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武十六年,北原國傾盡國力,糾集二十萬蒼狼騎南下叩關。
涼益郡龍門峰乃昭國北上門戶,份屬昭國三大軍團之一的昭威軍便常年駐守于此。
自古以來,臥龍山脈便將涼益郡與北原國阻斷開來,只有龍門峰這一處缺口能夠通行。
昭國歷來有護國王坐鎮(zhèn),威震諸國,雖一人之力無法撼國,但各國君主皆怕其潛入國都,于睡夢中被摘取人頭。
因此也不敢對昭國大動干戈,甚至國力式微之時,還需朝拜納貢。
如今也不知北原得了何種消息,竟不怕護國王的名頭。
二十萬武道修為至少血肉境的蒼狼騎瘋狂攻打龍門峰。
龍門峰岌岌可危,慕容博遠只能調動分散各地駐守的龍膽軍前去協(xié)助守關。
論士卒武力與規(guī)模,昭國比北原強了不止一籌,但龍門峰外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北原國人人擅騎戰(zhàn),一頭蒼狼成年便有血肉境的實力,且耐力十足。
若是大軍出關,定然會被機動性十足的蒼狼騎給拖至潰敗。
為今之計只有死守。
皇宮御書房內。
慕容博遠正在批閱前方急報,揮筆之間調動各地物資人力。
而慕容興則立于身側,時不時提出疑問或與慕容博遠商議對策。
自王曄就任護國王后,慕容興的地位水漲船高,朝堂上下似乎都默認其為昭國儲君。
慕容博遠將手中奏折放至一邊,目光移至一旁的地圖,眉宇間露出一抹憂慮,長嘆一口氣。
慕容興從旁安慰道:“父皇莫要憂心,龍門峰乃天險之地,北原國哪怕兵力再添五成,也是無法破關。”
慕容博遠搖了搖頭,“我等能看出這點,北原的人就看不出嘛,他們要么是有更大的陰謀,要么就是在試探。
現(xiàn)如今也只有守到曄兒成長起來的那一天了。
天下,亂了。”
“有我在,亂不了?!庇鶗客忭懫鸢缘缊詻Q的聲音。
只見一男子在一眾太監(jiān)的跪拜中,從御書房前的花苑小道迎面走來。
身穿一襲天青色精致長袍,長袍上用銀線繡著一道道古樸的花紋。
深黑色的雙眼猶如一片遼闊的大海,長發(fā)披肩,劍眉橫飛,五官線條棱角分明,令人過目難忘。
“曄兒。”
“賢弟。”
來人正是閉關三年的王曄。
在慕容博遠的感知中,王曄雖沒有主動釋放氣息,但身上四溢的氣血猶如狼煙般直沖天際,雙眼神光四射,寒人心魄。
明顯是剛剛突破,還不能完全收斂氣息。
“曄兒!你晉升宗師了?”慕容博遠激動的站了起來。
三年不見,曾經稚嫩的臉龐也已變得俊朗,更是因為實力強大,眉宇之間揮斥著一股舍我其誰的霸氣。
但見王曄站在御書房中,雙手背負,微微頷首道:
“沒錯,我花了三年時間,融會貫通了三十六門武技,一舉突破宗師。
外加那三千功奴的傳功,我的功力已達五千年。
只可惜哪怕我晉升宗師,橫練功法大成,也只能容納這么多功力了。
再繼續(xù)吸收下去,恐怕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p> 慕容博遠一聽,趕忙來到王曄身前,細細打量著王曄全身上下,好似在觀賞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或許是太過于激動,慕容博遠身體劇烈顫動著,狂喜道:“可以了,可以了,你如今的實力已經比你爹強了?!?p> “不夠!”王曄雙眼微瞇,透露出一種決絕的意味,看向慕容博遠道:
“溫貴那個老賊本身就是大宗師,更有漠汗國一國之力相助,他現(xiàn)在不會比我弱。
要想重現(xiàn)護國王的威望,我必須晉升大宗師?!?p> 王曄這一番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慕容博遠的頭頂,令其剎那間冷靜了下來,沉聲道:
“曄兒,你需要什么,盡管說來,無論是人還是物,只要是昭國有的,任你取用。”
王曄點了點頭,思索道:“大宗師之境太過虛無縹緲,我觀閱皇家寶庫中的所有秘籍,皆沒有什么具體的法子。
我準備先去見一個人?!?p> “誰。”
“她是我大嫂,我能晉升宗師還多虧了她那一刀,給我斬明前路。
或許,她有晉升大宗師的法子?!?p> ......
逍遙山莊地窖內。
王鯤正全神貫注的打著朝元樁功。
要想在武學之道問鼎巔峰,基礎還需打好。
像以前那種嗑藥的法子,實屬下乘。
《死人經》王鯤也看過了,但若是修煉此功法,習練者的身軀會化為僵尸。
雖說鴻鈦在死人經后面注明,修煉此功有可能長生,但王鯤不想將自己練成一具尸體。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修煉之后觸覺味覺這些東西會消失大半。
這對于武者來說,是一個弊端。
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也接受不了。
這本秘籍,便被王鯤一直放在藥架上,任它生塵。
話說回來,朝元樁功著實是上佳的樁功,王鯤堅持了一個月,體內真氣皆被經脈和丹田吸收。
經脈以及丹田的強度大大增強,哪怕是上百年的功力也能輕松容納。
如今體內沒有了真氣,強化經脈丹田所用的便是氣血。
能量是守恒的,以前氣血轉化真氣,真氣強化經脈丹田。
現(xiàn)如今是氣血直接強化經脈丹田,消耗反而更少了一些。
昏暗的地窖內,王鯤僅穿了個褲衩,渾身大汗淋漓,打的虎虎生風。
而莊曉蝶則坐在椅子上,正在一針一線的給王鯤縫鞋墊。
對她來說,這就是她的夢想。
“大嫂,一別三年,小弟甚是想念,特來拜訪。”
恐怖的音浪穿透厚厚的土層,在地窖中回響不絕。
王鯤和莊曉蝶均是動作一頓。
王鯤捏了捏拳頭,屏住呼吸,猶豫著要不要出去送個死。
只見莊曉蝶伸出手指在唇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放下手中的針線與鞋墊,深吸一口氣大步往樓梯走去。
王鯤看見這一幕,心里實在不是個滋味。
莊曉蝶出去后,趕忙將木板蓋回原處,急匆匆的沏了一壺茶,趁空閑時間鎮(zhèn)定了一下心緒,面色從容的來到大廳之中。
而王曄已經坐在太師椅上,手指輕敲桌面,顯然已久候多時。
“小叔久等了,請喝茶?!鼻f曉蝶微微一笑,提起茶壺往茶杯里倒茶,全程竭力的控制自己不要發(fā)抖。
王曄點了點頭,輕輕捏起茶杯吹了吹,眼神卻瞄向了后廚方向,淡淡道:“都怪小弟當年少不更事,做事莽撞,這些年辛苦嫂嫂了。
但我王家的人,有些本分還是得守的?!?p> 莊曉蝶見王曄這副模樣,心里咯噔了一下,雍容端莊的為自己倒了杯茶,全程含笑,一言不發(fā)。
王曄轉了轉杯子,想著此行有求于人,還是不要先鬧翻的好。
“啪啪啪....”王曄放下杯子,鼓了鼓掌。
只見逍遙山莊外走進兩列仆人,每個人手里都抱著一木箱。
來到大廳后,仆人們依次將木箱陳列在莊曉蝶面前,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王曄伸手一揮,一股氣勁將木箱蓋子掀了起來,露出里面的物事。
有金銀珠寶,文玩古董,名人字畫,甚至還有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刀。
“上一次多虧了嫂嫂那驚為天人的一刀,讓我領悟了意境的奧妙。
這三年來,我苦練三十六門絕世武技,終于領悟了自己的武道意境。
并且僥幸晉升宗師。
為表示感謝,這些心意還請嫂嫂收下?!?p> 莊曉蝶第一次見這種陣仗,心思比平時更活泛了一些,從王曄的態(tài)度來看,隱約判定了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眼神不著痕跡的撇過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淡淡道:“小叔客氣了,都是自家人?!?p> 王曄見莊曉蝶對這些寶物無動于衷,心中不由更是高看了幾分,語氣柔和道:“其實小弟此次前來拜訪嫂嫂,著實是有事相求?!?p> “小叔有事直言便可,能幫的我一定幫?!鼻f曉蝶話語間竟是透露出幾分大氣。
“好,如何晉升大宗師?!蓖鯐现苯訂蔚吨比耄砻鱽硪?。
莊曉蝶微微一懵,面上卻不顯絲毫,冷笑道:“小叔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什么宗師大宗師的,我根本不知。”
這堅決的話語,再配上那似有似無的冷笑,令王曄更加有點琢磨不透了。
當即不死心道:“我知嫂嫂恨我殺了大哥,只要嫂嫂能告知前路,什么我都答應。
甚至有些事,我也可以不追究。”
王曄敲桌的手指暗暗指向后廚方向,可謂威逼利誘都用上了。
莊曉蝶見王曄誤會,也不敢解釋,想著用什么法子將其打發(fā)了。
當即心緒急轉,腦海中快速回放王鯤對自己講過的故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王曄見莊曉蝶似在深思考慮,也不催促,靜靜等候著。
“什么要求你都答應?”莊曉蝶突然問道。
王曄臉色一喜即收,但語氣的急促卻出賣了自己。
“沒錯!哪怕是這護國王的位置我都可以拱手讓你?!?p> 莊曉蝶轉過頭緊緊的注視著王曄的雙眸,將女人的氣勢拉到頂點。
一手指天,用沉穩(wěn)的口氣說道:“我要全天下所有的武功秘籍?!?p> “所有?”王曄眉頭微微一皺。
莊曉蝶的手收了回來,一把按在茶杯上,“怎么,不值么?”
這次相見,她身上還是沒有絲毫功力,但她為何懂得宗師才能具備的意境。
關于鬼神的書籍我也看過,莫非此人是仙人轉世投胎。
這等奇人異士,定然見多識廣,她敢提條件,就代表她一定知道大宗師的秘密。
想要全天下的武功秘籍,到底想要干什么,鉆研出更強的武學么。
若你是個男兒身,或不是王家人,我定要將你擄走,嚴刑拷問。
王曄想了許多,見莊曉蝶似乎有端茶的動作,趕忙道:
“值,相比能飛天遁地的大宗師,什么武功秘籍都值。
只不過這么多的秘籍,哪怕是我,恐怕沒個三年五載也弄不到。
就算弄到了,嫂嫂也看不完吧。”
莊曉蝶聞言沉默良久,豎起三個手指道:“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能弄多少秘籍是多少?!?p> “好,一言為定,三日后我再來請教嫂嫂?!蓖鯐险酒鹕韥恚Я吮?,就準備去搜集秘籍換取晉升訣竅。
“等一下?!?p> 莊曉蝶叫住王曄,臉上浮現(xiàn)出欣賞的表情,用一種長者的語氣說道:
“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訣竅,如今正是兩國交戰(zhàn)之時,你身兼重任,也就不勞你多跑了。
三日后你派人將秘籍送到就行。”
王曄一聽,心中對莊曉蝶竟莫名生出幾分敬仰,恭恭敬敬的彎腰拱手道:“小弟洗耳恭聽?!?p> 莊曉蝶頓了一下,用滄桑的語氣說道:“路不能明說,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大道三千,條條大道通羅馬。
我只說一句,你記好了?!?p> 王曄連連點頭,耳朵都恨不得豎起來,生怕漏聽什么。
“人是由一顆顆比恒沙還小的球組成的?!?p> 說罷,莊曉蝶便端起茶杯,用茶蓋一下又一下的抹著漂浮的茶葉。
端茶送客。
王曄緊皺著眉頭,卻是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懷疑莊曉蝶所言的真實性。
就算是忽悠,誰能說出大道三千,條條大道通羅馬這種一聽就蘊含至理的話。
雖不知羅馬為何物,但想必是一種極為高深的境界,說不定還在大宗師境界之上。
人是由小球組成的么。
這句話又有何奧妙之處。
剩下的路還得自己琢磨一番。
王曄想到此處,見莊曉蝶臉色已經有微微不渝,當即抱拳道:
“多謝嫂嫂信得過小弟,今日便不多做打擾了,改日再來討教?!?p> 說罷,大步邁向山莊大門。
莊曉蝶沒有去看王曄的背影,而是專心的看著杯中茶水,放在嘴邊輕輕品了幾口。
待耳中已經沒有王曄的腳步聲后,莊曉蝶才抬起頭,暗暗的舒了一口氣。
為防止王曄殺個回馬槍或在暗中監(jiān)視,莊曉蝶沒有立馬前往后廚。
而是原處靜坐了一小會。
這才開始收拾茶具,到后廚清洗。
像平常一樣整理山莊內的各個房間,晾洗衣物,生火做飯。
足足弄到天黑,一人飯量的飯菜才弄出鍋。
一個人靜靜的吃完,回到多年未住的房間休息。
皇宮密庫中,王曄正在接見數(shù)名名聲顯赫的御醫(yī)。
想要求證那一句話的真?zhèn)巍?p> 然而御醫(yī)給出的答復皆是否定。
“這人都是由骨肉經脈構成,怎么可能是由小球構成的?!?p> 王曄點了點頭,將眾位御醫(yī)揮退,一個人靜靜思索。
這時一名屬下走了進來,附耳道:
“啟稟護國王,屬下蹲守了一夜,沒有發(fā)現(xiàn)有多余的人?!?p> 王曄搖了搖頭,淡淡道:“看來嫂嫂是發(fā)現(xiàn)了你,這不怪你,畢竟你修為太低,下去吧。
告知陛下一聲,我要開始閉關了,若無大事不要打擾?!?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