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誰不是自己過呢?沒人替自己吃,沒人替自己活,就算是最親近的家人,也是生活在一起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就算已經(jīng)回了王府,小六的話還猶在耳邊。
別嬰恍惚著踏進王府的門,就見李管家正在收拾行裝。
“這是干什么呢?”
李管家停下手:“王爺明日就要去冠州了,老奴先收拾著?!?p> “這么急?”別嬰皺眉道,“太倉促了?!?p> “瘟疫不等人啊。”
別嬰還是不贊同:“要去賑災,不過是銀錢還是藥材都得準備好,就這么一會兒能準備多少?去了不是送命嗎?”
李管家嘆氣:“上頭就是這樣安排的,老奴只能照辦了?!?p> 見別嬰一臉嚴肅,李管家安慰她:“別小姐不必擔心,王爺必然不會有事?!?p> 別嬰只是嘆氣。
李管家忽然道:“別小姐,王爺說你也要一起走是嗎?”
別嬰點頭:“我和允孤都要跟著去,也好看看能幫上什么忙?!?p> 李管家并不知道別嬰的能力,道:“別小姐姑娘家家的,跟著去冠州太受累了,而且瘟疫不長眼,太危險了,王爺是不得已,要是能不去,那也不去的?!?p> 允孤?lián)u頭:“瘟疫面前、責任面前無男女,李管家還是別這么說了?!?p> “是是是,是老奴嘴笨,不說了。”
“銀錢和藥材都準備好了?”別嬰問。
李管家搖頭:“哪能???皇上說了,王爺先走著,銀錢和藥材隨后跟著?!?p> 允孤冷笑:“這不是騙人呢?人先走了,有需要的話只能自己先墊著,能不能得到補償還另說?!?p> “可不是嘛,王爺難做啊?!崩罟芗覈@氣,看著下人們來去匆匆,臉上愁容更甚,“世道越來越艱難了啊?!?p> 別嬰也跟著嘆氣,憂心忡忡的。
允孤冷笑一聲,在李管家和別嬰看過去的瞬間收斂:“皇帝太過分了?!?p> 李管家可沒敢應承:“這話可不能亂說?!?p> 允孤撇撇嘴,揣著手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李管家見狀道:“別小姐還是早點回去收拾收拾吧?!?p> “那你先忙,我們先回去了?!?p> 別嬰帶著允孤離開,回到房間,她沒著急收拾東西,反而問允孤:“你確定你知道你的責任嗎?”
允孤懶散道:“什么責任?我能有什么責任?”
“你是這個世界的法則者,他們都是你的子民,你……”
允孤打斷她:“別嬰,我是法則者,只負責大概不出問題就行,不是守城門的,什么都要問一問管一管?!?p> 別嬰氣:“你這就是不負責任!”
允孤笑道:“我的好姐姐呦,我難道能對這世界上每個人都負責任嗎?那我不得累死?我沒利用能力干壞事就不錯了,可別指望我負什么責任。”
他道:“而且人各有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算命的都怕遭天譴,我難道就不怕嗎?”
別嬰心累,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只能沉默以對。
允孤可真不讓人放心。
過了一會兒,別嬰道:“這次瘟疫本該……”
“本該什么?本該早就解決嗎?姐姐你比我厲害,你還是知道劇情的人,怎么不提前告訴別人冠州有瘟疫呢?”允孤冷笑,“看吧,你就是這么冷血無情的人,五十步你笑啥一百步呢?”
“我們只是修正劇情的人,就算知道未來走向也不能透露給相關(guān)人物?!?p> “你就是給自己找借口,你就是明明沒能力卻還給自己臉上貼金,然后指責別人不貼!我不像你,羞就羞了,要什么遮羞布呢?”
別嬰說一句,允孤有無數(shù)句話等著她。
她按照法則者的法則做事,卻被允孤噎得無話可說。
法則者維護世界法則,卻被更大的法則約束著,一層套一層,不知頭頂還有什么。
但她還想掙扎一下:“無論如何,你得做好法則者的本分?!?p> 允孤倏地站直了:“本分?我的本分?是我自己求著要做法則者嗎?是我跪著哭著求你說我要做法則者嗎?是我嗎?你們給過我機會嗎?我真寧愿我從來不是什么勞什子法則者!”
“我被所有的一切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你們在哪里?我就不是人了嗎?我就不能累嗎?我就活該嗎!”允孤指著別嬰的鼻子大喊,“我對世界負責,誰對我負責!”
允孤甩著袖子摔門而去,別嬰緩緩坐在桌前,仿佛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氣。
她從有記憶起就是法則者,漫長的一生中都奔波在維護各個世界、選擇別的法則者的路上,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也不知道明天和今天有什么不同,她只知道,這是她的責任。
曾經(jīng)她挑選的法則者知道自己能長生不老甚至擁有一些能力的時候都感恩戴德,要不是允孤,她真的很難想起來,是自己要求做法則者的嗎?
什么是本分呢?什么是自己呢?
每次修復完一個世界回到自己的房子里的時候是不是才是自己?
不看書的時候是不是自己?
什么時候才是自己?
別嬰不知道,她從書上得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行事就更容易,于是她就一直帶著笑容。
可是那不是她的笑,她不會笑得那么假,她也常常忘記笑,也忘記裝模作樣。
允孤才是真的幸福,那群小孩子說錯了。
別嬰發(fā)著呆,直到空桃進來點燈才恍然回神。
“小姐,公子說今晚在廂房睡?!?p> 別嬰點頭,忽然站起來:“我得收拾東西了,明天就要出發(fā)去冠州了?!?p> 空桃問:“小姐,奴婢和空荷可以去冠州嗎?”
別嬰搖頭:“冠州瘟疫嚴重,你們就不要去了,太危險了。”
“但小姐需要人伺候。”空桃急忙道。
別嬰笑:“沒來王府之前我一個人不也過得好好的?沒事,不需要你們,你們在王府好好待著就行?!?p> 空桃還想堅持,就被別嬰趕了出去:“我要收拾東西了,你別打擾我了。”
空桃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趕出去了,與門外的空荷對視一眼,朝里面喊:“小姐,我們幫你收拾吧!”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白日誤我
越寫越覺得別嬰就是個小可憐,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