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定定地看著眼前決絕的人，好一會兒才道：“你從頭至尾都沒想過要與傅聰南和離。”
“輸了便要認(rèn)。”獨(dú)孤林秀仍偏著頭，不敢看方紫嵐的眼睛，“我不是輸不起的人?！?p> “那獨(dú)孤家呢？”方紫嵐微微皺眉，“你可想過后果？”
“獨(dú)孤家不會有事?！豹?dú)孤林秀毅然決然道：“我會與獨(dú)孤家割席，請我爹從族譜中劃去我的名字……”
“姐！”獨(dú)孤明追了上來，他本就跟得不遠(yuǎn)，也把方紫嵐和獨(dú)孤林秀的談話聽得七七八八。直到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道：“我不同意?！?p> 見狀方紫嵐退了一步，把獨(dú)孤林秀身邊的位置讓給了獨(dú)孤明。他緊緊抓住獨(dú)孤林秀的手腕，似是生怕她消失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無須你同意。你放手……”獨(dú)孤林秀用力掙脫，獨(dú)孤明卻是紋絲不動，“是無價寶。”
獨(dú)孤林秀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獨(dú)孤明，少年的身量已高過她，在月光的映襯下愈顯輪廓分明，“我說，是無價寶。”
獨(dú)孤林秀沒有再掙扎，獨(dú)孤明也松了力道，“十萬兩也好，五十一萬兩也罷，只要你開口，整個獨(dú)孤家也可以是你的?！?p> 聞言獨(dú)孤林秀眼眶發(fā)紅，“獨(dú)孤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
獨(dú)孤明啞然，臉上滿是震驚之色。獨(dú)孤林秀趁勢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若是沒有你，爹還會看重我這顆棋子，或許我不會輸?？墒怯辛四悖揖筒贿^是被潑出獨(dú)孤家的一盆水，什么都不是……”
獨(dú)孤明張了張口，“姐，我不是……”
“不是什么？”獨(dú)孤林秀截住了獨(dú)孤明的話頭，“你說獨(dú)孤家也可以是我的？好，那你現(xiàn)在就回去，告訴爹你不當(dāng)家主，從此只在軍中磨礪，獨(dú)孤家的權(quán)勢再與你無關(guān)。若如此，我就寫了和離書，與你回去?！?p> 獨(dú)孤明怔怔地看著獨(dú)孤林秀，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姐，你說什么？”
“你做不到，對嗎？”獨(dú)孤林秀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轉(zhuǎn)頭看向了方紫嵐，“世子夫人你瞧，我也想好好成為林中的一棵木，秀麗頎長。如有風(fēng)過，有伴同抵，便可傲然而立，不懼世間磋磨?？上А?p> “沒什么好可惜的。”方紫嵐接口道：“至少你爭過了?？v是死路，也可以挺直腰板去走?！?p> “方紫嵐，你要做什么？”阿宛快步追了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袖，“若是他們知道了真相，難保不會孤注一擲，到時你能落得什么好？”
“難道你就讓我什么都不做，眼睜睜地看著他們?nèi)ニ绬?？”方紫嵐刻意壓低了聲音，卻難掩話中怒氣。
“若能死得安心，便是一直被瞞下去又如何？”阿宛手上加大了力道，義無反顧道：“他們?yōu)楣黹T生，為鬼門死，本就身不由已。若是……”
“阿宛！”方紫嵐握住阿宛的手腕，截住了她未說完的話，“然桃源村的村民何其無辜？就因鬼門心狠手辣，便要拖著他們一起死嗎？”
“可是……”阿宛急得快要哭出來，“我真的救不了他們?。 ?p> 這一刻，方紫嵐忽然明白了阿宛仿佛自欺欺人似的話語，其實不過是在為自己尋找心安理得的借口。
阿宛何嘗不知桃源村的村民無辜？可是她救不了，便只能閉目塞聽，將一切罪過推到鬼門的頭上，而非自己的無能為力。
“阿宛，救不了便不救?！狈阶蠉闺p手扶住阿宛的肩，認(rèn)真道：“你是醫(yī)女，不是神仙。天下多的是不治之癥，盡人事聽天命便是，無須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阿宛抽了抽鼻子，“我知道，只是一旦說出實情……”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嵐心中了然，“事情既已發(fā)生，那他們便有知道實情的權(quán)力。至于以后會怎樣，我們誰都說不好?！?p> “我怕他們氣急之下會拼個魚死網(wǎng)破，你的身體一直未大好，怎么熬得?。俊卑⑼鹑滩蛔÷錅I，方紫嵐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溫聲安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放心，我還熬得住。”
阿宛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見方紫嵐斂了神色，一字一句道：“在見到蘇恒老大人之前，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倒下?！?p> “那……”阿宛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氣道：“我陪你一起去和他們說明情況?！?p>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就行。”方紫嵐抬手揉了揉阿宛的發(fā)頂，“倘若真如你所言，他們氣急敗壞動起手來，我也好應(yīng)付?！?p> “這怎么行……”阿宛剛要爭辯幾句，就被方紫嵐?fàn)恐炙突亓怂〉牡胤?，“你先留在此處，同霞兒一起暫避風(fēng)頭。待我見過鹿天，就回來找你們?！?p> 阿宛面露憂色，猶豫了片刻，點頭應(yīng)了下來，然后叮囑道：“你千萬小心，速去速回。”
方紫嵐微微頷首，隨后出門去找到了鹿天，將試蠱一事全盤托出。
鹿天聽完之后，臉上寫滿不敢置信，拔刀直指方紫嵐，“紫秀，你愿意做朝廷走狗，做便是了，可你居然挑撥離間，反咬一口，又是何故？”
“我所言幾分真假，你心中有數(shù)。”方紫嵐不退不讓，反而上前一步，任由鹿天的刀抵住了她的心口，“你對上我，毫無勝算。我完全沒有必要騙你，而且你中毒之后是什么反應(yīng)，自己應(yīng)是最為清楚不過……”
“你閉嘴！”鹿天的手抖了抖，刀刺入了半分，滲出絲絲血跡，方紫嵐仍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鹿天，你要我閉嘴容易，但你在鬼門出生入死這么多年，可鬼門公子從未對你有一絲仁義，如今更是要取你性命。你，甘心嗎？”
“紫秀，你想死嗎？”鹿天咬牙切齒，“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說叛就會叛嗎？這可是鬼門??！我鹿天，此生都是鬼門之鬼，何懼生死？”
方紫嵐捏住了刀身，冷哼一聲，“這番話，你對我說可以。然而你心里當(dāng)真如此想嗎？還有你手下那群人，你要如何與他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