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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妃子

第七十六章 天機

朝露妃子 枕冰娘 2052 2021-03-24 12:27:34

  有人在日復一日的找尋,成為笑話,傳說,或者瘋魔。

  有人在日復一日的退出,成為記憶,微光,或者水痕。

  魏涼有時候會問自己,要找到什么時候呢。

  無法回答。

  他把理智和時間都交給本能,那些銘刻在骨里的東西,交給它們。

  魏涼有時候也會告訴自己,或許她真的死了。

  看著堪輿圖上被叉去的圈注,剩下的越來越少,就好像一場游戲。

  到頭來都是徒勞。

  十年一覺,人間夢。

  無數(shù)個深山老林的夜晚,魏涼獨自蜷縮在山洞里,看著唯一陪伴他的火堆,他都希望這是最后一晚,睡過去就不再醒了。

  凡身肉胎,他確實覺得累,但又確實覺得,不再醒前,他應該拉她一塊兒。

  太陽一升起來,朝露,就散了。

  所以朝露命運的最后一刻,應該,屬于太陽。

  魏涼覺得自己真的魔怔了。

  他有過設想,如果找到的只是她的墳塋,青草十里,他或許會把她挖出來,親吻她冰冷的臉頰。

  或者說王室為了討好秦國,秘密砍下了她的頭顱,他或許會讓染血的長刀,和自己的頭顱,同她一起埋葬。

  一年,對于很多人來說,不算長,對于魏涼來說,卻長得像一輩子,起點拴在那棵枇杷樹上,盡頭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

  就像泥沼,陷進去了,越拼命掙扎,就越近乎窒息。

  魏涼出不來了。

  曾幾何時,年少輕狂,他低估了命運的無常,也低估了,自己兵荒馬亂的心動,與罪同源。

  如今十萬大山,天南海北,他還在找著,活的也好死的也罷,他放任自己,溺入泥沼深處。

  崤山,芷臺。

  姜朝露不知道王城的風云,她見青山綠水,見云卷云舒,見雜花生樹,唯獨不見故人如昨。

  程魚和錢蹊音信全無,聽聞吳國局勢混亂,她除了掛滿樹的紅帶子祈福,也有心無力。

  芷臺是一個夢,亂世一隅人間,美好如黃粱。

  春末,入夏。

  姜朝露做了竹編躺椅,放在園里的槐樹蔭下,每天光著腳丫搖啊搖,槐花落了一身。

  烏梅從山溪里摘了荷花,拿清水瓷缸供著,還掰了蓮子來曬,做蓮子西瓜,澆一層花蜜。

  夏末,入秋。

  朱紅游廊下放了一溜的枇杷膏,金燦燦的,姜朝露讓擺成琉璃墻的形狀,說好看。

  秋天野味豐盛。大力大顯身手,今天兔子明天鵪鶉,屋檐掛的熏肉串簾子似的。

  “大戶人家!”換班時朱鶯贊不絕口,說五日不見,人皆長肉。

  秋末,入冬。

  阿保加固了柴扉,籬笆前放了碗,盛了粟,讓冬天沒食的麻雀來啄。

  姜朝露在緋色棉裘里縮成團,灶上溫了酒,就著醬豆子,沒醉能先睡過去。

  山里的冬來得格外鮮明。

  林寒澗肅,霜花雪霰,溝壑底卷起的北風,能吞沒一切聲音。

  姜朝露和奉娘去了集市,準備年貨。

  奴仆五人輪值,平日不碰面,但過年,老規(guī)矩,得湊堆吃鍋子的。

  山村的集市熱鬧非凡,都瞅著要過年了,南來北往的趕趟兒。

  “多買點紅紙,要比寫對子剪窗花的!”姜朝露逛得歡喜,一說話,嘴冒白煙。

  奉娘不停拉她的帷帽:“夫人留神點,今年老身肯定第一個撈肉片!”

  姜朝露還買了炮仗,肩上扛了兩溜,打算把芷臺炸個滿地紅,討喜。

  奉娘嘆氣:“年后換班的大力,有得忙了。”

  “大力?對了,他說今年鍋子煮菘菜,肉撈完了收汁,多買點!”姜朝露尋到菜攤,伸手挑莖白葉綠的菘。

  “夫人好眼力,俺家的菘最鮮嫩!”小販吆喝了句,轉頭和旁邊攤位的嘮嗑,“……你剛說哪兒了,你也見到魏小瘋子了?”

  旁邊攤位的搓著手:“可不是!附近山頭,還在找呢,獵戶家的也見到了!你若不信問他!”

  正在挑菘的姜朝露指尖一滯。

  “魏?”她下意識要問,旁邊的奉娘湊上來打圓場。

  “瞎編什么!是衛(wèi)家不成器的小子吧!兵衛(wèi)的衛(wèi),老身山下也見過!”奉娘迅速打斷。

  “大嬸你也見過?看來是找到俺們這一帶了!”兩位小販笑。

  山里的村民不識字,衛(wèi)或者魏,聽來一樣,誰都沒多想。

  姜朝露搖搖頭,覺得自己敏感了,趕完集往回走,路上碰到稀客。

  白茫茫的林道邊,山野空寂,站著一位僧人,手持圓缽。

  “我佛慈悲。”僧人合十。

  “喲,夫人,是化緣的。”奉娘連忙去取飯食。

  姜朝露的目光迅速往僧人的草鞋一瞥,泛起笑意。

  她記得他,白馬寺的跛腳僧人,主持普圣叫他師兄。

  “施主想不想聽一個故事?算是酬謝了?!滨四_僧人點頭。

  世人禮佛,姜朝露沒有轉頭就走的理,遂允了,正好等奉娘給圓缽裝滿飯食。

  “貧僧云游四海,以求精進修為,是因為十四年前犯的一樁罪?!滨四_僧人說話慢悠悠的,“那天,她被家人帶著來上香,貧僧彼時佛心未堅,驚于天機,沒忍住,告了她家人三字。”

  “哪三字?”

  “錯輪回?!?p>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投胎投錯了輪回。所以這一世妄錯,與她因果牽系的人,注定冤孽纏身。”

  跛腳僧人瞇著眼笑。

  姜朝露稀里糊涂,旁邊裝好了飯食的奉娘也稀里糊涂,三人大眼瞪小眼。

  跛腳僧人接過圓缽,長嘆三聲:“罷,罷,罷,是貧僧破天機在先,罪在己身,所以屢次提醒,欲糾正己罪,卻沒想因果牽系,豈是能糾正的,冥冥中貧僧亦是棋子?!?p>  頓了頓,他看向姜朝露:“走哪條路,施主想好了么?”

  姜朝露心里咯噔一下。

  這問,她聽過。

  在那個冬天,她辭別雪地里的少年,走向四角掛了銀鈴的軒車,跛腳僧人就托普圣問過她。

  可就算聽過,姜朝露望向不遠處的芷臺,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

  她和奉娘謝過,離去。

  “夫人,要過年了,修為不夠的僧人也來胡謅了?!狈钅镫S口道。

  姜朝露欲言又止,她頻頻回看僧人的背影,說不出來的慌。

  “回去燉點梨羹吧,清冬燥?!苯蹲隽藳Q定。

枕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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