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巷。
父母、爺奶四人坐在院子里等著孫子回來。
時不時有路過街坊鄰居,跑進屋來詢問李燕歌的成績下來了沒有。
母親董秋華很是直接的說成績單還沒下來,不過她對兒子有信心。
可等鄰居一走,她轉頭就問李建國道:“建國,你說燕歌能不能考上?!?p> “肯定可以考上的,預考的時候燕歌的分數(shù)不是挺高的嗎?”李建國大大咧咧道。
董秋華指了指隔壁院子,小聲嘀咕道:“可是隔壁冬青那孩子,不也是連續(xù)幾年預考都過了嗎?”
“這個……”
被這么一問,李建國用力的搓了搓手,心里也開始有點擔心起來。
90年代之前的高考,跟后來的高考是有很大區(qū)別的,所有考生都必須要先報名參加預選考試,要是不幸落選,將不具備參加高考的資格。
隔壁李冬青算上今年,連續(xù)考了四年預考,每一次都通過了,可前三次還是落榜了。
今年是第四次,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叮鈴鈴……”
外面響起了自行車的鈴鐺聲。
四人回頭望院門一瞅,就見李燕歌推著自行車進了屋。
董秋華蹭的一身起身,激動顫栗的問道:“燕…燕歌考的怎么樣了!”
爺爺奶奶還有父親李建國三人,也是滿懷期望的盯著他。
李燕歌瞧著家人流露出期許的表情,也沒有打馬虎眼,直接報出成績,“挺好的,總分486分,我問了班主任,他說上京城的中央音樂學院沒問題?!?p> “486分!”
“太好了!”
“哈哈,我孫子考上大學了!”
“兒子你真棒,我們家終于有個大學生了?!?p> 一聽李燕歌真的考上大學了,一家人都高興壞了。奶奶更是抹著眼角流下的激動的淚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孫子,好孫子,考上大學了,考上大學了。”
李燕歌連忙哄道:“奶奶別哭了,孫子考上大學,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對,奶奶該高興,不能哭,得笑。”奶奶一抹眼淚,露出笑容。
董秋華興奮的叫道:“燕歌,中午你想吃什么?媽給你做,想吃啥有啥!”
“媽不用了,隨便做點吃的就好,我都可以的?!崩钛喔杩粗吲d壞了的母親,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那怎么行,我去廚房看看有什么菜?!?p> “秋華,我來幫你。”
董秋華快步進了廚房,奶奶見狀也是跟上去,婆媳倆準備中午做燉豐盛的菜肴,好好地犒勞犒勞李燕歌。
一看這情形,李燕歌哭笑不得,不過也由著奶奶和母親兩人去做飯,這年頭孩子能考上大學用光宗耀祖也不為過,不僅能分配到好工作,說出去也是高人一等。
就在這時,隔壁李冬青家里,只聽有個婦人大喊大叫,“考考,還想考,這都第幾年了,為了你高考,家里砸進去多少錢?你都多大了,還要考?不行,我說什么也不同意!你在家老老實實的待著,我跟你爸賣了這張老臉,也幫你拉進廠里來工作?!?p> “媽,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的!”李冬青哭嚎道。
“不行說什么都不行!”
“再相信我一次!”
“你都二十二了,二十二了冬青,你還想要考幾年???你自己很清楚這幾年為了你高考,我跟你爸欠了多少人情。”
隔壁院的咆哮,讓李燕歌三人面面相尬。
“看來冬青那孩子又沒考上?!睜敔攪@了口氣。
李建國咂咂嘴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跟爺爺一樣,嘆了口氣,沒好搭腔。
連續(xù)考了四年都考不上,要是學習不刻苦的人也就罷了,可李冬青這孩子還是很刻苦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預考的成績一直不錯,等真的進了高考,反而成績一塌糊涂。
要要非得找一個理由的話,只能是李冬青心理素質不過關,一進入考場,想著曾經(jīng)高考失利,心里的壓力倍增。一屆一屆,連續(xù)四屆皆是如此,就算平日成績真不錯,但壓力太大,考不上好像也挺正常。
聽著隔壁院傳來的一兩聲抽泣,李燕歌也不知道說點什么好,反正現(xiàn)在最好是別過去,不然李冬青受到自己的刺激,鬼知道會不會跟上輩子一樣,晚上來個卷鋪蓋,風風火火闖廣東去了。
還是讓他自個冷靜冷靜,晚點再去說說,現(xiàn)在剛改革開放沒幾年,不走高考這條路線,還有無數(shù)條路可以走。
遠的咱就不提了,在培訓班當個招生老師絕對不成問題。
……
中午一家人美美的吃了頓飯,父母高興地騎車去廠里上班了,少不得要吹噓一下自家兒子考上京城的大學了。
爺爺和奶奶下午也有事,一個得去文工團教川劇,一個得去青少年宮代課。
等家人都出門后,李燕歌看了看腕表時間,已經(jīng)一點二十了,想著等會兒還得去一趟市委大院,洗了把臉,準備出門的時候,就看到程芍君走了進來。
“芍君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李燕歌連忙把自行車架好。
前不久文工團去國企廠慰問演出,一連八天,跑了十幾個工廠,就連李父李母所在的第一毛紡廠也去了。
程芍君嘴角淺笑說:“剛回來沒多久,這不聽說高考放榜了,就過來問問你考的怎么樣了。”
“考的還可以,486分,夠上我報考的那所京城大學了。”
李燕歌說完,才有功夫認真打量程芍君,只見她一身花色長裙,裸露在外的兩條胳膊白嫩細膩,烏黑的秀發(fā)披散在身后,典雅依舊,卻也多了幾分文靜。
“真的考上了?”
程芍君露出欣喜之色,眼角笑出了月牙兒彎,“恭喜你了燕歌,終于如愿以償?shù)目忌洗髮W了。”
“還好了?!崩钛喔杌剡^神來,看著她那張漂亮的鵝蛋臉,想起自己之前制定的計劃,也是正神道:“芍君姐,慰問演出結束了,沒給你們放假?”
“放了,團里給放了七天假。連續(xù)八天慰問演出,累都累死人了,要是還不放假那還得了。”程芍君敲了敲肩膀,臉上浮現(xiàn)一抹疲憊之色。
“那明天有空嗎?”李燕歌按住內心的喜悅,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
程芍君道:“明天?明天有空,怎么了?”
李燕歌看了看腕表,時間有點來不及了,趕忙道:“明天有空就行,芍君姐,明天一早我到你家門口找你?!?p> “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明天再說,我這下午還有點事,得先出門了,芍君姐明天見?!?p> 李燕歌一推自行車,麻溜的鉆出了門。
“燕歌別走啊,你家門沒鎖呢!”程芍君追出門叫道。
“那就麻煩芍君姐幫我鎖下大門。”
看著揮揮手,越騎越遠,逐漸消失在巷口的李燕歌,程芍君無奈的搖搖頭,回屋四處找了找,在大門后面找到鎖,幫他把院門給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