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出了門,便轉(zhuǎn)進了一堆打雜的小宮女們中。
她是二等小宮女,有機會去殿上伺候,而這些三等宮女是沒有機會的。
她看了看周圍的人,喊了一個小宮女替她跑腿,去拿滾燙的煮雞蛋。
那個三等宮女不太樂意,卻也沒敢反駁,抿了抿唇便走了。
有人替她干活,二等宮女卻是在三等宮女之中侃侃而談起來。
二等宮女一臉得意:“我瞧見四皇子妃了!”
三等宮女一臉羨慕和崇拜,炸開了鍋。
“真的嗎?那她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一樣,是丑八怪?”
“不會吧?四皇子妃是第一才女,飽讀詩書擔(dān)得起才女二字,又怎么會丑呢?”
“怎么不會?誰說看書能治丑?要真是這樣那世上就沒有丑人了?!?p> “就是就是,別忘了她不僅是第一才女,還是第一煞女呢!”
“對對對,她就是天生陰陽臉,是煞星……”
二等宮女一臉得意,她很享受眾人圍著她的感覺。
她揮了揮手,示意三等宮女們停下,自己則揚高了脖子,悠悠道:“你們說的都對,卻又都不對!”
“???”
“怎么會?”
三等宮女七嘴八舌,不太懂二等宮女的意思,都眼巴巴的看著二等宮女,希望她解釋解釋。
二等宮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很快又恢復(fù)平常模樣,嚴(yán)肅道:“四皇子妃是才女不假,可這與她的容顏無關(guān)。她天生陰陽臉,左半邊臉丑陋不堪,右半邊臉卻是美若天仙?!?p> “?。俊?p> 一邊兒丑一邊兒美,那是怎么長的臉?
三等宮女們一陣疑惑。
二等宮女卻不等他們開口,自己又說道:“所以四皇子妃平日里以面具示人。”
“既然以面具示人,那姐姐如何看得四皇子妃的面容?”
二等宮女早知道他們會問,揚了揚頭,“這面具可不同其他面具,他只有半面。那半面只為遮丑?!?p> “原來是這樣啊?!?p> 談到這里,那個去拿熟雞蛋的小宮女已經(jīng)回來了。
二等宮女接過雞蛋,“那我去交差了?!?p> “姐姐慢走。”
余下的三等宮女又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圈,討論起剛才的話題。
那個小宮女卻是興致缺缺,一點兒都沒聽進去。
那二等宮女自己的活計,憑什么讓她去拿?那么多人,怎么又偏偏看中了她?
難不成是嫉妒她生的好看?
確實,這個小宮女模樣精致,若單論容貌,她算的上中上,也算一個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小美人。
但是也也只是眼前一亮,宮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小宮女憤憤不平,滿心滿眼都是為什么。
想到這里,她突然聽到有人說誰丑。
她留了心,聽了一耳朵。
原來是四皇子妃丑......
老天真是不公,生的丑的能高高在上,而她這種萬里挑一的美人卻要在此當(dāng)苦力。
她恨透了,于是狠命攥著拳頭,不長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里。
“嘶......”
小宮女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里整齊的四個月牙印記。
別人這個年紀(jì)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只有她,滿手老繭,成天做粗活。
憑什么?
小宮女眼中劃過一抹怨毒,她無視掌心的拳頭,再一次攥緊了手。
當(dāng)一個人被憤怒沖昏了頭的時候,她會喪失正確思考的能力。
就好像這個小宮女一樣,她眼里只有她以為的不公平,她全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一個不可能公平的地方,她身邊有無數(shù)跟她一樣命運的女孩子。
可惜啊,這些她平時看得通透的東西,現(xiàn)在卻看不見了。
......
宮殿中
劉曜沒像平時一樣,一跟郭寧雨呆在一起就像會話癆絕技的狗皮膏藥似的,今天他格外奇怪。平日里燦如朝陽的笑變成微微皺起的眉頭,他時不時揉自己的胳膊,動作很輕,像是加大一點力度,他就會特別疼。
那小可憐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憫。
郭寧雨心下煩躁,收回了目光,她都想上手替劉曜揉揉胳膊。
畢竟老話說,打在兒身,疼在娘心。
傷在崽子劉曜身上,可疼在老母親郭寧雨心里。
這是她的崽子啊,這可是她都下不去死手的崽子啊!
那個小太監(jiān)怎么敢的???
打皇子啊,嫌自己活得久了么?
郭寧雨心中思緒萬千,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她的人,別人怎么敢隨意欺負?
終于,二等宮女進了宮殿。
郭寧雨接過那個二等宮女送過來的雞蛋,看向了劉曜。
劉曜正小心翼翼地捂著自己的胳膊。
郭寧雨淡淡開口,“把手給我。”
聲音一如往常一般慵懶溫柔,可聽話者分明聽出一絲不容拒絕。
劉曜向來識相,順從地將手遞給她娘子。
郭寧雨將劉曜的袖子擼開,拿雞蛋在紅的地方滾。
顏色比之前還要深了,已經(jīng)可以隱約看出紫色。
郭寧雨低著頭,雙眸冰冷。
她手里動作停了一瞬的,又繼續(xù)滾起蛋。
劉曜看不見郭寧雨冰冷的表情,但是眼前這一幕,讓他倍感熟悉。
以前,他哪里傷了,母后也是這么給他處理的。
那時候他很不聽話,又愛動,成天爬上爬下,身上難免磕磕碰碰,青紫不斷。
母后總在他受傷后,一邊為他處理傷口,一邊說:“你啊,多大了還不珍惜自己身子,以后若是母后不在了,看你能疼上幾天。”
能疼好久......
劉曜捂著自己的胸口,每次想到他母后,他心里就鈍鈍地疼。
但是......
母后,現(xiàn)在也有人給我滾雞蛋了。
劉曜看向郭寧雨,眼中暗淡的光再一次煥發(fā)出光彩。
娘子會保護他的。
郭寧雨:果然,把她當(dāng)媽了吧。
哦,媽媽的好大兒。
劉曜:……
不是……我是你相公!
……
不得不說,宮里的人不少,但,守時的還真不多。
是他們來的太早?
距離他們過來已經(jīng)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人還是沒有到齊。
按說宮規(guī)那么多,宮里應(yīng)當(dāng)是最講規(guī)矩的地方才對。
難不成,這遲到也是規(guī)矩?
郭寧雨無聊地抿了一口茶,腦袋里胡思亂想著。
遲到當(dāng)然不是規(guī)矩,不過是有些人架子大罷了。
加上劉曜一個癡兒,即使明面兒上有皇上寵愛,但是背地里,一個兩個不知道怎么非議他。
這一點,從專門給劉曜他安排的宴席,他們來遲就能看出來。
看來宮里真的像話本里說的那樣,水有點兒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