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京報首秀
二月初一奉天殿大朝，今日將宣布京察的最終結(jié)果。有資格上朝的官員一個不缺全都候在大明門口等待入宮。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兩列，宮門一開，文官將從午門東掖門入，武官從西掖門入。
在禁軍把手的宮門口，突然間來了一群百姓。
爽朗的賣報聲打破了朝班的寧靜。
“京報，為您送達(dá)京師第一手消息?！?p> “朝政版塊，權(quán)威報道，每一則新聞出自文淵閣?！?p> “時事版塊，緊跟朝堂大事，出自五品以上貴人之手?！?p> “品讀版塊，本期會試主考官的讀書心得?！?p> “軍事版塊，了解天下大勢。”
“娛樂版塊，八一八你所不知道的權(quán)貴高門?！?p> “科技版塊，帶你領(lǐng)略另一個世界。”
“京報京報，為官、從商、讀書、生活第一指南！”
突發(fā)事故讓文武百官驚疑不定。
守門的禁軍在小范圍內(nèi)騷動后恢復(fù)威嚴(yán)，對接近官員隊伍的送報者視若無睹。
首輔劉健從一個身高沒他小腿高的幼童手里接過第一份《京報》。另一側(cè)的英國公從頭發(fā)花白、牙齒掉落、臉上皺紋多得能夾死蚊子的老人手里拿過第二份《京報》。
每隔五米左右，會有一個面色蒼老、推算不出年紀(jì)的老者，或者不超過五歲的幼童向官員遞去一張報紙。有膽大的官員接過，送報者退去。
送報紙年齡或老或幼，深受儒家禮法熏陶的官員對他們無可奈何。
李東陽排在劉健身后，隔了好一段才有官員拿到另一份報紙。
“首輔大人，可否先讓我看看。我絕對沒有把讀書心得給過外人?！?p> 由不得李東陽不著急。他和程敏政是此次會試主考官。主考官知道會試的考題。為避免麻煩，這段時間李府閉門謝客。據(jù)李東陽所知，程敏政倒是沒避嫌，接見了不少同鄉(xiāng)舉人。這份《京報》用心險惡，以主考官的讀書心得為賣點，必會受到舉子追捧。不知是哪個膽大妄為之人弄出的。是想陷害他和程敏政嗎？
被江瑢一事弄得頭大的李東陽，不想在一個月之內(nèi)遞兩次致仕折子。
劉健一言不發(fā)，只是微微抬起手。李東陽看著首輔克制不住顫抖的手，忐忑地接過《京報》。
《京報》和《邸報》很像。濃墨重彩的“京報”兩字占據(jù)五分之一的報頭。筆鋒犀利、力透紙背，一撇一捺之間充斥著霸氣。李東陽心一慌，好熟悉的字跡。
看到《京報》第一則消息標(biāo)題，李東陽雙眼瞪出，差點脫框。
“《誰說母豬上不了樹》，俗話說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今天以后，這句俚語要改。在遵化冶煉廠匠人鄧烏發(fā)明的活塞式鼓風(fēng)機的幫助下，歲半的母豬上樹了……”
有拿到報紙的官員忍不住大聲讀出頭條消息。
聽到遵化冶煉廠，不少知情者情不自禁看向站在文官隊伍首位的首輔大人。
兵部尚書馬文升破口大罵：“好一招偷梁換柱！”
很多人想問：這是承認(rèn)首輔被太子殿下耍了嗎？
瞬間，官員們知道《京報》為何人所辦了。
除了膽大妄為的太子殿下，還有誰敢當(dāng)面挑釁首輔大人。
“虧殿下想出讓一幫老弱送報的餿主意。難不成還怕我等會為難送報人？”胡御史不忿。難道在太子殿下心中官員的品行堪憂嗎？
都察院左都御史閔珪重重咳了一下：“胡大人，這篇《淺談言官的嬗變》可是你所著？”
胡御史愣了愣，有同僚同情地遞了份報紙給他。
“本人曾與胡御史品談言官。胡御史言，人有好壞之分，言官同樣如此。立國之初，朝中不乏一批為了皇帝成為英主犯顏直諫，甚至能死諫的言官。但時至今日，多數(shù)言官對官場腐敗、官員怠政的風(fēng)氣不敢過問。甚至不少派到地方的巡撫欺壓良善、勒索受賄。李廣的賄賂名冊上，都察院多少官員在冊！嗚呼哀哉！”
暴躁的胡御史一把抱起送報的幼童，厲聲呵斥，“是誰在背后編排本官！”
“哇~”幼童放聲大哭。
“胡大人消氣，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些什么?！痹谕艂兊膭褡柘?，胡御史放了幼童。
但為時已晚。一個幼童哭了，其余的幼童跟著一起哭。年邁的老人也蹲下身子哭嚎。
大明門被哭聲淹沒。
一時間官員們手足無措。
“進宮！”一股氣從劉健胸膛中炸出。劉健三步并作兩步踏入宮門，像要把身后的哭聲甩開。
李東陽收起報紙。品讀版塊上有一部分他的讀書心得，他猜另一部分屬于程敏政。粗粗一掃，其中有一處就是會試上的考題。李東陽懷揣著沉重的心入了宮。他打算散朝后和程敏政一起面圣。不能讓太子搞亂會試。
遂安伯老臉漲得通紅。他覺得前后左右的官員都在笑話他。娛樂版塊上詳細(xì)敘述了遂安伯府嫡長子一脈、他所在的嫡次子一脈為了爵位發(fā)生的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遂安伯敢用身上的爵位發(fā)誓，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謠言。他絕對沒有跪在梁興面前叫干爹！謠言，都是謠言！
“遂安伯別生氣?！被莅膊钢鴪蠹埳系陌准埡谧值溃耙陨戏N種都為民間附會，匯總只為博君一樂。如有雷同，實屬巧合?！?p> 遂安伯暴跳如雷：“他娘的信不信老子揍你！”
“夠了！有膽散朝后去端本宮打一架?！庇浦沽艘挥|即發(fā)的鬧劇。
遂安伯喪著臉想哭：“國公爺，太子欺負(fù)人！”
“遂安伯都敢向太子的人下殺手，太子小小報復(fù)已經(jīng)算是手下留情。換成是我，非得讓你掉一塊肉不可?！被煸趧踪F中的建昌伯目露陰霾。
建昌伯是張皇后的幼弟，太子的小舅。因為在宮里鬧出了不好的事，許久沒出現(xiàn)在朝堂上。張皇后靠“牛痘法”獲得了大把大把的贊美，建昌伯順勢回歸人前。
《京報》上，在緊隨《誰說母豬上不了樹》之后，是一篇科普“牛痘法”的文章。文章后附上連環(huán)畫，能讓不識字的人輕易看懂牛痘法的好處。
建昌伯決定散朝后走一遭端本宮，瞧瞧許久未見的外甥。
《京報》在官員中引起劇烈震動，在民間的影響更是巨大。
百姓們對母豬上樹一事議論紛紛。大部分都不信。
結(jié)果，就在囚牛商行門口，從端本宮出來的內(nèi)侍們在過路百姓的見證下，把一頭半歲大的母豬送上了三丈高的招牌。
這下，母豬和《京報》都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