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的文章中,我們似乎經(jīng)??梢钥吹疥P(guān)于神仙凌空飛行的記載。
比如莊子逍遙游中的,若夫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
又比如蘇軾赤壁賦中的,浩浩乎如馮虛御風(fēng),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但無論這些文章如何描繪仙人的雅態(tài),卻都繞不開一點,那就是仙人都是會飛的!
于是乎,不知道從什么起,能否凌空飛行,便成了人們心目中區(qū)分仙人與凡人的一個重要特征。
而在修真界里,也是同樣的道理。
是否能夠凌空御風(fēng)而行,也就成了判斷中三境與上三境之間的一個顯著標(biāo)志。
對于這道天塹來說,不知道有多少中三境的高手,終其一生,也沒能再向前精進一步,最后只能飲恨而終。
雖然這樣的事情殘酷而又現(xiàn)實,但蘇晴卻向來都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對于從小便在陸清河身旁長大的他來說,上三境大能的故事,他可真是聽了太多太多了。
在陸清河的口中,但凡能夠跨過那道坎,而身負(fù)這種境界的人,似乎全都可以像神話故事里的仙人一樣,有著各種各樣驚天動地的神通。
而御空飛行這一項,便是其中最基礎(chǔ),也是最具有標(biāo)志性的一個姿態(tài)。
只可惜,饒是蘇晴在陸清河的教導(dǎo)下耳濡目染了這么多年。
然而此時此刻,當(dāng)他終于親眼看到師傅之外的上三境時,心中的波瀾卻還是久久都不能平息。
“這真的是人類能達到的境界嘛……”
蘇晴想到這里,忍不住遍體生寒,因為在那男人現(xiàn)身之后,他便用盡了全部神識去感知對方的實力。
可感知來感知去,哪怕那男人身上的氣息并沒有刻意隱瞞,但蘇晴最后感知的結(jié)果卻還是怪異無比。
因為男人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純凈,太通透了,簡直達到了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那種級別,晶瑩剔透,毫無雜質(zhì)。
這難道不好嗎?
當(dāng)然好。
因為對于如此純凈的氣息來說,你既可以說他像徘徊于山巔的清風(fēng),又可以說他像流淌于谷底的溪流,總之就是什么都像。
可就是不像人!
汴梁一戰(zhàn)后,對蘇晴來說,哪怕中三境的高手,他也遇到不少了,但在此人的面前,卻還是相形見絀。
“師傅總說下三境之后,一步一重天,可上三境這一重天也太高了吧!”
不過,就在蘇晴腦海中仍然在感嘆這超脫凡俗的修為時,陸清河卻直接發(fā)話了。
“平日久聞登霞山劍修一脈,招式之精妙,素來獨步天下,陸某亦是十分欽佩,只恨沒有機緣參謁。
今日不想在此山野之間,竟也能領(lǐng)教羅真人神技,想來真是足慰平生!”
蘇晴不知道的是,陸清河口中的羅真人,正是向來以劍法超絕而聞名于世的登霞山掌教,羅玉橋。
這話本身分量極重,再加上又是從陸清河的口中說出的,所以語氣中絲毫不見阿諛之意,反而讓人覺得覺得情真意切。
就連空中的羅玉橋聞言后也是面露訝色,略一遲疑這才隔空回道:
“閣下僅用二指,便輕松的止住了我這一劍,接下來,我看那些恭維的場面話還是免了吧。”
雖然自己的話術(shù)對方并不買賬,不過陸清河卻毫不氣餒,反而還繼續(xù)朝天上招了招手,示意對面下來說話。
結(jié)果不出預(yù)料,這離奇的動作果然招致了對方更大的戒備。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身居高位的羅玉橋果然還是無法對著拓跋亮的傷勢坐視不理。
于是乎,在權(quán)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他還是接受了陸清河的邀請,略一屈身,便穩(wěn)穩(wěn)地從天上落了下來。
至此,哪怕蘇晴與其相距不過十丈,可他仍是無法感知到羅玉橋身上的靈氣波動。
然而事已至此,蘇晴索性也就“破罐破摔”了,反正也看不透人家,那還不如瀟灑一點,直接聽之任之好了。
好在,羅玉橋在落地之后,倒是也沒看他,而是徑直朝陸清河走了過去,直到十步之外才止住了身形,嘆氣道:
“閣下身具如此修為,想必也不是什么無名之輩,又何必在此為難一個小孩子呢?”
很顯然,這句話說的就是現(xiàn)在被陸清河撇在一旁的拓跋亮。
雖然后者現(xiàn)在身負(fù)重傷,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只不過是被陸清河故意留了一口氣,拿來當(dāng)做誘餌而已。
“真人這句話說的就有失偏頗了,如果事實真像您說的那樣,那請問,剛才我二人交手之時,為何不見真人出手相助,而是直到此生死攸關(guān)的情況才肯現(xiàn)身一敘呢,畢竟據(jù)我所知,您的身形可是早就到了。”
陸清河說完,甚至還背過手朝遠(yuǎn)處走了幾步,顯然是沒有把拓跋亮的傷勢放在心上。
聽到自家?guī)煾等绱搜哉Z,蘇晴頓時樂的差點笑出聲來,原因無他,只因為這番話的效果那簡直就是殺人誅心。
不光詰問的羅玉橋啞口無言不說,還順道澆滅了拓跋亮眼里的希望之火,簡直是一石二鳥的妙語。
然而,就算被陸清河一頓冷嘲熱諷,可羅玉橋的神色卻依舊十分沉穩(wěn),只見他快步走到拓跋亮身前,伸手便要將其扶起。
不料,盡管拓跋亮已經(jīng)身負(fù)重傷,可當(dāng)羅玉橋向其施以援手的時候,他卻將頭偏向了一旁,顯然是拒絕了這位強者的好意。
面對此景,羅玉橋倒也坦然,沒做多余的解釋便沖一旁的鴸鳥勾了勾手指,示意其繼續(xù)前來護主。
要說那畜生也當(dāng)真是通了人性,雖然之前已經(jīng)被陸清河一巴掌扇在了地上,但此刻卻依然瘸著一條腿蹦蹦跶跶地跑了過來,并將自己的主人駝在了背上開始逃難。
面對如此狼狽的結(jié)局,此刻躺在鴸鳥后背上的拓跋亮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臉頹敗中,眼底里也藏著對陸清河深深的怨恨。
只不過,在剛吃了大虧之后,他現(xiàn)在倒也不敢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畢竟小命要緊。
然而蘇晴那邊,現(xiàn)在也沒工夫去搭理他了,因為眼前的形式又有了新的變化。
眼看拓跋亮這個殘血的“人質(zhì)”終于被成功解救,羅玉橋的神色也緩和了一些,在抬頭看了看那詭異的天空之后,便對著陸清河不解地問道:
“閣下既有如此修為,又蒙天道垂青,得遇如此奇特的異象,為何不尋一洞天福地潛心突破,反而還要在此大張旗鼓的昭告天下,我真是想不明白?!?p> 面對這個問題,陸清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zhuǎn)而反問道:“在真人看來,我牢牢守護的這個天象,就是為了留給自己突破用?”
羅玉橋聞言眉毛一抬,“難道不是嗎?”
這一次,陸清河沒有說話,而是一臉嚴(yán)肅的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懸崖底部,示意此番真正的目的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另有所圖。
面對這個回答,羅玉橋顯然也是有點為難,在糾結(jié)了片刻后才問道:
“能帶我下去看看嗎,畢竟這紫光的光柱是從崖底冒出來的,不親自確認(rèn)一下的話,我還是不放心。”
陸清河搖了搖頭,而且姿勢一看就是沒有商量的那種。
羅玉橋見狀也只能一聲嘆息:“既然這天象不是為你突破而生,而你又不肯讓人一探究竟,那就沒辦法,看來只能換個地方談?wù)劻耍吘箤τ谶@種事情,朝廷一向的態(tài)度想必你比我更清楚?!?p> 這話雖然說的很客氣,可蘇晴也不是傻子,他當(dāng)然知道羅玉橋口中的所謂“換個地方談?wù)劇笔鞘裁匆馑?,所以他的一顆心也一下子懸了起來。
雖然對陸清河的修為很有信心,但畢竟對面的實力也擺在眼前,說不擔(dān)心那是假的。
不料,對于這場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陸清河的態(tài)度卻和他截然相反。
“多寶,想不想看看為師認(rèn)真出手時的樣子?”
陸清河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樣一句話。
由于他的思維實在是太跳脫了,所以蘇晴一時也沒能跟上這樣的節(jié)奏,還是仔細(xì)想了想才認(rèn)真回復(fù)道:“想看是想看,可是我不想你受傷,師傅。”
“哈哈哈,那你就在下面替我助威好了......”
陸清河話音未落,整個人的身形已如羽化的仙人一般,在懸崖邊腳尖一點,便倒飛著向夜空中升去,動作俊逸灑脫至極。
以至于,當(dāng)蘇晴從這神乎其神的一幕中回過神來,環(huán)顧四周時他才發(fā)現(xiàn),原本剛才還站在他身旁的羅玉橋,此刻也早已不見了蹤影,想必是早已和自家?guī)煾狄黄鹕搅丝罩?,只留下他一個人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面對此情此景,蘇晴頓時滿頭黑線,忍不住吐槽道:“怎么著啊這是,你倆飛天走了倒是瀟灑,可好歹帶上我啊,哪有師傅走了,徒弟還留在原地的道理,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嗎?”
還真有!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誠心要給他開的玩笑,蘇晴才剛吐槽完自己的待遇,他便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件更尷尬的事情。
那就是因為羅陸二人現(xiàn)在飛的太高,所以他們的身形也早已被天上的云層遮擋,對于還在地上的蘇晴來說,二人的交手那是壓根一點都看不見!
不過這一次,問題卻很快便得到了解決。
只見陸清河大袖一揮間,天空中霎時云崩氣走,天地一派清明,哪里還有半分剛才那烏云遮月的影子。
毫無疑問,這樣的手筆,無論以什么角度去欣賞都是極具藝術(shù)美感的,但蘇晴此刻的神情卻陡然嚴(yán)肅了起來。
因為他深知,對自家?guī)煾刀?,真正的?zhàn)斗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