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建寧侯左右為難,不知道怎么成全這件事時,就聽到平王四公子來了。他立刻吩咐下人:“快請快請!”
平王四公子來的正是時候,不管待會兒四公子怎么說,侯爺正好說是自己有感于他對女兒一往情深,又欽佩他從軍的滿腔熱血,這才同意將女兒三天內(nèi)嫁給他。
但這對子涵來說,就不是個好消息了,只能希望于這個平王四公子是來反悔的。但她也很清楚:你越不想它發(fā)生的事情它越是會發(fā)生;你越是想它發(fā)生的,它越不會發(fā)生。
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應(yīng)該是那幾個弟弟見到“未來姐夫”在那兒搞小動作呢!
很快小廝進來稟報,將平王四公子迎了進來。
只見那人身高接近八尺,長身玉立,但體型偏瘦,看起來有點文質(zhì)彬彬的味道。與子涵想象中,能自請去參軍,必定虎背熊腰,一副山東大漢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倒正中她的異性偏好點上。
趙瑜一進來,匆匆掃過一眼,只見著下首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不及細看,忙上前一步,便向長公主行了個禮。
此次求親,母親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他說服父王,但是向建寧侯府提親,必須得他自己找一個德高望重,讓人無法拒絕的長輩。
建寧侯府雖然沒落了兩代,但到這一代建寧侯,因為在現(xiàn)任皇帝尚在潛邸時,就已附驥,登基時也出了力,一直受英宗信任。他現(xiàn)在被陛下任命為九門提督,總領(lǐng)整個汴京城防。
本朝九門提督,負責(zé)內(nèi)城九座城門內(nèi)外的守衛(wèi)和門禁,還負責(zé)巡夜、救火、編查保甲、禁令、緝捕等,但九座城門各有統(tǒng)領(lǐng),九門提督雖為上司,卻只有督察權(quán),并無兵權(quán),每日里處理的事情多是各個城門防區(qū)之間扯皮事項,或是單個城門防守統(tǒng)領(lǐng)職權(quán)所在,卻難以處置的貴人犯事案件等,類似于汴京府尹,但又無審案的權(quán)力。這個位置非皇帝信任的人不可坐,但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卻都不能長久。
建寧侯也一樣。能做到九門提督,表示他深受皇帝信重。但這個位置坐的久了,得罪的人就多了。他現(xiàn)在就想在任期內(nèi)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年底述職時想辦法另謀一個職務(wù)。
但是到了他這種正二品的官位以后,每一次變動都是大動筋骨。他做得好,陛下叫他接任下一任九門提督怎么辦?做的不好,直接丟官去職——那還是輕的。但如果有人幫忙在陛下面前給他說說好話,那么到了述職的時候,平調(diào)到一個比較輕松又體面的位置,那他就心滿意足了。
長公主這個時候來為平王府提親,簡直是喝水就來了杯子:他的女兒若是嫁給了平王四公子,陛下就是為了平衡,也會將他從九門提督的位置上挪一挪:平王身為羽林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他的兒女親家居然位在九門提督,若是兩家有所勾結(jié),那陛下屁股底下的位置就不穩(wěn)了。光是為這,他就不會不答應(yīng)這門親,更何況現(xiàn)在有長公主的關(guān)系,他年底真的能平調(diào)的話,就不會調(diào)到一些冷衙門了。
趙瑜正是因為了解這一點,才會想盡辦法求到長公主。
他那日出門后就去找了平川,要了平川兄長平山的來信,然后攜信親自去求見長公主。
長公主平日里與各王府和皇子們私下并無過多往來。但趙瑜是他侄兒,親自求見,還是不妨事的。
當知道趙瑜此來是為請長公主做保山,她一開始心里其實是拒絕的。但趙瑜和盤托出,言辭懇切,長公主顧念他身為趙家男兒,做出了這種事情,若是不負責(zé)任,實在是太過無恥!而且他馬上要去從軍,去的還是定北軍,三皇子都能接受他,想必這孩子還是有點本事的。正是因著這種種原因,長公主才同意為他出馬。
但親事好定,想要馬上成親卻難,這事只有他自己親自出馬了!
他上前向長公主行了禮,又與建寧侯夫婦見過禮,這才看向子涵。
只見這姑娘身形挺直,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英姿颯爽的氣質(zhì),與那日昏睡在床的感覺完全不同。那姑娘也毫無羞澀,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倒是趙瑜被那雙眼睛看著反而低下了頭,臉一下子就紅了。
旁邊長公主撲哧笑出了聲。
“這孩子,還害羞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喜歡大姑娘,還得你自己來求。”
長公主轉(zhuǎn)頭看向建寧侯。
“這門親事想必建寧侯與侯夫人應(yīng)是同意了,但這畢竟是大姑娘自個兒的終身大事,還是要她自己同意為好。咱們這些長輩跟他們年輕人想法不一樣,就叫他們年輕人自行商量吧!”
長公主面帶笑意,看起來完全不擔(dān)心子涵會拒絕。
她明白,女孩子年輕的時候總是對未來有很多幻想,以為自己面對各種選擇,可以由心而出。事實上真的到了選擇的時候你才會發(fā)現(xiàn):你其實并無選擇,只有那一條路可以選。
這個女孩子現(xiàn)在想必心里滿是憤懣吧?!她本來有著自己的夢想,無盡的未來,如今卻因為別人的錯誤,走上了另外一條路。就像自己,明明當年也是與他兩情相悅,滿懷憧憬,卻不想一場戰(zhàn)事,從此兩人天人永隔。漫漫長夜,孤獨寂寞,她卻再不想要人陪。
即便是貴為長公主,也有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何況是她這樣不受寵愛的侯爺之女?
長公主垂下眼瞼,突然不想再說話了。
建寧侯十分熱情,笑容滿面的招呼趙瑜與子涵去偏殿“好好商量”。
子涵無語,率先進了偏殿。趙瑜跟在后面,臉紅到了脖子根。
兩人先是一陣沉默。
“你——”
“我——”
又一起開口。
“我先說吧!”子涵道。
“那日是你吧?”她從袖袋里掏出那枚玉佩,向趙瑜展示。
“是……是我……”趙瑜垂著頭,只露出一雙紅紅的耳朵。
“抱歉,是我對不住你……那日,我也是被人下了藥……”他又抬起頭,真誠的道:
“我不是那種人!我會對你負責(zé)的!”
“呵呵!”
子涵只想呵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