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至上的苗小娟我老媽,對待我和老隋就好比,養(yǎng)了兩只雛鴨,教它們每天怎樣在離地兩米高的架子上生存。
每天晨醒時,吹起號角,放進生猛海獸里,一腳紅燈,一腳綠燈的行走。
什么不可偷吃鄰家的精飼料,那叫非法盜竊;不可斜視鄰家精致秀麗海鳥,那叫偷窺,;不可收鄰家的饋贈,那叫受賄等等的條規(guī)讓我和老隋知道,我們是苗小娟的士兵。
等到雛鴨長大后,邁出牢籠的步伐里都是有法可尋的痕跡,哪怕有點小私心,潛進水里抓魚吃,我和老隋都得按法規(guī)去露出肚皮,以便岸上的苗小娟分出大小。
所以,老隋更納悶的是,二叔被罵還會笑的那么開心,真是有點等于弱智。
老隋之前也沒在意二叔酒駕的事,現(xiàn)在因為金條口罩的事,老隋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我很奇快的問愣神的老隋:“老隋,二叔那兩臺車不會是都沒油了吧?要不他和你約個地方,不就解決了金條的口罩事了嗎?”
老隋一直風(fēng)平浪靜的臉,呯然閃了一道光。
他決定告訴我,二叔酒駕的事。
聽完老隋的敘述,我一時忍不住笑得渾身發(fā)抖,控制不住的想象出二叔被老媽收拾的樣子。
老隋本就很納悶二叔被罵還如此開心,現(xiàn)在,在我這么一浪笑,他眼睛里的兩簇小火苗嗶嗶剝剝的燃燒,結(jié)合剛才的靈光乍現(xiàn),似乎眼前又浮現(xiàn)了二叔的藏獒發(fā)型。
二叔那鬼祟的桃花眼里可是大有文章的,他當(dāng)時坐在馬扎上意味深長說過的話,現(xiàn)在的老隋都對號入座上了。
“老隋啊,你是苗小娟的最忠實的粉絲,最忠誠的士兵,最貼心的四季馬甲?!?p> 老隋當(dāng)時滿臉的桃花朵朵開,不知道點哪個頭是最好的最。
盡管老隋在婚姻上是一個成功的人,在生活里是一個合格的家務(wù)男,在街坊四鄰口里的好人,但是他也有莫名奇妙的事情解不開的。
老隋桃花眼里的光束照耀我,弱弱的問我:“為什么你媽媽會罵二叔弱智,這不等于說我也弱智嗎?”
老隋說這活的時候,表情就像被訓(xùn)斥的孩子,一塊剛?cè)肟诘哪烫?,鮮美濃香味道剛好進了喉管,又被無情的一只手拿出來的痛苦。
老隋很在意苗小娟,我的老媽對他的評價。
在老隋感覺,他和二叔曾經(jīng)使用過一個胎體,呼吸一樣的空氣,一樣的姿勢打噴嚏,甚至放的氣體都是一個味的。
二叔的成功是老隋的驕傲,二叔的不成器的婚姻和他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至于二叔的弱智,更是半毛錢也不應(yīng)該有的關(guān)聯(lián),老隋在苗小娟的心里到眼里都必須是好的。
老隋的眼神,哀怨又楚楚,看得我密密麻麻的起了一身疙瘩。
我連忙安撫的摸摸他的頭,細(xì)語輕聲的和他說:“老隋,你要相信我,我可是秉領(lǐng)天地精華而生的,你瞧就這復(fù)制你的桃花眼,誰人敢說你弱智,那不就等同于說我弱智嗎?說我就等于說苗小娟同志的?!?p> 我說完這一番話,也感覺自己的身后有股風(fēng),莫不是神仙又來了,想要指點我,不可以騙人的!
老隋和我再一次把十八條規(guī)矩?fù)v鼓了一遍,看看哪一條有空隙。
好借機會把金條的口罩送過去,畢竟這是數(shù)學(xué)老師的一番好意,也能弄點消息,二叔為什么不要人家了。
我一邊捋順著條規(guī),耳朵聽著老隋說早上菜市場上的趣事。
“兒子,我常買菜那家,就是‘老劉菜品全’的劉老板,他孫子今早丟了,你猜丟哪了?”老隋左手端著湯碗,擠著眼睛問我。
“咋啦?你知道?”我一下就笑噴了,我猜?我又不是綁匪,我怎么會知道。
眼睛眨呀眨的老隋,點點頭,額頭上因為激動,皺紋都少了。
“啪”我拍了一下手,有點驚悚的看著老隋。
看出老隋有點要抖包袱的樣子,我不小心的想歪了,嘻嘻。
我的手里十八條剛好有一條,不得相互傳遞消息,包庇犯罪者升級。
“老隋,你這是要告訴我,你把人家孫子綁了?還是要我?guī)湍惚C埽思覍O子的去向?!?p> 這都是苗小娟三令五申的十八條里的,老隋犯大事啦!
“兒子,瞎說什么,我可是好人。”老隋說這話時,桃花眼里那股驕傲的勁,就像一顆顆香氣馥郁的桃子,成熟的正好。
他看我的余暉里,我就是在樹下路過的一只小狐貍,跳了好幾下也夠不到果子的慫。
老隋露出猥瑣模樣,似乎懷疑老媽罵二叔弱智而呈現(xiàn)在我的身上。
他的神情好像真怕我遺傳了二叔的什么,畢竟他和二叔也是曾經(jīng)的無縫銜接的共同體。
“我剛好去菜市場的庫房取菜,看見一個小孩,在一大框卷心菜里窩著,我好奇他在那里干什么,爬進去和他一起瞧。”老隋左右手扒拉的學(xué),那姿勢忙乎的不亦樂乎,好像眼前都是扒不完的圓咕嚕的卷心菜。
原來,小孩在自己家的庫房里養(yǎng)了幾只蝸牛,蝸牛養(yǎng)得又肥又大,正是下蛋的時候。
老隋無比驕傲對我吹噓,他居然知道蝸牛是會下蛋的。
“你的手是不是那時候受傷的?”我學(xué)著苗小娟的口氣,藐視的看老隋。
口氣上惟妙惟肖,除了神韻,我可不會鳳眼里的情愫。
“咦?”老隋被我突然的發(fā)問,驕傲的眼神瞬時露出桃花多多。
他局促的把右手放到了身后,又恢復(fù)了好人的模樣。
“兒子,我本來就想使勁拉他出來的,怕傷到那孩子小胳膊腿的,還怕傷到那些蝸牛寶寶,那可是蝸牛媽媽辛苦的結(jié)晶。”老隋桃花眼里充滿了慈愛,讓我一時以為我就是蝸牛寶寶。
老隋對小孩子的喜愛就像二叔對藏獒,除了想擁有就是不斷地親近,讓人疑似他要拐賣兒童。
據(jù)苗小娟同志說,我本來應(yīng)該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的,因為不明原因?qū)е吕纤宓拿缐糌舱邸?p> 他們沒有給我講那個孩子的事故,只是老隋在聽老媽感嘆時,桃花眼里就會有點濕糯。
我還猜想過,那個孩子若是真來了,指不定就是隋一點。
“那,你今天的鮮姜是不是……”看老隋那么緊張,我本來想要笑的,覺得不妥就拉長音的等,手指敲了一下餐桌。
這些姿勢都是老媽用在我身上的,此時我的感覺真好,有一種將軍氣派。
“我花了錢的,只是花的不多?!崩纤宓娜似反_實不錯,我很相信,因為我也不錯。
“咦?老隋,你買塊姜怎么還去人家?guī)旆苛四??”心里犯嘀咕的我,大惑不解的問道?p> “啊?,那個庫房里的新鮮唄。”老隋擦擦餐桌,我也沒在多想,只是和他一起收拾廚房。
我的兩周家務(wù)還是很正常執(zhí)行,因為十八條條例里,那條不許包庇犯罪的感嘆號后面,畫著三個流血的刀。
我和老隋基本都不會犯那樣的低級錯誤,誰也不確定,苗小娟給點笑臉時就忘了還有沒有隊友了。
再回到書房,想要把今天晚上要學(xué)的數(shù)學(xué)卷溫習(xí)一下,毛羽彤不僅掌握001314電話輸入權(quán),也掌握了我的小金庫與七的命運。
我只能在學(xué)習(xí)上更好的表現(xiàn)自己,以致我的計劃如期執(zhí)行。
毛羽彤今天又打了一個電話,是在早上老隋準(zhǔn)備和我下棋的時候。
老隋開始以為是老班要和我商量什么事的,沒有在意我的神色。
可當(dāng)他看我不敢接電話時的樣子,就知道我是被001314騷擾了。
也只有那個電話號碼會讓我如臨大敵,原本是一場可能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就因為一些不實的謠言,導(dǎo)致了苗小娟失去了一個可愛,又愛害羞的生活伴侶。
而那時,我的老媽還沒有出去巡邏,她的鳳眼從電話聲音就能夠感覺出我怕什么。
我老媽,她的視線就像老中醫(yī)拿著聽診器,到處的監(jiān)聽和我有關(guān)的呼吸。
甚至我都感覺到,她瞪著聽診器把家里我經(jīng)過的花兒草呀,菜葉子,毛發(fā)(老隋的,誰讓他聰明絕頂?shù)模┑鹊纫幌盗惺占?p> 然后,她都混在一起的熬制,大火七天,小火七天,?;鹌咛?,最后熬出來一顆黑不溜秋的絕情丹。
電話聲音嚇得我的荷爾蒙,一直在身體里像有股真氣的亂竄。
我真想問問老班,那句誰的青春不犯點錯誤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句迷茫的青春永遠(yuǎn)屬于我們的話,是不是只是不包括我。
因為我嚴(yán)重的懷疑,我要戀愛的這句話是老班篡改后告訴老媽的。
我是想戀愛的,可我也有考慮期的,怎么考慮還沒開始,就被遏制在草根下了。
難道大人們不知道,我們的青春期不僅有叛逆,還有逆生長!
我的逆生長已經(jīng)明顯的到幼兒期,每天早上被老媽從被窩里掀出來,然后上下左右的聽診,一點隱私權(quán)都沒有的逆生長。
有時我都能看到自己的靈魂出竅,抬起手臂在薄氣淼淼江湖上漂游,在聲嘶力竭的吶喊。
給我一點自由吧,我就會給你們一個回眸。
是的,我就剩下這張臉還能和老媽要點回扣,因為我長得太像老隋了。
在我真氣亂竄的時候,老隋隨口說句話,那口氣就跟藿香正氣水似的好使。
“兒子,不是老師的電話,不用理他,咱們下棋吧?!?p> 老媽,苗小娟整理好衣服,戴上了另一條翠綠的圍巾,過來摸摸老隋的頭頂,看眼一直用桃花眼獻媚的我,走了。
出門的那刻說了一句只有周末才有的待遇,聽得我桃花眼里落下兩道潮濕的目光。
“豆豆,今天可以使用一次電話,時間長短聽你爸爸的?!?p> 到了晚上學(xué)習(xí)時我才知道,毛羽彤的電話是他媽媽打的,她媽媽終于對這個貌似乖乖女下了黑手。
追蹤電話!
篩查通訊錄里,網(wǎng)課開始以后,每一個通話號碼使用在三次以上的。
我們這些擠在高考獨木橋上的孩子,帶著大人們期待成長,帶著自己的夢想奔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些關(guān)心愛護我們的大人,期待的眼神怎么就變了。
是不是把我們像鴿子炙烤,外焦里嫩時,才對我們表現(xiàn)出慈愛。
迫使我們那對原本帶著潔白的夢想,飛向瓦藍的天空的翅膀,都變成了沒有羽毛的肉肉。
毛羽彤低聲的和我說完這些,就不再提學(xué)習(xí)前的十分鐘事了。
我們只是更認(rèn)真的把注意力放到了學(xué)習(xí)上,我在那一刻,感覺學(xué)習(xí)一點兒也不快樂。
即使我們被大人們推擁上了橋,即使我們被沒有五官的新冠病毒齜牙恐嚇,我們都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的動態(tài),就像木偶,擁擠著堆積,腐爛,倒下,埋在濃霧的橋上。
我們到底還算是年輕的人嗎?是什么讓大人那么不信任我們。
難道除了學(xué)習(xí),除了考大學(xué),沒有更好的路實現(xiàn)去北大校園一日游。
在我胡思亂想時,我居然沒有了攻擊想法,因為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女孩子,她叫劉媛媛。
她《寒門出貴子》的演講視頻,是老班一直推崇的教育模板。
我干嘛要浪費自己的青春,干嘛糾結(jié)大人能不明白的事,還有,為什么不來個實至名歸的精神戀愛呢。
學(xué)習(xí)到最后的幾分鐘里,毛宇彤合上了書,笑盈盈的對我豎起拇指。
那種因為做對了一道難解的題而放松的表情,讓我豁然。
我喊了一聲:“毛羽彤,我們應(yīng)該感謝他們,是他們讓我們知道,在黑暗里尋找光明。”
毛羽彤的大眼睛盯在屏幕上,就像已經(jīng)在我的面前。
她露出一個寬大的笑容,真切地對著我使勁的點了一下頭后,然后無聲的說了一句話:“我等你!”
對著已經(jīng)黑屏的電腦,我的心臟周圍起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小疙瘩,刺癢的我渾身燥熱。
這一刻,我想到喬鉞,想到他和體委的月下河邊,想到他和班花的地下宮殿。
直到好久,我都會在夢里夢到毛宇彤說那句話的樣子,只是我記不清她的口形是什么樣了。
其實,毛宇彤講到她家里的事情時,我心里是很難過的,看到毛羽彤眼睛像黑暗的天空,空曠的沒有邊緣。
我也不知道,我奔跑在老媽的槍口下,是要不要回頭看一眼。
苗小娟,我的老媽,她眼睛里是什么樣的色彩。
我一直記得,在我睜開眼睛時,那雙迷人的鳳眼是多么驚喜。
那長長的睫毛像孔雀撥開的尾羽,像撕破了忽薄忽厚的云朵里的光芒。
書房外,聽到老媽說話的聲音。
這么晚?
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是星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