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戾盤算著最好在天完全黑之前抵達(dá)半山腰,找個隱秘之處藏好,待過了午夜時分再繼續(xù)攀爬剩下的路程。一切順利的話,明天午時之前就可以翻過云落山脈。出了赤首關(guān)的軍事范圍后,他就可以全力飛行,黃昏時分便可以到達(dá)赤陽關(guān)。
雖然干硬的食物難以下咽,但金戾必須在出發(fā)前補(bǔ)充體力。一旦攀上云落山脈,任何食物都可能給他帶來致命的危險。金戾吃過一個干糧,將剩下的水全部喝掉,找到一處水源將水壺重新裝滿,踏上了危險的回家之路。
旁邊的草叢中不時竄出一只小獸,甚至有大膽的小獸人立而起,圓滾滾的小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好奇地打量著金戾。遇到這種情況,金戾總是小心地繞過它,不敢有絲毫粗魯?shù)男袨椤?p> 隨著高度的提升,青綠色的青草越來越少,并且開始呈現(xiàn)出黃綠色,枯黃色。樹木的種類也不像山腳下那么繁多,多為耐寒的松柏、喬木等。在冰荒打獵的經(jīng)驗(yàn)告訴他,能夠在這種地方生活的野獸往往更加兇殘,更加致命。
雖然自己野外生存的能力極強(qiáng),但他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掉以輕心。
天色慢慢暗下來,金戾已經(jīng)可以看到草叢中,樹木后閃爍的顏色各異的光芒。他加快了腳步,希望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向上多攀爬一段路程,順便找個安全的藏身之所。
半個時辰之后,金戾回身望向遠(yuǎn)處的大地,朦朦朧朧的平原上亮起了點(diǎn)點(diǎn)光芒,黑夜終于到來了。他看到前上方的山壁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洞穴,一株頑強(qiáng)的樹木從旁邊的巖石中伸出正好將洞穴遮擋起來,不仔細(xì)觀察很難發(fā)現(xiàn)。
他拔下一大捆黃綠色的枯草,又從白樺樹上折了幾個樹葉濃密的樹枝,然后雙手用力地揉搓著樹葉枯草,將擠出的汁液涂抹在身上。差不多之后,金戾拿著干癟的枯草和光禿禿的樹枝來到洞穴的正下方。
微微吸了口氣,金戾跳將起來,穩(wěn)穩(wěn)扣住一塊凸起的巖石,手指發(fā)力再一翻身便來到了洞穴的入口處。洞口大概同楠兒一樣高,金戾只能彎腰蹲在那里。他嗅了嗅,沒有問到猛獸居所特有的騷臭味,碎石和塵土的氣息更為明顯。他大著膽子,小心謹(jǐn)慎地爬了進(jìn)去,將那幾個斷枝擋在了洞口。
山洞里黑漆漆,靜悄悄的,只有偶爾響起的石子滾動的聲音和金戾輕微的喘息聲。沒用多長時間,他便走到了盡頭。憑著感覺,他斷定這是個無主之洞,便放松下來,感嘆自己的好運(yùn)氣。他將枯草均勻地攤放在腳邊和屁股底下,感覺非常不錯。
一切妥當(dāng)之后,金戾拿出水壺,將干糧用衣服裹了幾層放好。他一邊小口喝著水,一邊打量著給他庇護(hù)的山洞。在適應(yīng)黑暗后,他能夠大體看清山洞的輪廓。
山洞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巖壁棱角分明,參差不齊,一條滿是碎小石子的道路直直地通向洞口。若非洞口處那棵歪七扭八,發(fā)育不良的樹木,這個洞穴毫無安全可言,無論是善于攀巖的猛獸還是翱翔天空的飛禽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進(jìn)入到這里。
或許上天覺得少年時自己經(jīng)受的苦難有點(diǎn)兒苛刻,才在這里開辟了一個安全的福地,讓自己免遭猛獸的毒口。金戾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聽著外面?zhèn)鱽淼囊矮F怒吼聲。
不知誰家的丈夫、妻子亦或兒女被天敵,競爭對手擄走,成了他人果腹的食物。他搖了搖頭,現(xiàn)在可不是同情這些野獸的時候,再說了自己幾何時憐憫過猛獸或者敵人?
金戾閉上眼睛,讓自己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他必須保持充沛的精力,走出洞穴時可不會像之前那么順利了。假寐中的金戾眼皮偶爾抽搐一下,那是他聽到了洞穴下方猛獸的低吼聲,卻沒有一只野獸覺察到上方的巖洞。
當(dāng)遠(yuǎn)處的嘶吼聲,悲鳴聲不再響起時,金戾睜開了雙眼,透著一股堅毅和無所畏懼的光芒。拿起身邊的水壺,他痛飲了幾大口,將剩下的水倒在一邊。一旦再次踏上征程,任何多余的動作、聲響都可能為他招來潛伏著的猛獸。
彼時他們魔族信奉的黑暗力量將變?yōu)橐矮F們的助力,自己的敵人。金戾把水壺放到包裹里,使勁緊了緊,斜跨在后背上,悄無聲息地爬向洞口。
小心撤去擋在洞口的樹枝,金戾又凝神傾聽了會兒,小心翼翼地抓著凸起的巖石緩緩回到地面上。雖然已近午夜,他戾卻毫無困意,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和道路兩側(cè)的樹木草叢,耳朵則聆聽著四面八方的任何聲響。
此前金戾的推算準(zhǔn)確無誤,這個時間即使再貪戀黑夜的猛獸也已偃旗息鼓,或孤身一人隱匿在某處睡覺,或守護(hù)在親人身邊,只有些弱小的昆蟲在草叢中向這片天地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空氣漸漸稀薄起來,溫度也越來越低。金戾呼出的氣息好似一股白霧環(huán)繞著他,眉毛上出現(xiàn)了點(diǎn)點(diǎn)白霜,仿佛一下變成了垂暮老人。
這種高度,尋常猛獸已不能抵達(dá),除了矯健的雪豹,皮厚肉糙的白熊,膽小卻速度極快的羚羊,剩下的就是危險而靈性的巨鳥一族了。之所以稱之為巨鳥,因?yàn)樗鼈儗?shí)在太過巨大了。兩三個月的幼鳥便像八九歲的孩童那般大小,成年巨鳥則有兩個成年人疊在一起那么高。
雖然巨鳥一族是這方天地最危險的物種,它們卻很少現(xiàn)出蹤跡,更遑論恃強(qiáng)凌弱了。除非它們的子女受到了雪豹或白熊的攻擊,它們甚至不屑站在雪豹或白熊面前。
與其說它們是這里的霸主,毋寧說它們是這里的守護(hù)者。正是因此金戾才不敢御空而行,唯恐冒犯了巨鳥一族,遭到它們的圍攻。
慢慢的金戾產(chǎn)生一種詭異的錯覺,好像有人在暗中跟蹤自己,窺視自己。他心中忐忑不安起來,腳步卻沒有絲毫變化,一如此前般的輕緩。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一直跟隨著金戾,就像他鼻中呼出的白氣。
在對方顯露身形之前,金戾不動聲色地行走著,沒有任何逾越之舉。無論雪豹還是白熊都是單獨(dú)出沒的野獸,他自信可以輕松解決掉它們,所以金戾內(nèi)心倒沒有太過憂慮。至于巨鳥一族,他覺得它們根本不會注意收斂氣息的自己。
又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金戾聽到了前方傳來的細(xì)微嘶吼聲和宛如金屬撞擊的咯咯聲。他皺起眉頭,將全部注意力匯聚到雙眼之上,隱約看到不遠(yuǎn)處的開闊地上站立著兩道模糊的影子。一個道修長的影子弓在地上,剩下的那個像人似的站立著。
其中一個應(yīng)該是雪豹,另一個人立的身影看上去像是白熊。可是它似乎并不是很高,也不像白熊那般臃腫。難道跟蹤自己的是它們,如今因?yàn)樽约哼@個獵物的歸屬權(quán)而起了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