,還望不吝賜教!”
韓非在韓國屬于不得志的那群人,能被秦王嬴政如此看重,深感意外,連忙道:“大,大王看重,是韓某榮幸,不敢受‘賜教’二字!”
扶蘇愣了一下,仔細回憶韓非的事跡,據(jù)傳此人有口吃,如今看來果然不假,不過好像并不嚴(yán)重。
“先生以‘法,術(shù),勢’結(jié)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則變法’,直接切中時弊,確實能發(fā)人深??!”
韓非朝扶蘇行了一禮,笑道:“韓,韓某久聞,公子才名,如今一見,果,果然名不虛傳,其實這世上,無一不存在變,變數(shù),只有不斷求變,方才能跟上時,時勢!”
扶蘇眼睛一亮:“依先生所言,倒是能總結(jié)出一條治國之道!”
嬴政笑了笑:“我兒扶蘇這些年一直跟隨寡人老師學(xué)習(xí),偶爾會有狂悖之言,還望韓先生勿惱?!?p> “大,大王過慮了!”韓非笑著搖頭道:“韓某昔日在韓,韓國,也常被人痛斥狂,狂悖,如今能聽公子之言,韓某怎么會懊,懊惱!”
“父王……”扶蘇呵呵一笑:“韓先生說要不斷求變,我從中悟到一個詞,名為‘與時俱進’?!?p> 嬴政和韓非對視一眼,眼中閃出奇異光輝,韓非更是忍不住贊道:“公,公子的‘與時俱進’之詞,妙哉!妙哉??!”
說著連忙轉(zhuǎn)頭望向嬴政,施禮道:“公子年紀(jì)尚小,便有如此見識,韓,韓某不如也。大王得子如斯,實乃秦國之福,日后還望大王,允,允許韓某向公子多請教!”
嬴政最喜歡別人夸他兒子了,特別是久富盛名的韓非韓大家,夸贊自己兒子,心里不由樂開了花。
不過他卻沒表露出來,只是笑著擺手道:“韓先生過譽了,我兒扶蘇性格頑皮,當(dāng)不得先生請教,以后若有不明之處,還望先生多指教才是!”
三人相視一笑,殿內(nèi)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十分和諧,由于志趣相合,談到興起時,還把酒言歡。
就在交流接近尾聲之時,嬴政驀然問了韓非一句:“聽說韓先生與姚賈乃舊識,不知其為人品行如何?”
韓非此人對待學(xué)術(shù)嚴(yán)肅認真,因此養(yǎng)成了嫉惡如仇的品行,聽聞嬴政問起姚賈,立刻嗤之以鼻道:“韓某雖,雖與姚賈乃舊識,但不屑與之為伍,此人常做些雞鳴狗盜,行賄之事,聽說已被趙國驅(qū)逐出境......”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不知大王為何問及此人?”
嬴政聞言,心中頓時生起一股怒意,但嘴上卻淡淡道:“沒什么,只是偶然聽人提起,隨便問問罷了!”
扶蘇見狀暗暗搖頭,對韓非入秦后的遭遇不禁唏噓……
守柴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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