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國坐在門檻上,拿出香煙聞了聞看著對面坐著的家伙想了想還是放回了香煙盒中。
“老哥,那邊發(fā)展的真的很快。老哥你這手藝十里八鄉(xiāng)就沒有一個比得過老哥你的。如今我那邊也缺人,老哥你就當(dāng)幫幫兄弟我。如何?”
跟趙新國說話的人是個光頭因為常年的風(fēng)吹日曬臉有種小麥色的光芒。
“我說虎子,你老哥我在這邊都這么多年了,如今這把年紀(jì)在出去合適么?”
被叫做虎子的光頭嘿嘿一笑說:“老哥你今年也才四十四,這年紀(jì)在城里面就是壯年。到時候在找個小嫂子這不就把日子過起來了么?要不然回家冷鍋冷灶的。”
趙新國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這年紀(jì)了不弄那些東西,兒子也大了弄個小媽回來算什么樣子,為老不尊?!?p> 虎子舔了舔牙后槽在勸:“好,就算剛剛兄弟我亂說話,老哥別往心里去。但老哥你也為小武想想啊,他現(xiàn)在進(jìn)了燕京大學(xué)以后肯定會留在城里,如果找個城里姑娘到時候結(jié)婚家里又要起新房,這一堆事都需要錢。如今老哥在大隊每個月就那么點(diǎn),到時候連見面禮都拿不出來那多沒意思?再說小武現(xiàn)在也大了,出去讀書也不用你時時在家照顧,老哥也該為以后著想?!?p> 趙武輝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老爹一個人坐在門檻那抽著煙,也不動也不說話,連平日里最喜歡聽的戲曲也不聽了。
他走到院子中間的水管前擰開水管把頭直接放在水管下面沖了起來,享受著瞬間冰涼襲來趕走了渾身的燥熱。
看著兒子這樣趙新國微微皺眉:“你別把頭放在水管下面直接沖,新聞上不是說了么?這樣容易出事?!?p> 趙武輝關(guān)上水管,把旁邊的毛巾抽下來隨意擦了擦,也不在意身上半濕的背心,一屁股坐在趙新國的身邊。
趙新國被自己兒子這么一擠差點(diǎn)歪倒,一揮手打在趙武輝的后背頓時覺得自己是拍在板凳上硬得他手疼。
看著這個已經(jīng)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的兒子,趙新國想起虎子離開時說的話深思了起來。
“爸,是不是虎子叔又要讓你辭職下海?”
趙新國抬眼看了他一眼:“你這小子從哪兒聽來的?”
趙武輝嘿嘿一笑:“這事情他都提了多少回了,如今我很快就要去京城了家里只有你一個,你就沒點(diǎn)想法?”
趙新國沒回答依舊抽著煙。
趙武輝:“要聽聽我意見么?”
趙新國斜著看了他一眼罵道:“小屁孩你懂個屁?!?p> 趙武輝氣笑了直接說:“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放棄這份機(jī)會?!?p> 趙新國看向他
“有人曾經(jīng)對我說過你是有本事的人,絕對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地方?!?p> 趙新國一愣煙灰掉下來都沒注意,他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自己的兒子:“你。。。這話誰告訴你的?”
趙新國停頓一會說:“李家那丫頭,她也考上了燕京大學(xué),比我分兒高。”
趙新國把叼在嘴里的煙一夾,手指一彈。
“李家那姑娘怎么會這么對你說?”
趙武輝靠在后面的石階上:“嗨,閑聊唄。她說你有本事讓我在家都聽你的話。”
“喝!”趙新國笑了
“聽話這東西另說,但我覺得她說的沒錯以你的本事不應(yīng)該一直留在這里。去大城市見見世面也是好的?!?p> 趙新國伸出手在兒子頭上一頓亂揉,在趙武輝哇哇哇的叫聲中他收回了手起身進(jìn)了房間。
八月底,天氣依舊炎熱,但李梓巖與朱曉卻顧不得渾身的熱汗,她們努力的踮起腳看著前面的告示牌比照手里車票上的車次。
“哎哎哎,那邊!”朱曉率先看見,她把背包往身后提了提拿著李梓巖就往左邊走過去。
車上人很多,除了車之外還有進(jìn)城帶的雞鴨蔬菜干果,總之兩人擠得幾乎變了形才來到自己的位子前坐下。
”咯,把這含在嘴里不容易難受?!崩铊鲙r把懷里的陳皮拿了出來遞給朱曉。
朱曉意外:“你怎么想到準(zhǔn)備著東西?”
李梓巖心想上輩子自己為了省錢坐的都是這種最便宜的長途公交,味道難聞暈車是常事,她都有經(jīng)驗了。
兩人坐下后車很快就啟動了,剛開始朱曉還一臉興奮很快她就面如彩色,李梓巖特地把靠窗的讓給了她,可她還是暈得厲害,一路上全靠著自己那袋陳皮熬過去。
車?yán)锩娴奈兜啦缓脝?,雞屎味,汗臭味,腳臭味完全混雜在一起,別說朱曉就連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李梓巖都有些受不了。
“忍忍,還好我們只坐五個小時,到了省城就可以換火車了?!?p> 朱曉把頭靠在窗框便上,一臉菜色的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想起什么問:“趙武輝說他買了跟我們一個車次的火車票,那到時候我們可以在火車站看見他了?!?p> 兩天前趙武輝就跟著他把趙新國一起去了省城,臨走前三人約好一起買一個車次的火車票,但火車站從來都是最亂最無序的地方就算約好能否真能碰見她也拿不準(zhǔn)。
兩人起點(diǎn)上的車,一路搖搖晃晃,在臉上幾乎蒙上一層塵土之后終于看見了省城的火車站的屋頂。
“省城原來是這樣,我還是第一次來。哦不,我奶說我小時候來過幾次,不過年紀(jì)太小我都不記得了。人真多啊?!笨粗嚧巴獾娜肆鳎鞎詽M臉感慨。
以李梓巖的的目光看九零年代的城建還是太落后了,幾天沒下雨路上都是厚厚的灰,只要一輛車越過必定會讓后面的人感受一番灰塵洗臉的感覺。
路上雖然人多但車流并不多,甚至可以用稀少來形容。最多的還是自行車。
雖然行人已經(jīng)穿得花花綠綠了起來但還是有人穿著深藍(lán)色的工裝服騎著三八大杠在馬路上,這是一個新舊交替劇烈變化的時代,也是一個屢屢創(chuàng)出奇跡的時代,同樣也是最不穩(wěn)定最不安全的時代。
車很快停了下來,順著人流兩人來到了火車站。
現(xiàn)在正好是大學(xué)生返校的時候,相比于幾十年后現(xiàn)在的客運(yùn)流量小得可憐可就算這么小火車站的人永遠(yuǎn)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