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我因為見相親對象而回到了我讀高中時居住的城市，我們約在一個公園碰面，但她卻遲到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耳旁響起的蟬鳴令我覺得煩躁。
于是我隨手撿起石頭用力丟向距離我最近一棵古樟，妄圖讓這些該死的蟬停嘴，幾只蟬發(fā)出了一聲因驚嚇而變得低啞的叫聲便飛走了，留下我在古樟下望著郁郁蔥蔥的樹葉。
如此場景似乎在我的記憶中與另一幅景象重疊。
同樣的古樟，同樣的夏季，同樣的蟬鳴。
那是我發(fā)生高中時期社團招新時候的故事了。
我在歡鬧的人群中漫無目的地走著，斑駁的光影把我的身體分成碎片，隨風(fēng)擺動的樹葉發(fā)出零碎的莎莎聲。
或許是因為我身上散發(fā)著的“生人勿擾”的氣息也并沒有社團來找我。
正當我準備直接回教室時，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同學(xué)，要不要加入我們文學(xué)部？”
聲音的主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她正微笑著看著我。
我準備拒絕，眼睛躲閃著向別處看去，無意中卻看到一位小巧玲瓏的女生，她正在填寫文學(xué)部的入部申請。
剎那間我感覺像是被閃電擊中般，酥麻的感覺涌上大腦，似乎有某種力量誘惑我靠近她，本來想拒絕入部邀請的我也因此答應(yīng)了。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加入了文學(xué)部。
后來我知道那個吸引我的視線女孩的名字叫云幼曦，那也是我與她的第一次見面，不，準確的說是只有我見了她，她并沒有看見我。
《百年孤獨》里說：即使以為自己的感情已經(jīng)干涸得無法給予，也總會有一個時刻一樣?xùn)|西能撥動心靈深處的弦，我們畢竟不是生來就享受孤獨的。當時我想她似乎就是那根撥動我心弦的東西，我輕而易舉的沉溺進去了，盡管只是看了她一眼，但愛意就是如此匪夷所思地把她生生刻入了我的腦海。
我與她之間發(fā)生了不少故事，但我不得不停止我的回憶了，因為我等的人到了。
“你好?！?p> 看見來人，我先打了招呼。
我對這位遲到的相親對象心中毫無波瀾，我不在乎她遲到，我只希望自己接下來能讓她對我的印象好一點。
我本是個不容易被改變的人，但漫長的時間終究還是磨平了我的棱角，我曾經(jīng)幻想過的至死不渝的愛情也已經(jīng)隨風(fēng)飄散，現(xiàn)在的我也早就沒了年輕時的不顧一切，我變得圓滑，為了生活我會選擇妥協(xié)，我渴求平靜的婚姻。因此就算是不相符的積木我也想拼湊，況且我已經(jīng)將近三十歲，再不結(jié)婚就老了。
“你好”，那人走到我身前冷著臉道：“我們走個過場就完事吧，我不想相親，是我老媽硬逼著我來的?！?p> 我愣住了，耳旁的蟬鳴聲越來越大，她的話讓我變得有些手足無措，心中積攢了許久的各種各樣的情感充斥胸膛，可就當所有情感將要迸發(fā)出來時，我卻像泄了氣的氣球般，干癟的回了聲：“好…”
我又一次妥協(xié)了，我不想讓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輕易的消散，我嘗試理解她，這個年紀的女孩總是感性的，我可以請她去高檔的咖啡廳喝咖啡，然后用我獨有的人格魅力去吸引她，她很快會愛上我，畢竟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社會愛情來的也很快。
我請她去了咖啡廳，用幽默的話吸引她，不出所料她緊鎖的眉毛漸漸展開，眉眼也顯露出一絲笑意。
她和我聊的也越來越歡。
“你談過幾次戀愛？”
突然她撐著下巴，俏皮地問道。
我實在不想被問到這個話題，因為這會勾起埋藏在我記憶深處那段不愿被想起的回憶。
“一次…”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內(nèi)心毫無波瀾。
她聽完睜大眼睛看著我。
“騙人吧，你竟然只談過一次戀愛?。磕悄阋蔡玪ow了吧！我談過的可是一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呢！”
“或許是吧…”
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畢竟對一段已逝的戀情揮之即去再開啟新的戀情才是正解，而一往情深往往會束縛太多東西，沉迷其中更是會影響往后的人生。我當初也是因為在那段如夢如幻般的過往中沉浸了太長時間，導(dǎo)致現(xiàn)在落入了相親的地步。
然后她開始講起她那冗長且毫無營養(yǎng)的情感過往。
我坐在她對面安靜的聽著，她講的開心的地方我陪她一起笑，聊著聊著，當聊到前男友的話題時她突然哭了，我連忙拿出紙巾遞給她。
“我覺得你挺不錯的，或許我們可以從男女朋友做起?！?p> 她接過紙巾擦去她臉上的淚珠，揉著微紅的眼睛朝著我笑道。
“恩恩”
我微笑著點頭。
“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必須永遠愛我！”
她盯著我的眼睛，期待我的回答。
面對這個問題，我猶豫了。
“好…”或許只需要說出這個簡單的字符就能讓我的人生撥云見日，虛情也好假意也罷，我的一切也將順利起來，但這個字就這樣卡在我的喉嚨里怎么也道不出來了。我突然想起曾幾何時我似乎也做過這樣的承諾，那時候我是懷著真心，但結(jié)局卻意難平。
“我不敢保證…”，我搖了搖頭，隨后又補充道：“但我們的感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p> 對面的女孩表情隨之變得憤怒，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倒是看出來了，你這個騙子！你根本對我沒有感覺，卻擺出一副喜歡我的樣子，虧我還覺得你是個好人！我看你還在想著你那個白月光吧，既然如此你一個人慢慢想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相親對象拋下這句話便憤然離席了，留下我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她說的一點沒錯，但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表現(xiàn)出來了，這難道就是女人的第六感？我并沒有再追上去解釋什么，看著眼前還沒喝完的咖啡，又看著窗外絡(luò)繹不絕的人流，我端起咖啡杯靠在座椅靠背，閉上眼睛，無數(shù)的回憶如決堤的洪水般淹沒了我。
蟬鳴聲又同時在現(xiàn)實和回憶中響起了，我一時間分不清哪邊才是真實了，一下子便沉溺在那漫長的回憶中。
如果說太陽寫給青春的歌永遠是這灼人的盛夏，那么耳邊的蟬鳴絕對是最適合的和弦。
今天剛好是社團活動的日子，我坐在文學(xué)部的活動教室無所事事，隨意地翻動著手上的書頁，突然一只小手伸到我眼前把手上的紙條放在了桌子上，紙條上寫著：“阿宇，晚飯吃什么？”
給我傳紙條的正是云幼曦，云幼曦是個開朗的女孩，從剛加入文學(xué)部的迎新會上我們初識開始，這樣的場景就時不時發(fā)生了。
說來也奇怪，我們第一次的對話反倒是她先提起的。那時她小跑到我跟前，柳眉微翹：“哈嘍同學(xué)，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云幼曦?！?p> 她突然的搭話讓我措手不及，因為從第一眼看到云幼曦起我就感覺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她了，她在我眼中如天上的皓月般無法觸及，對她的那種自卑感讓我當時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
“你…你好，我…我叫楊宇。”
當時我都想找塊縫鉆進去，但我又想給她留下好的印象，于是解釋道：“我只是比較內(nèi)向，不是結(jié)巴，碰到不太熟的人，都會有點…有點害羞”。
“哈哈，男生也會害羞嗎？不過，我倒覺得還蠻可愛的。”
云幼曦嫣然一笑。
“什么？”
我愣了一下，可愛應(yīng)該是夸贊吧。
“哈哈，沒什么啦，以后咱們就在一個社團啦，往后的日子里請多多關(guān)照！”
“嗯嗯！多多關(guān)照?！?p> 于是我和她的日常開啟了，心思細膩的她為了關(guān)照我所以把我們之間的交流方式變成的傳紙條，這樣就能杜絕我說話結(jié)巴的問題。
我對此也欣然接受，因為這樣我每一次落筆都能帶著無窮的思緒。
時間拉回活動教室，我接過云幼曦的紙條，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于是我并沒有著急回信，我先把“我喜歡你”寫在紙條上，然后用修正液涂去，再在上面寫上“吃咱們常去的西紅柿雞蛋面吧”遞給了她。
她接過紙條認真看了幾遍然后裝進口袋，笑著向我點了點頭。
我沒有勇氣告白，因此我也只能用這種隱晦的方法表達我的心意。
我本以為我對她的暗戀會像這張小小的紙條一樣隨風(fēng)而逝。
但兩個契合的靈魂又怎會錯過呢，第二天，云幼曦的狀態(tài)似乎有些反常，臉蛋一直紅紅的。
我傳了個紙條給她“你哪里不舒服嗎？要我陪你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嗎？”
云幼曦接過紙條有點不敢看我，低著頭寫紙條，寫寫涂涂。而我則撐著腦袋看著她，感覺今天的她格外的可愛。
終于云幼曦把紙條遞給我，我以為她會寫很多東西，但涂涂改改只有四個字“我沒事啦”
我便沒在意，可突然一陣風(fēng)從另一側(cè)的窗子吹了進來，把紙條吹向窗外，我伸手想夠卻沒夠到，只能目視著紙條向陽飛去。
在陽光的照射下，我忽然看到了修正液后云幼曦涂改掉的字。
“我也喜歡你呀，笨蛋”
看到這句話我愣住了，下一瞬我的腎上腺素飆升，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
那紙條飛得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我轉(zhuǎn)過頭，云幼曦又離我是如此的近。我深吸口氣，平復(fù)心情。
雖然我不知道她是以何種的方式知道我的心意的，但我現(xiàn)在必須向她真真正正的表明。
我拿起紙條認真的寫了起來。
起初我本來想寫一段很長的話，把我初見她到現(xiàn)在的點點滴滴都寫出來，但我突然有了個更好的想法。
我先是把“我喜歡你”寫上去，然后再在旁邊打了個括號，括號里寫著涂去，然后又在下一行寫上“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我把紙條交給了她，然后注視著她，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動作。
只見她看到紙條，臉紅到了耳根。
我則一臉詭計得逞的表情。
她看到我賤兮兮的表情，臉更加羞紅。似乎是要報復(fù)我一般羞怒地靠到我的耳邊，輕聲道:“我也喜歡你！”
涉世不深的我自然沒經(jīng)歷過這種大場面，一下子呆住了，頭頂冒煙。
這下子輪到云幼曦咯咯地笑了起來，又貼在我畔道:“晚飯就吃咱們常去的那家吧！”
就這樣我和云幼曦算是確定了戀人的關(guān)系，然后我開始幻想起我們的未來。
將來呢，我們結(jié)婚，生子，然后我去工作，她就在家做全職媽媽，周末則去旅旅游，對了，聽說XJ是個好地方…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我也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去迎接我們的未來。
但變故還是來了，那天烏云密布，社團活動室變得陰暗，我坐在座位上出神，旁邊云幼曦卻沒在。
我去她所在的教室找她，得知她有事請假了，至于什么事我卻不得而知，再見她已經(jīng)是幾天后了，那時她神情恍惚，眼眶泛紅。
“怎么了幼曦，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急忙問道。
她帶著哭腔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說了出來。
我大致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云幼曦幼年因為一場車禍成了孤兒，一直以來被她姑姑照顧，但她姑姑因為一些原因要搬到別處而云幼曦卻想留在這，于是他們大吵了一架。
因為我之前從未問過她家里的情況，所以我并不清楚她有著如此不幸的遭遇。
如今得知悲痛感涌上心頭，我卻也做不得什么，只能繼續(xù)聽著眼前淚眼婆娑的女孩兒訴說憂愁。
“我不想走！”云幼曦突然大喊，“姑姑他們并不喜歡我，她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她的孩子，我只是一個被法律和道德綁在他們身上的累贅…”
云幼曦的聲音震耳欲聾，我無法想象這些年來她是懷著怎樣心情的度過的，明明家庭如此破損不堪，但在學(xué)校表現(xiàn)出來的卻是一副俏皮可愛的樣子。一想她強撐的笑顏，我就迫切地想要把云幼曦從她姑姑手中救出來。
于是我認真地攥起她的手，堅定道：“那你就留下！”
“可是...”
云幼曦卻遲疑了，她是有所顧慮的，因為留下來所面臨的困難太多太多了。
她所顧慮的我又怎不知道呢？但既然已經(jīng)決定的事，那就不猶豫的做下去！于是我繼續(xù)道:“你留下來之后住處的問題我會解決，如果你姑姑鬧到學(xué)校來…那我…我們就私奔！”
當“私奔”這個詞從我口中說出的時候，我知道我似乎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以前的我一直是屬于那種“別家的孩子”那種老實聽話的類型，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變了，我無法描述這是個怎樣的變化，但這種變化讓我有種從所未有的奇妙感覺。
云幼曦聽完我的話重重的點了點頭。
然后我開始構(gòu)思我的計劃。因為學(xué)校周一到周五都是住宿在校內(nèi)，到周末才會讓學(xué)生在校外住，所以如果她姑姑不來找，周末我就把她帶回家。至于她姑姑找來的話那就麻煩太多了，首先校方肯定會安排她轉(zhuǎn)校；其次云幼曦肯定會被強行帶走。所以我只能先讓云幼曦和她姑姑多聊聊，如果能說服她姑姑還好，但如果說服不了，那就只好私奔了。
至于私奔的目的地我也已經(jīng)決定了，我們?nèi)ミb遠的西邊，那片擁有寶石般干凈天空的XJ，主要原因是那里離這里比較遠，警察應(yīng)該很難找到我們。
命運并沒有給我喘息的時間，第二天云幼曦的姑姑便來到了學(xué)校。
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剛下課不久，走廊好像發(fā)生什么事了，同學(xué)們一個個出去看熱鬧，于是我便也跟了上去，剛出門便看見隔壁班的走廊上圍了一群人，我頓時心中一緊，因為隔壁班正是云幼曦所在的班級，見狀我什么也顧不得了，擠過人群來到最前面。
當我把最后一個擋在我身前的男生撥開后，我便看到了云幼曦正坐在走廊的圍墻上搖搖欲墜，而她身前則站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一臉憤怒的表情。
“我是你的監(jiān)護人！你留在這里犯事了我可要坐牢的！！要不然誰會管你?。?！”
那個說話的婦女定是云幼曦的姑姑了，前面的對話我沒聽見，但光憑這句話我便已經(jīng)知道了云幼曦姑姑的為人，因此我立刻沖了上去拉起云幼曦手。
隔壁班的班主任見我上前連忙道：“楊宇，你終于來了！我知道你們關(guān)系好，快快！勸勸云幼曦，別讓她做傻事了！”
可班主任怎么也想不到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將顛覆她的認知，在場的所有人應(yīng)該也都如此。
云幼曦被我?guī)У诫x樓道近的位置，隨后我喊了一聲“跑”，我們便心有靈犀般跑出狹窄的樓道，跑向?qū)掗煹膹V場。
我們奔跑著，雨點打在我的臉上為我添了一絲清涼，這一刻我明白了，命運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我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我相信只要云幼曦能夠快樂，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我們跑到校門口，然后叫了輛出租車到了火車站附近，做了一些準備后便踏上了開往XJ的火車。
在火車上我百感交集，我曾經(jīng)喜歡被約束著，因為這樣我就不用自己去決定什么，我只要按著他們期待做他們規(guī)定好的事。但當我不得不去自己做選擇的時候，我心中竟并沒有什么無所適從，反而略有一絲興奮，或許我本性如此罷。
我們這次的目的地是XJ的伊寧站，那里靠近國界而且景色秀麗是最好的選擇。
火車?？吭诹艘翆幷?，我們下了車，一路的顛簸讓我十分疲憊，但一呼吸到伊寧的空氣，我的疲憊感就被一掃而空了。
“我喜歡這里！”
這是云幼曦來到伊寧第一句話，同樣，我也是這么想的。
我們租了間小屋住了下來，晚上我想既然來到了XJ，不如去旅旅游權(quán)當放松放松最近緊繃的心情了。
于是次日我們便踏上了旅途。
我們的第一站是喀納斯湖，云幼曦第一眼看到它時就呆住了，她似乎想起些什么，眼睛變得有些濕潤，而我則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那寶石般湛藍的湖水。
真清澈啊...
然后我們又去了禾木村，看見了五彩斑斕的花海，聞著花香聽水聲汩汩，突然我看到一朵小黃花開在這片艷麗的花海，我想了想把它摘了下來。
我和她走到一座吊橋，下面是粼粼的水波。
她停住了，憑欄遠望。
過了好一會，她轉(zhuǎn)身向我微微欠身。
“謝謝…”
我當時是想說不用謝的，畢竟做這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想了想還是覺得與其去說這些有的沒得還不如用行動告訴她。
然后我上前一步把偷偷摘下的小黃花戴在了她的頭上。
她微微一愣。
“路上摘的花，你看看好看不。”
我解釋道。
她拿出鏡子看了一眼，然后噗嗤一笑。
“啊宇，你怎么在那花海中挑了一朵最尋常的啊。不過...我喜歡??！”
她微笑地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我至今仍未忘記那個笑容，八分的天真爛漫，兩分的脈脈含情，還有一絲絲的憂愁。
我知道她愁的是私奔后我們的生活，我也一樣，當時沒覺得什么，但現(xiàn)在慢慢冷靜我多了些顧慮，但這種顧慮一生出來我就連忙掐滅。
晚上我們見到了璀璨的星河。
第二天我們便出發(fā)去了伊犁，我們走過紫羅蘭的花海，看了白皚皚的雪山，牛羊吃著草，我哼著許巍的《藍蓮花》。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
“你對自由的向往～”
……
我一邊哼著歌一邊看云幼曦給紅嘴鷗喂食，忽然一陣風(fēng)把她的帽子吹走了。
我跑過去把帽子撿起戴回她頭上。
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許巍歌中藍蓮花的意思——自由和理想。
至少在這一瞬是這么覺得的。
云幼曦扶著帽子，任風(fēng)擾動發(fā)絲，紅嘴鷗繞著她盤旋飛舞，她卻出了神。
云幼曦和我不一樣，她是個更加理性的人，所以被我掐滅的火苗在她內(nèi)心卻燒了起來，終于還是有所顧慮了。
“我們還是回去吧?！?p> 云幼曦扶著帽子輕聲道。
“回賓館嗎？行，逛了那么久你也應(yīng)該累了?！?p> 她卻搖了搖頭，眼神恍惚：“不是，是回家...”
她的話讓我微微一愣，張嘴便道:“為什么要回家，難道你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嗎？”
云幼曦紅了眼睛，帶著哭腔道:“現(xiàn)在的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但是你有你的家庭，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去破壞你的人生...”
云幼曦的話讓我想起了昨天母親打給我了五千塊錢，但被感性占據(jù)的我沖上去抱住了她：“我沒事的...”
我試去她眼角的淚。
她乖巧的低下頭。
此后她也沒再提回家的事，我們也在伊寧居住下來，而在我們平淡生活了十幾天后變故終于還是來了。
應(yīng)該是云幼曦姑姑和學(xué)校報的警，警察很快找到了我們。
這一幕我也早有心里準備，卻沒想到它來得如此之快。
本來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但奈何警察并未有聽我的解釋，直接把我和云幼曦帶回了警局。
一到警局，我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警察把我和云幼曦分開，分別問我們問題，我只能如實回答。
“小年輕還整起私奔來了？你知道你們家里人多擔(dān)心你不！”
警察知道來龍去脈后，嚴厲的批評了我們，然后把我們分別送回了家....
這場私奔注定要以一場鬧劇結(jié)束。
我最后一次見云幼曦是在下火車的時候，那時我們要被警察押送回監(jiān)護人那里。
被送走時，云幼曦含著淚喊出來最后一句：“我會一直等你！”
而那時我正被警察押著，卻沒怎么聽清。
一回家母親就沖過來抱住了我，在這一瞬間我哭了，我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之后我被母親以不想讓我的生活受到影響為理由帶離了這座城市。
而云幼曦就像一場絢麗的煙花，在最劇烈的絢爛過后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我與云幼曦的故事到此結(jié)束了，我睜開眼，抿了口咖啡，這咖啡似乎比以前更苦了。
此時太陽已經(jīng)落了山，天邊卻還留著一抹紅霞，遠處一座大樓矗立在霞光里。
這讓我想起了就建在這棟大樓旁邊的我和云幼曦所在的高中。
鬼使神差的我想進去走走，于是我進了學(xué)校，我根據(jù)曾經(jīng)的回憶走了很多地方，但讓我遺憾的是雖然有些地方一點沒變，卻再也找不回我和云幼曦一起過的痕跡。
看到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我不禁又想起當時，說到底我還是無法忘懷。
正當我還在回想時，卻被一堆學(xué)生圍住了。
他們一邊圍著我一邊小聲談?wù)摰溃骸昂孟?，真的好像?..”
真當我疑惑時，一個女孩向我問到：“大叔，你是叫楊宇嗎？”
我愣住了：“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真的是楊宇?。 迸Ⅲ@呼，然后周圍人開始切切私語起來。
正當我要繼續(xù)追問時，女孩接著道：“大叔你等一下，我們要給你個驚喜?！?p> 說著，女孩就跑開了，我則依然被圍著，不知所措。
不一會人群讓出了一個口子，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一下子呆住了，在我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云幼曦。
一瞬間我的心情變得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澎湃。
我眼眶濕潤了，沖上去抱住了她，但又想到她可能已經(jīng)不是當年喜歡我的少女了，便連忙松手。
可恰在此時，一雙柔軟的手臂環(huán)繞住我，不讓我再離開。
我們就這樣緊緊相擁。
和她聊天我才知道，她成年后擺脫了姑姑的束縛，在這所高中當了老師，然后和學(xué)生們講我和她的故事。
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著我，我也很慶幸自己回到這座城市。
所以說嘛，人生就像一場旅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