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是人家的私生活，何必要去關(guān)心，看他演的戲就好了?！?p> “也是。不過我希望他生活里是個深情專一的人，像他飾演的角色一樣?！?p> 說者隨意，聽者卻有心。艾心一不動聲色地蹙蹙眉心。如果時默真的是一個女人心中最討厭的那種渣男，她還會和他做朋友嗎？轉(zhuǎn)念她又嘲笑自己的這個念頭，和他只會擁有短暫的友誼，何必去想這么多。不過就她的觀察，時默雖派頭十足，卻也不太像是心性涼薄之人。
“想什么呢？”葉秋欣推推走神的艾心一。
艾心一回神看她，略微思忖后，笑道：“想不想要他的簽名照？”
葉秋欣愣怔，嘴巴大張著，“不會吧，你能拿到他的簽名照，是讓顏總幫忙？”
“不是。我，認識他?！卑囊簧袂轭H為淡然。
“什么？”葉秋欣失聲驚叫，身子立得筆直，“心一，你的申城之行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這些事，純屬巧合吧！”她簡單把和時默相識的過程講了一下，還特意情調(diào)溫堯并不知曉這件事?！拔沂窍胨矸莓吘购臀覀儾灰粯?，所以最好保持沉默。”
這言外之意，葉秋欣自然明白。“放心，雖然你認識他我很驚喜也很得意，但我不會多嘴?！?p> “秋欣，等我離開之后，一切又會回到從前。所以，和他們的相識就只是美夢一場，我不會真的放在心上。只有你，才是我永遠的家人和朋友?！蹦膽n傷沒由來的侵入艾心一的心。
葉秋欣微愣，隨即伸手摟過她的肩，戲謔道：“十里洋場不該是讓人樂不思蜀嗎，怎么反倒讓你傷感了？”
艾心一看她一眼，笑了笑，笑里的無奈特別扎眼。
葉秋欣見狀趕緊愉快地朗聲問：“明天我們?nèi)ツ膬和?？?p> 艾心一的回答剛到唇邊，茶幾上手機鈴聲恰時插足進來。
葉秋欣驅(qū)身靠過去，看到手機屏上顯示“顏總”兩個字，曖昧地望著艾心一笑。
嗔她一眼，艾心一拿過手機，劃開接聽。
顏申溫柔的嗓音清晰地鉆入葉秋欣耳膜。他問艾心一什么時候回來，說想約她兩天后一起吃晚飯。
艾心一謊稱自己是下午的飛機，會很晚才到。顏申沒再多說什么，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后掛斷電話。
“你這樣撒謊好嗎？”葉秋欣還是有些憂慮。
“我之前確實是要到外地去玩的。現(xiàn)在只是臨時改變計劃，不算欺騙。如果說實話，他會讓我?guī)阋黄鹑??！?p> “那好啊，我倒是想見見他，看他是不是很帥？”葉秋欣朝她調(diào)皮的眨眼。
“帥不帥都和我沒關(guān)系，洗澡去吧！”艾心一嗔笑著推她一把。
*
在申城，兩三天的時間只夠到此一游。好在葉秋欣以前來過申城，該玩的該看的對自己都已有過交代。此次純屬單純來看望艾心一，所以兩人也沒去那些網(wǎng)紅打卡地，而是選擇比較小眾有故事的景點，隨意的走走看看。她們更在乎的是兩人呆在一起的時光。
中秋節(jié)這天，沈俊仁租了一輛越野車，拉著帳篷、燒烤架、食材，載著溫堯、艾心一和葉秋欣來到市郊森林公園。
這是溫堯和艾心一之前商定好的，四個外地人抱團過節(jié)，熱鬧總勝過兩個人相依相偎的清冷。最難得的是，遠離紅塵都市的山林溪畔，還能看到最純粹最靜謐的圓月清輝。
一切和他們預(yù)想的一樣美好。
蒼茫的夜色中，星星點點的露營燈如停歇在草葉上的螢火蟲，安靜的輝映著如水的月光。各個帳篷前，人們或坐或站，或抬頭望月，或低聲說話。
所謂低調(diào)的熱鬧，就是眼前的情景了。
艾心一放下手機，伸長雙腿坐在防潮墊上，雙手向后撐著，望著已快到中庭的明月發(fā)呆。剛才收到的所有信息中，唯有顏申的信息攪亂了她的心。“無論你身處何方，我的祝福和牽掛如影隨形，如月隨行?！彼粫r不知道該如何回復(fù)。
看看盤腿坐在身邊正在發(fā)信息的葉秋欣一臉甜蜜，她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拿起手機給顏申發(fā)信息：“祝福你和家人中秋快樂！”簡單，不暴露心思，也是最禮貌最合適的回復(fù)。
放下手機，她朝旁邊的石板路看過去，依然不見溫堯他們的身影。這兩人，說去散步已去許久，卻遲遲不見歸來。她不由暗笑。笑過之后，心里陡然生出一絲悲涼。自己這樣做真的不后悔？可自己還有更好的選擇嗎？似乎沒有。
*
葉秋欣堅持一個人乘坐地鐵到機場，艾心一拗不過，只得在地鐵口和她道別。
日子就這么平淡中有驚有喜的過著。
艾心一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日歷，自己和任允尚似乎有兩個多月不曾好好說過話，在公司里遇見也只是避嫌似的簡單招呼。此時看著對面的任允尚，心中有種久違的愉悅?！疤匾饧s我吃飯，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她看著他微笑道。
任允尚彎唇輕笑，“心一，我要離開公司了?！?p> “為什么？”她有些意外。
“我已和陸先生的公司簽約，而且他們有一部新戲要開拍，我剛好試鏡成功，飾演一個小角色，過段時間就要進組拍戲。顏總已和我說過提前解約，我沒有完成的拍攝任務(wù)轉(zhuǎn)給別人?！?p> “那公司不會要你賠錢吧？”艾心一竟替他擔(dān)心起來。
任允尚笑道：“不會。因為公司也是那部戲的投資方之一，我算是公司推薦的人，不算違約。”
“這就好。”
“我們以后怕很少有機會見面了。”任允尚的話語里帶著淡淡的落寞。
“沒事啊，雖然不常見面但心里記掛著就好，現(xiàn)在又不是古代，想見面還不容易？”艾心一孩子似的笑了。
任允尚看她一眼，目光深邃，“心一，你就是在我心里的朋友，我有空會和你聯(lián)系。你要照顧好自己?！?p> “你不用擔(dān)心我，你就好好拍戲，要努力成為一個好演員?！?p> 任允尚嘁的笑了。
“我說錯了？”她故意瞪他。
“你不是應(yīng)該對我說，你要好好拍戲，多多掙錢嗎？”
“是啊，把掙錢這事給忘了?！彼室恍?，“我最開始把你推薦給顏總，就是希望你能多掙錢的。你也知道當(dāng)明星可掙錢了?！?p>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如果沒人找你拍戲，別說多掙錢，養(yǎng)活自己都難?！?p> “所以你看，我說的還是沒錯。你要成為一個好演員，好演員掙錢應(yīng)該會容易些?！?p> “好，為了錢，我要成為一個好演員?！?p> 兩人呵呵傻樂。
*
艾心一做夢也想不到阮希妍竟會主動來找她。自上次那件事后，她們之間徹底變成陌生人，即使擦肩而過，彼此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此刻坐在對面的阮希妍，頹喪的神情中帶著怒氣，艾心一著實猜不透她心里藏著什么心思。
特意在午休時把我叫到休息區(qū)說事，是為了打消我心中的顧慮？艾心一不禁冷笑，然后用無比淡漠的眼神看著她，問：“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說吧？”
“艾心一，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比钕ｅZ氣很沖，神色卻為難又痛苦。
艾心一睨著她，一聲冷哼?！皼]有誠意的道歉換做是你，會接受嗎？”
對方嘴唇囁嚅著，臉色極為難看。
“不想道歉就別為難自己，反正我也沒打算接受你的道歉?！?p> 表情扭曲，睜著憤怒、不甘又有些幽怨的眼神看著艾心一，“是，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外地人。那件事也是我做的，你想要報復(fù)我現(xiàn)在你成功了?！?p> 報復(fù)？艾心一忽地有些懵。那件事她是很憤怒，卻從未想過要報復(fù)對方，最多也只是想去質(zhì)問，或是用法律手段保護一下自己，可那樣顯然不可能，也就只好作罷。況且顏申也說過已經(jīng)處理好了。那她說的報復(fù)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顏申，可報復(fù)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
“阮希妍，別總是把被人想得那么陰暗?！卑囊煌瑹o比坦然。
“怎么，難道陸劍軒和他背后的人不是你朋友？”
艾心一心下一驚，難道真是陸劍軒想替自己出口氣對她做了什么？
“他是我朋友不假，”她不由冷笑道，“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事。你就這么確定只有我會才報復(fù)你，說不定是你得罪了其他人？”
“艾心一，我不會愚蠢到?jīng)]問清楚事情就來找你?！比钕ｅ琅f憤恨。
“既然你確定和我有關(guān)，總該說說我是怎么報復(fù)你的吧？”
平靜甚至冷漠的眼神讓阮希妍有點懵。艾心一毫不知情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沉默兩秒，阮希妍冷著臉說道：“前段時間我已經(jīng)通過一個劇組的試鏡，導(dǎo)演已通知我進組拍戲?？勺蛱焖麄冇滞ㄖ艺f那個角色給了別人。我多方打聽，才知道是紅橙娛樂的陸劍軒陸總要求導(dǎo)演換人。而我根本沒有得罪過他。所以，很顯然他是為了你才那樣做的?！?p> “難道導(dǎo)演還要聽一個經(jīng)紀人的？”艾心一不屑，淺淺嗤笑。
“艾心一，紅橙娛樂是那部戲最大的投資方，而紅橙娛樂真正掌權(quán)的時總那強大的背景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和陸總那么熟，我不相信你完全不知情?！?p> 艾心一沒有絲毫驚訝，唇角卻盡是譏誚，“那是人家的私事，我為什么要知道？”
一句話嗆得阮希妍臉色尬得難看，半天說不出話，氣愣愣的瞪著她。
望著阮希妍可笑的模樣，艾心一又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既然你確定是我在報復(fù)你，那你為什么不像上次那樣偷偷報復(fù)我，又來找我做什么？”
阮希妍的臉色烏糟得像畫壞的油畫，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被擠壓到了臉上?！笆牵沂遣桓?，也不能再對你做什么。我是真沒想到，你一個人外地人，樣貌才能都不算特別出眾，為什么那些男人都要不顧身份地護著你？”她咬牙切齒的吐出這番話，如果不是顧忌是在公司里，她心中的那點憤怒恐怕早就爆發(fā)出來了。
艾心一不說話，唇角勾唇哂笑，眉眼不屑地睨著她，就像看一個失去理智，只知發(fā)泄怒火的瘋婆子。
怒火似乎還在心中燃燒，阮希妍最終沒逼自己說出那句請求的話。面對她曾經(jīng)傷害過的人，她并不確定請求有用，還不如給自己留點尊嚴。
半晌，艾心一終于開口道：“阮希妍，你不知道嗎，正因為不出眾，所以我在假裝清高討男人喜歡??！”她眉眼間的嘲弄和不屑沒散去。
阮希妍壓根沒想到艾心一會拿她從前說的那些話來回堵她，氣得臉色越發(fā)通紅，雙唇不住顫抖。憋了好半天，她才開腔道：“我做錯事現(xiàn)在也受到了懲罰，我只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不要欺人太甚，把我所有的路都給堵死。”
艾心一又一聲冷笑，“阮希妍，你說的未免太可笑，難道我們是神仙，能掌控一切？”
“這個圈子就這么大，難道不可能嗎？”阮希妍像是被人抽走所有的傲氣，失魂落魄，無奈又憋屈的癱坐在椅子上?！八麄?nèi)擞植皇瞧胀ㄈ说哪芰??！彼怪垌抗獯魷耐Ａё烂?，無力又無助。
頹喪的模樣猛地讓艾心一心生憐憫，她輕嘆口氣，說道：“阮希妍，你不要高估他們，也不要低估自己。你自己的努力才最重要。”
“努力！”阮希妍鄙夷的重復(fù)這兩個字，然后冷哼一聲，露出一個無比慘淡的笑，“你懂什么，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p> 艾心一訝然，卻沒反駁她的話。沉默幾秒，她站起來，淡淡的說道：“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如果沒別的事，我走了。”
“艾心一，”阮希妍霍地從椅子上起身，“有句話我可要提醒你，像顏申那種不把愛情和女人當(dāng)回事的男人對你的熱情不會長久?！?p> 又一聲嗤笑，“阮希妍，”艾心一不屑地看她，“你憑什么認為只有男人會有那樣的想法？”
“你什么意思？”阮希妍疑惑了。
“就是那個意思！”艾心一沒多解釋，自顧邁步走了。
難以捉摸的表情，隨性自我的身影，阮希妍覺得自己剛才面對的不是一個她曾經(jīng)輕視的女子，而是一個她根本猜不透讀不懂一道謎題。
*
艾心一沒想到打電話給陸劍軒，想問他關(guān)于阮希妍的事，他卻讓她到松月清居去面談。想想電話里確實不好細說，她只好打車過去。
出租車司機聽到她報的地址后，一臉神秘八卦地扭頭問，你那朋友不是一般人吧？到那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
艾心一笑笑，只說自己也是被邀請的，并不清楚。
此時她一個人坐在包房里，喝著清茶，吃著精致點心，望著雕花精美的紅木桌椅，望著窗外天然與人工完美結(jié)合的別具匠心的景致，心里不禁感嘆司機的話并非妄言。
陸劍軒將她接進來雅間后轉(zhuǎn)去別的雅間談事，讓她等一會。
約摸半小時后，陸劍軒回到包房。
艾心一知道他忙，不想耽誤他的時間，便直奔主題告訴他阮希妍的事，說自己不想計較，可不可以不要那樣為難她。
陸劍軒滿眼不解?！靶囊?，那其實也不算為難。她總該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而且，她那樣品性的人，圈子里少一點更好?！?p> “劍軒，她既然是導(dǎo)演選中的，說明她很適合那個角色，那樣做對她很不公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