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青萍之末

　　這天晚上，還是在金石集團的咖啡廳，還是只有譚文明和周磊兩個人。

　　譚文明站窗前，望著窗外繁華的夜景，不禁感慨起來：“東州這幾年的變化可真大呀，這夜景雖比不上大城市，卻也別有一番景致?！?p>　　周磊端著兩杯咖啡過來，把其中的一杯端給譚文明：“譚總今晚留下來，不會只是為了欣賞東州的夜景吧？”

　　“還是你懂我呀！”譚文明接過咖啡，放在窗臺上：“怎么樣？這次跟陳默雷交手大獲全勝，是不是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聽到陳默雷這三個字，周磊心底立刻生出一股怨氣：“我寧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個人?！?p>　　譚文明有些感慨地說：“可現(xiàn)實往往總不如你所愿。既然狹路相逢了，那你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吧。但是有一點，行事要謹慎小心、適可而止，千萬不要給對方留下把柄。”

　　周磊嗯了一聲：“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嗎？”譚文明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不悅：“那你為什么擅作主張，給廖文昌加戲？”

　　周磊知道自己利用廖文昌耍弄陳默雷一事被譚文明發(fā)現(xiàn)了，便不再隱瞞：“原來，您都知道了?！?p>　　“我就知道，你回到東州以后，好不容易逮著這么個耍弄陳默雷的機會，一定不肯輕易放過的?！弊T文明轉(zhuǎn)過身去，望著窗外，繼續(xù)說：“你向陳默雷報仇，我不攔你?？闪挝牟呀?jīng)離開東州了，你干嘛又讓他回來，而且還光明正大的回來，你就不怕廖文昌被法院的人抓到嗎？如果他被抓了，你就不怕他把我們給供出來嗎？

　　跟陳默雷斗，就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從你父親那個案子，你就應(yīng)該看得出來，以陳默雷的脾氣，凡是被他盯上的案子，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周磊低著頭說：“我知道了，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玩火了。”

　　“嗯，知道就好?！弊T文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們的第一單生意做成了，值得高興，但這離我們的目標還遠遠不夠。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說完，把咖啡往窗臺上一放，轉(zhuǎn)身離開了。

　　次日，譚文明又收到一個好消息。

　　中午11點15分，周磊掐好了時間，在樓下等候譚文明。

　　最多再有一刻鐘，譚文明就要下班了。感受了東州的幾次午高峰后，譚文明便將自己的下班時間提前了半小時。

　　10分鐘后，譚文明出現(xiàn)了。

　　周磊快步走上前去，從譚文明的司機小毛手里把包接過來。

　　譚文明心領(lǐng)神會，對小毛說：“小毛，你先回家吧，我自己開車就行。”

　　小毛應(yīng)了一聲，離開了。

　　譚文明開著奔馳車載著周磊，沿著民主路向北行駛，跨過云河大橋，向左一拐，停在一家西餐廳門前。

　　這家餐廳叫北岸餐廳，位于云河北岸，對面便是波光粼粼的河面，碼頭兩邊各拴著一排觀光船。還不到游船觀光的時侯，河面上頗為冷清。

　　譚文明說：“這家餐廳的牛排很不錯，是這里的招牌，我現(xiàn)在是這里的?？土恕！闭f著，引著周磊進了餐廳，徑直上了二樓。

　　餐廳還沒開始上座，二樓的很多座位都還空著。

　　兩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譚文明給自己和周磊各要了一份牛排和羅宋湯。

　　“說吧，什么事？”譚文明說。

　　周磊說：“譚總，吉祥苑的那套房子已經(jīng)轉(zhuǎn)手了，咱們在房產(chǎn)司法拍賣領(lǐng)域的第一筆買賣做成了?！?p>　　譚文明剛到東州不久，就看上了法院拍賣的房產(chǎn)這塊蛋糕，特別是被執(zhí)行人霸占著的涉案房產(chǎn)，其拍賣價遠低于市場價，這中間的差價是相當誘人的。

　　譚文明本來的打算是參與競拍，等拍到房產(chǎn)后，用各種手段迫使被執(zhí)行人搬走，然后再將房產(chǎn)拿到市場上轉(zhuǎn)手，賺取中間的差價。

　　對此周磊給了他一條更好的建議：

　　對于被執(zhí)行人一直霸占著的房產(chǎn)，可以不用走競拍這一步，因為這種房產(chǎn)最后往往會流拍，只能由申請執(zhí)行人以起拍價接手房產(chǎn)，但接手這樣的房產(chǎn)只是法律上的接手，而不是實際得到房產(chǎn)。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愿意接手房產(chǎn)，申請執(zhí)行人往往求之不得，即使再往下壓價，多半也能接受。

　　譚文明算得過來這筆賬，便采納了周磊的建議。

　　周磊所說的吉祥苑那套房產(chǎn)，就是王金超金融借款一案的涉案房產(chǎn)。

　　譚文明在以公司名義從渤海銀行接手那套房產(chǎn)時，在起拍價的基礎(chǔ)上又往下壓了10萬元。

　　這是譚文明來到東州后在房產(chǎn)的司法拍賣領(lǐng)域做成的第一筆買賣，他自然非常關(guān)心這筆買賣是不是開門紅。

　　譚文明問：“這筆買賣掙了多少錢？”

　　“30萬。”周磊說：“是這樣的。渤海銀行降價10萬把那套房子轉(zhuǎn)給了我們，等房子騰空后，我又把房子掛到房產(chǎn)中介公司，以市場價的九五折出手了。

　　按這個價格，我們本來是能掙35萬的，可是張立強那個光頭非說，那套房子執(zhí)行下來有他們的功勞，還說原先說好的5萬勞務(wù)費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他沒法跟兄弟們交代。我考慮以后還用得著他，不好跟他鬧僵了，就把那5萬塊錢的勞務(wù)費給他了。所以這樣一來，我們的凈利潤就成了30萬。”

　　說到這里，周磊忍不住生氣：“張立強那個混蛋！明明是法院執(zhí)行局把那套房子執(zhí)行下來的，他們只是在吉祥苑門口待了一個小時，什么都沒干，竟然還好意思厚著臉皮要這5萬塊錢的勞務(wù)費，真是恬不知恥！”

　　“別生那混蛋的氣了。”初步嘗甜頭的譚文明對前景很是樂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你又何必在乎這區(qū)區(qū)的5萬塊錢呢？要把目光放的長遠，我們現(xiàn)在要進軍東州的市場，以后要進軍整個渤海市的市場，都離不開像張立強這樣的人。

　　你想一想，東州每年司法拍賣的房產(chǎn)至少有60套，就算我們只接手其中的一半，就算平均每套房產(chǎn)只掙25萬，那我們每年至少也能掙到750萬，而且這還不算涉及其他案件的交易。

　　你仔細算一算，這是多大一個的市場。如果我們再把這項業(yè)務(wù)擴展到整個渤海市，那么用不了多久，金石集團就可以擺脫財務(wù)困境、涅槃重生了?！?p>　　周磊并不像譚文明那么樂觀，他雖然只做了短短兩年的律師，所代理過的案子也不過幾十件，卻已經(jīng)對現(xiàn)實有了自己的判斷和看法。

　　他直言不諱地說：“譚總，我不想打擊您，可實話實說，我覺得事情不會像您想象的那么順利。人性都是自私的，凡是卷進糾紛的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特別是執(zhí)行案件，很多被執(zhí)行人突破的不止是法律的底線，還有道德的底線，這些人都不是好對付的。

　　就比如王金超這個案子。王金超之所以從房子里搬走，是因為他還顧及自己的那點顏面?？捎行┍粓?zhí)行人是連顏面都不要的，要對付這種人，可是難上加難呀！”

　　譚文明被周磊潑了一盆冷水，從幻想中清醒過來：“照你這么說的話，我們的路還真的是不好走呀！不過慶幸的是，我遇到了你這個法律方面的行家，你一直在盡心竭力地幫我，也從來沒讓我失望過。這些事就交給你，由你做主吧。”

　　從譚文明的話里，周磊聽出無限的信任甚至依賴。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滿足。既然譚文明發(fā)現(xiàn)了他這匹千里良駒，又給了他縱橫馳騁的疆場，那他就應(yīng)該毫無保留地發(fā)揮聰明才智，既是為了報答譚文明的知遇之恩，也是為了證明自己。

　　他對譚文明說：“譚總請放心，我會竭盡全力，讓金石集團再次迎來輝煌的那一天。”

　　譚文明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做事不要給法院執(zhí)行局的人留下把柄，尤其是那個陳默雷，這個人太倔，是很不好對付的?！?p>　　周磊嗯了一聲：“我知道，我會小心行事的?！?p>　　譚文明又問：“那下一步怎么走，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我是這樣想的?！敝芾谡f：“我們應(yīng)該繼續(xù)盯著司法拍賣的房產(chǎn)，但是要有所側(cè)重，我建議把重點放在經(jīng)商的被執(zhí)行人身上。

　　因為商人的房產(chǎn)往往要高檔很多，大都是別墅或者復式，起碼也是大戶型，所以相對來說，跟申請執(zhí)行人討價還價的余地也比較大；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商人愛財，而愛財?shù)娜送鼝勖?。只要我們好好利用這一點，相信就可以把他們從涉案房產(chǎn)里趕出去?！?p>　　譚文明聽周磊的語氣，似乎很有底氣，笑著說：“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p>　　周磊賠笑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想，張立強那幫人不會讓我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