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身邊的季軍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抓了回來。
“駿安,你嚇死我了,你不要命了!”
汲駿安煞白的眼瞅著季軍,兩個人像木偶般僵在了那里。
“哥們,你太激動了吧?!?p> “沒事,沒事。”汲駿安渾身虛脫了一般,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你給我?guī)蛶兔Γ匆幌?04房間的位置在哪兒,三樓,從東到西邊第四個窗戶?!?p> “就這兒。”季軍探著頭認真數(shù)了數(shù)。
“好?!奔瞅E安拖著繩子,向季軍指的地方爬去。
“哥們,別急?!奔拒娬f完,把繩子栓到離爬下去的地方近的出風口上,抓過繩子的另一端就要系到汲駿安的腰上。
“你這是做什么?”汲駿安制止了他。
“這樣安全些,我可是為你好。”
“好了,哥們,沒必要,系在腰上不方便?!奔瞅E安振作起精神,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季軍一個趔趄,險些倒地,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謝謝你,今天,我又交了一個好哥們!”
“可是……”
“別說了,行動吧!”汲駿安眼睛閃著亮光,握緊了拳頭,他趴在樓邊望著半空中的雪花飛舞著落在了地上,每扇窗戶里透出節(jié)日的光芒。他盯著304的窗臺,溫暖的燈光透出來,照著上面的雪花更加晶瑩剔透,像純潔的少女般美麗。他好像看到了他心愛的人兒正站在窗前,翹首思念著她的愛人從天而降,等待著他。
一只腳伸下去,接著另一只腳慢慢伸下去,雙手死死地攥住繩子。他瞥了一眼整白茫茫的地面,下面的的人突然變小了,整個大地搖晃著,他咬緊牙關,目不斜視,雙眼死死盯著墻面,為了見上自己心愛的女人,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再大的困難算得了什么。
汲駿安一點一點地往樓下挪動,雪漸漸大了起來,他伸直了脖子,抬起頭望著漆黑的夜。紛揚的雪花像萬箭齊發(fā)般由遠及近向他飛來,落在了迷茫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冰冷,幾片雪花落進了他滿是渴望的眼里,融了進去。
汲駿安緊拽著繩子,貼在樓壁上,整個人就像飛了起來,雪不停地下著,天空都是白的了,他抬起頭,任憑大雪恣意落在他溫暖的臉上,他張開嘴,雪花親吻著他,融化進他的嘴里,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輕輕地,淡淡地,甜甜的,恐懼漸漸變成了美妙無比的感覺。
他的膽越來越大,恐高癥慢慢從他骨子里抽走了。他背靠著墻壁,望著樓下,從半空的角度和站在地上全然不是一種感受了,雪白一片的大地上,路燈散發(fā)出浪漫的光芒,一對對情人在宿舍樓前依依不舍,正訴說著一夜的離腸。
滑下去了。五樓,四樓,他低下頭,用余光掃了掃正透出淡淡的燈光的304室,他的心里頓時有股說不出的滋味。這時的他多想和他的戀人一起在這雪夜里自由的翱翔啊。
“快看,那是什么?”樓下的一個女生突然抬頭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尖叫著,指著樓上的一個黑影,大家的目光全聚集到了那兒,霎時,樓下尖叫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坐在靠窗的床邊的薛冉正雙手托書,卻無心看下去,她心里有些堵,總感覺像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室內(nèi)只有她和李子還有其他兩個女生,其他四個女生一大早就精心打扮一番,現(xiàn)在不知在校園的哪個無人的角落里正和她們的白馬王子卿卿我我呢。留在宿舍的這四個人心里空空落落的,彼此沒說一句話,各懷著心事,尤其是李子,頭發(fā)散亂,坐臥不安,不時地摔摔打打,一副煩躁的樣子。
也許今天是自己在大學里獨自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吧,她安慰著自己,冬天雙層玻璃隔音很好,可樓下的叫喊聲明明聽的一清二楚。無百聊賴的她慢慢挪動著身子從床上走下,腳上傳來陣陣隱痛,只輕輕瞥了一眼,回頭對室友們淡淡地說了一聲:“沒有什么?!?p> 就在她轉(zhuǎn)身向床上爬的時候,突然,窗外一個黑色身影在在她眼前一閃,薛冉心里一驚緊,險些叫出來,可話卻堵在了喉嚨處,沒有冒出來,她的雙眼眨了又眨,卻什么也沒看到,可是她明明看到了那個身影啊,那個身影好像有些熟悉,似曾在哪兒見過。
正在薛冉思忖的時候,那個身影又閃現(xiàn)了,是的,真真切切是一個人,不,那不是人,是神,是她夢中的丘比特,可愛又淘氣的小精靈,那雙純潔的大翅膀撲閃著從天而降,手中握著金箭的正向她飛來。薛冉恍惚起來,不,那不是神,那明明是個人,不是別人,是汲駿安!薛冉雙手捂在胸口,用力壓住她狂跳的心臟,唯恐跳出房間,穿過窗戶,向他飛去。
汲駿安在半空飄蕩著,嘴著說著什么,室內(nèi)的薛冉聽不清楚,可她心里明白他要表達的是什么,她的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天啊,快看,那是什么?”一個正走回宿舍樓的女生推開門,不經(jīng)意的一瞥看到了正在窗戶上飄蕩著的汲駿安,大家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室內(nèi)尖叫聲四起。
“那是什么?原來是個大怪物?。 睈劭礋狒[的李子不知什么時候走向了窗臺,興奮的臉突然充滿了怒氣,雙手叉腰,氣的渾身發(fā)抖。
室內(nèi)炸開了鍋,樓外更是亂聲四起,站在樓口的宿舍管理員順著大家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即傻掉了。她在這兒工作20多年了,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可是今天這樣的情景從來沒有見過。當她看過樓著上掛著一個怪模怪樣的人飄蕩著,一不小心落下了,就會粉身碎骨,如果出了人命,她在樓管也就別干了,沒了工作,往后的日子只有喝西北風的份了,她一想,頭冒金花,肥胖的身子晃晃蕩蕩的,竟把持不住,身子一軟,一屁股癱在臺階,整個身子倦成一團,像個熊貓般滾落到下來,嘴里還不忘扯著變了音的粗嗓子哀求著:“同學,你快下來吧,求求你了……”
“哥們,加把勁啊?!闭驹跇乔暗挠陧吊谄鹉_,本來就高的身材更在在人群中突出了,雙手合在喇叭放在嘴里,“駿安,加油?。 ?p> 駿安聽到了人群中于淼的喊聲,更是渾身充滿了力量,他雙腳在墻上用力一蹬,整個人在樓前飛了起來,他飛啊飛,看到了那張熟悉的日思夜想的臉,他握緊繩索,向薛冉飛去,飛去……
“不要,太危險了!”本來就緊張的薛冉聽到不懷好意的李子剛才說的話,也顧不得疼痛,用力把她推開,輕輕把窗戶推開一條縫,焦急地向著窗外半空中飄蕩著的汲駿安招手示意,“快,快下去,太危險了,下去吧?!?p> 汲駿安興奮地一只手抓住繩子,一只手握住了薛冉伸出了手,含情默默地望著他心愛的人,他多想把她攬入懷,握著和他近在咫尺的心愛的人一起在大雪紛紛的天空中一起翱翔。他把那只金箭從窗縫里遞進去,薛冉心里更是緊張,不知接帶是不接。
正在她猶豫時,李子一步?jīng)_到了窗前,伸出手一把把金箭搶到手中,仔細端詳著,撲哧、一聲肆無忌憚地大笑起“喲,真浪漫啊。也不知羞恥,多大的人了,還玩這些小家子把戲!”
“你!”薛冉的臉撲騰一下紅到脖根,她尷尬地笑了笑,想要把那金箭搶過來,李子一閃身,她撲了個空。
“薛冉,別理她,我還有禮物送你!”汲駿安早已看在眼里,恨不得沖進去,把李子撕個粉碎,邊說,邊從背上的口袋里摸索著拿了鮮艷的一束玫瑰。
李子一手把金箭高高舉起來,咬著牙咯硼咯硼響,長長的指甲在金箭上拼命的劃著,劃著,一會兒就把金色的涂層劃的干干凈凈,露出了木頭的本色。
“我還以為是什么金箭呢,原來就是根木頭,連鉛箭也不如啊?!崩钭痈吒吲e起那只木箭,宿舍里頓時發(fā)出陣陣不懷好意的笑聲,李子轉(zhuǎn)過身去,“薛冉啊薛冉,你不是想要嗎,鉛箭才是屬于你的,給你給你!”李子說著,沒好氣的一把扔在了薛冉的懷里。
“你……”薛冉氣得直打哆嗦。
“別和他計較!”汲駿安在窗外聽的一清二楚,他感覺自已的身子越來越重,向下滑了一下,緊咬牙關,握住繩子。
“喲,在外面充英雄呢,有本事爬進來啊?!崩钭有覟臉返湹厍浦跇峭獍肟罩袙暝募瞅E安。
汲駿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他抓著繩子的手早已麻木沒了知覺,只是機械地抓著,從窗外破窗而入把他愛的人擁在懷里的場景在他腦上不知出現(xiàn)過多少遍了,機會就在面前,他絕不會放棄!他一咬牙,向上爬了一下,身子在半空中用力蕩著,就想沖進宿舍。
馬上就要進去了,汲駿安雙腳踏在了窗臺上,身子還在晃蕩著,就把繩子甩了下去。
樓下一片驚呼。
“駿安,小心,抓住繩子!”于淼的心沖到了嗓子眼,話都變了調(diào),正站在樓頂上的季軍跺著腳,后悔不該出此下策,冒這么大的風險。
癱在雪地上的樓管剛想爬著站起來,看到眼前的驚景,雙眼一黑,又結(jié)結(jié)實實地跌坐了下來。
隨著大家的驚呼,汲駿安迅速伸出雙手,緊緊摁住窗戶兩側(cè)的墻壁,像個壁虎般牢牢站住。
“人呢,人呢?”季軍在樓頂上尖叫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哦!”大家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人群里發(fā)出陣陣歡呼。
薛冉這才回過神來,她剛想伸出手推開窗戶,可是看著貼在上面的汲駿安,不敢再推,只得借著開始時開著的一條小縫,小心奕奕地伸出右手。
汲駿安低下頭一瞥,渾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他雙手在墻上用力一推,借力左手抓住窗戶的邊框,貓著腰,右手握住了薛冉冰涼的小手。
“薛冉……”
“喲,還真想進來啊。我讓你進,我讓你進!”李子大叫一聲,沖向前去。
“你……你想干什么!”薛冉猛回過頭,看到了一張滿是厭恨的猙獰的臉。
哐!一聲巨響,窗戶被李子從里用力推開。汲駿安的額頭被玻璃重重撞擊的雙眼直冒火星,心里大叫一聲不好,身子早已飛向了半空,雙手胡亂的想要抓住空中的繩子,卻擦肩而過,整個人伴著雪花飛快地從天而落,砰地一聲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啊,大家一聲驚叫,剛要從地上爬起來的樓管雙手緊緊捂住好雙眼,薛冉早已嚇得雙手死死捂住嘴巴,發(fā)出唔的一聲,于淼的金魚眼瞪得就要掉到了地上,趴上樓頂上的季軍這時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一把抓住繩子,哧溜一起滑了下去,撲通一聲雙腳站在雪地里,呆呆地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汲駿安。
“駿安!駿安!你沒事吧?”于淼抱住他,兩個人的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了。
人群騷動起來,小膽的意悄悄溜走了。
“這是什么事啊?!狈逝值臉枪茈p腿一伸,雙手不住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嗚嗚的哭了起來。
“駿安,駿安!”薛冉整個上半身伸出窗外,望著雪地,身體搖晃著,幸虧她身旁的室友及時抓住,逞強的李子知道闖了大禍,早不知躲哪兒去了。
“咳咳!”
“駿安,駿安。你沒死?。俊奔拒姾傲艘宦?,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沒事,我命大!”汲駿安從身下拽出軟軟的一對白色翅膀,那翅膀早已折斷,加上地上下了厚厚的一層大雪,從三樓摔下來的汲駿安沒有大礙,只是渾身酸痛。
“是誰這么沒良心,把人從樓上推下來。”季軍雙手叉腰,對著304的方向大喊大叫。
“算了,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了?!奔瞅E安向他擺了擺手。
“同學,你沒事吧。”女樓管沒了往日的威風,湊向前來。
“沒事?!?p> “沒事就好,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女樓管雙手合十,不住地禱告著,站在一旁的季軍竟撲哧一起笑出了聲。
女樓管的臉色馬上由睛轉(zhuǎn)陰,轉(zhuǎn)眼就烏云密布了,肥壯的手指著季軍小小的腦袋:“這位同學,你是哪個系的?你是怎么渾進女生宿舍的?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來,跟我去校部走一趟,想造反嗎你!”
“別啊,阿姨!”季軍嚇得變了臉色,身子一步步往后縮去,轉(zhuǎn)身飛快地逃走了。
“你,還有你!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們是一伙的,走,跟我走一趟?!?p> 于淼看著色厲俱荏的女樓管,他本想跟著季軍一塊逃起,可是汲駿安身子靠著他死死的,根本逃不掉。
“阿姨,我跟你去可以,可我受了傷,這醫(yī)藥費誰給我報?。俊?p> “你自己摔傷與我何干!”樓管雙手叉腰,仰頭看著天空,雪花落到她的臉上,一會兒就不見了。
“就算不用了醫(yī)藥費,要是給你一條玩忽職守的罪你也擔當不起??!”汲駿安扶著于淼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這才覺得身子舒服了些。
“你,你要挾我!”女樓管嘴里冒著白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阿姨,我沒有。你放我一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什么事也沒有了嗎!”
“臭小子,算你命大,快快快,離我遠遠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就謝謝阿姨了?!奔瞅E安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長吁一口氣,抬頭深情地望了望站在窗邊的薛冉,輕輕揮了揮手,在于淼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向工大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