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兒,一定要等我,一定要啊!”顧不得身上被灌木劃得鮮血淋漓,周鈺顧不得哪里有路哪里沒路,只是發(fā)瘋似的向起火的方向跑去。
山上大火,那地方正是奈兒呆著的地方,本以為這些人不敢來這一向被稱為禁地的地方,可沒想到……
終究還是晚了,周鈺趕到時,映入眼簾的無非一片焦土,未燃完的火苗若隱若現(xiàn),閃出詭異的光彩。
周鈺握緊雙手,指甲陷入手掌的肉里,隨即瘋癲似的徒手挖著這一片狼藉。
“她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我才剛剛找到你,你為什么,不是說好了在這里等我嗎?”
周鈺癔癥的自言自語,眼淚不停的墜落,雙手卻不停的挖著,手上的皮膚被余火灼傷的全是水泡,指甲也掉了,上山時大腿處被劃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不止,他卻沒什么感覺,只是一味的挖著。
終是挖不動了,周鈺仿佛失了魂般頹廢坐在那里。
為什么,為什么我要留她一個人在這里!都是我,都是我!
“??!奈兒!”
一聲凄厲的吼聲響徹天際,周鈺眼睛血紅一片,狀若瘋魔,“你們害死奈兒,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周鈺從焦土中站起,拖著麻木的身子看著山下那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村子,此刻沒有任何感情,只有冷漠和殺意。
傷口流下的血隨著他的行走形成一條血路,這時的周鈺不在溫柔和善,而且像從地獄而來的魔鬼。
周鈺忽然覺得前面有什么東西擋著他的路,無論他向哪個方向,都走不出去。
周鈺抬頭,卻是那塊石碑,上面有四個血紅大字‘永不超生!’
“去NM的永不超生!”怒急的周鈺抬手就是一拳,石碑紋絲不動,鮮血從手指縫隙流出來。
鮮血滴答滴答,不停地落在地上,地上有一塊桃核般大小的血色石頭,沾染了周鈺的鮮血后,一道紅光直沖周鈺的額頭,周鈺瞬間失去知覺,身體慢慢傾倒,也慢慢的消散……
于此同時九重天之上,一座仙氣裊裊的大殿里,紗帳里臥榻上斜坐一人,雙目如星般閃耀,看著手中的招妖幡自語著。
“還這么不安分嗎?九尾,就不能回來乖乖的認個錯嗎?一個手持軒轅劍的人族之王,你是一個妖,你們注定是陌路,在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娘娘,不如用招妖幡將九尾喚回來?”紗帳外立著的女童小心翼翼的開口,她實在想不通,娘娘貴為妖族之祖,何必為這等小事煩憂。
“說起來此事與我也有些關(guān)聯(lián),也多少惹了些因果,罷了,就讓我?guī)退粠停劣诮Y(jié)果,看她造化吧?!?p> 紗帳里的人意念一動收了招妖幡,隨后雙手掐了個訣,嘴中念著一段繁復古老的法決,片刻后,一道七彩流光飛向下界,融入周鈺身下那塊核桃般大小的血石中,一陣流光閃動,原地空無一物。
百年后的人間,華麗的宮殿里正是歌舞升平,杯光交錯,琉璃瓦,白玉屏,金碧廳柱,錦緞御榻。
驕傲的帝王高居在上,懷中緊擁著他嬌媚的寵妃。
殿下的群臣也沉浸于歡歌笑語之中,早已忘了日夜,不知窗外錯失了幾度流年。
偏偏有一人正襟危坐,顯得很不合群,他眼神冷然地掃視過狂歡的眾人,妖嬈的舞姬,沉醉的帝王,視線堪堪落到帝王的寵妃身上,一處既離。
帝王懷中的妃子仿佛感應到那男人的注視,身穿華服**香肩的妃子轉(zhuǎn)過頭,迎上了男人的眼睛。
她天生的麗質(zhì),精心的裝扮,柳眉高高挑起,幾縷黑發(fā)輕搭上誘人的眼神,眼底一顆小小的紅痣,微笑起來的雙唇帶著蠱惑人心的弧度,這女人美麗得很妖氣!
兩人的視線在頹靡荒廢的空氣中相遇,迅速地交纏之后,她笑得更加燦爛嫵媚,他依舊不動聲色。
她,是帝王最寵愛的妃子——夜妃。
他,是帝王最信賴的將軍——鎮(zhèn)國將軍。
鎮(zhèn)國將軍總是不自覺的想起他們初遇的那一天,但那已是許久之前的往事了。
記憶中有落天的飛雪和凜冽的北風,少年的他在雪原上策馬奔馳,那般的少年意氣,暢快淋漓,卻在遇到一個迷路的女孩時嘎然而止。
女孩生的很美麗,烏黑的發(fā)髻上繞著華貴的金色繩結(jié),大大的清亮的眼睛,卻因為哭泣變得有些紅紅的,眼底一顆小小的紅痣,讓女孩平添一份超乎年齡的嫵媚和妖嬈。
當時的他是前朝大將軍的長子——慕容湦。
而她是前朝帝王最寵愛的女兒——安平公主。
就這樣不期然地,她闖進了他的生命,從此再沒有走出去,像是古書中描寫的雪妖一樣,一旦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他們就一輩子分不開了,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那個時候的他總會在清晨時分等待在她的行宮外,幫助這個調(diào)皮的公主溜出皇宮,共同暢玩在廣闊的原野上。
春天的時候,草地上總是開滿了各種的鮮花,有丁香,有迎春,有月季,春風帶著草葉的清香掠過他們?nèi)峒毜陌l(fā)稍,擾亂她的發(fā)髻。他總得幫她重新編結(jié)發(fā)髻,然后給她發(fā)髻上插上一支半開的月季,卻因為手拙每一次都把她的發(fā)髻變得更加混亂。
可她從不怪他,她就頂著那樣亂糟糟的頭發(fā),牽著他的手,坐在草地上,看著每一天的日落,看著那般的夕陽如血,看著逶迤開來的晚霞彩絹般的光影婆娑。
有一天,她找到一根細細的紅線,挽住他和她的右手小指,連起來。
女孩吃吃地笑著說,宮女們說被紅線牽住右手小指的兩個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一輩子哦!
女孩大大的眼睛眨動起來,泛著朝霞的光芒。
那個時候的她總會撒著嬌讓父皇準許他進宮,兩個人在華墻麗宇中捉迷藏,一起去聽太傅講學,一起去聽老宮女講一些從未聽說過的奇異故事。
也是在那時,聽到了一個傳說,一個有點疼的傳說。
據(jù)說古時候的女人臨死之前會把自己右手的小指切下來,送給自己愛著的人,那樣兩個人就能在下輩子遇見。
“那樣,他們的紅線不是斷了么?”小小的她不滿地噘起了嘴。
年老的宮女笑得很慈悲,對著公主說:“公主殿下啊,人都死了,哪還來的緣分呢?”
她仍是不滿意,鼓著嘴說:“我才不會這么做呢,就算死了,我也要他一輩子都只記得我一個人。”
當時的他們,偷偷握緊了彼此的手。
安平,安樂祥平,帝王賦予了他的女兒太多的期待,可是,年月流轉(zhuǎn),人間偷換,只是幾年,皇家的氣數(shù)卻是已盡。
那年,敵國的軍隊突然長驅(qū)直下,以破竹之勢攻入京城。
當他從千里之外的南方趕回時,宮廷已經(jīng)陷落。
曾經(jīng)的輝煌和華麗都成了殘垣斷壁,鮮黃的地毯上凝結(jié)著猩紅的血液,窗子上細細描繪的蘭草被戳了無數(shù)個窟窿。
尸體,到處都是,宮女的,太監(jiān)的,皇子皇女的,皇后嬪妃的,還有前朝帝王的,綁在祭天的石柱上睜著不甘心的雙眼,至死都未合上。
他發(fā)瘋似的找遍了每一處地方,可是,并沒有她。
后來才打聽到,安平公主被敵國的帝王帶走了,本來她也應該和其他皇族們一起被殺掉,可是就在屠刀下落的那一刻,她抬起頭對著殺父的仇人,笑了,她的笑,沒有人能夠拒絕,那樣的嫵媚,那樣的誘人,嘴邊還帶著皇后被殺時濺上的一滴鮮血,美麗得妖氣,就是那一刻,她俘虜了現(xiàn)在君王的心。
聽到這些,慕容湦手中握著的紅色絹緞突地落到地上,上面繡著的金色的鳳凰折斷了雙翼,那是他專門跑去南方訂做的,想要為她披上的新娘頭蓋。
本以為從此天涯陌路,沒想到很快就再次相見,不想已是物是人非,當真是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