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光亮不強的廚房加上各種煙波縹緲,讓人的視線更差,因著大家各忙各的,平時也不輕易有機會見到上頭的主子們,以至于王圓圓進了廚房沒人理她。
突然有個無聊又眼尖的燒火丫鬟瞥見她,像看大傻子不會穿衣服似的,走過去好笑地問她:“你是誰呀,來廚房干什么?”
原本忙碌的廚房因為燒火丫鬟的話變得異常安靜,實在是廚房的活計太瑣碎枯燥,人們都不愿放過任何看熱鬧的機會,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望過去。
“我來廚房拿早餐的,是誰很重要嗎?”王圓圓打量著那位讓自己瞬間成焦點的丫鬟,不卑不亢地問。
丫鬟插著腰,圍著王圓圓打量了一圈,好笑地回答:“我看你衣服的料子是上品,你是哪個院子的夫人?咱們廚房分派的膳食都是分品級的!”
聽到丫鬟的話,所有人的眼睛又使勁朝王圓圓身上盯,雖是夫人,但也不會輕易來他們干活的這種骯臟邋遢地方,這下又有好戲看了呢。
接著大家對王圓圓又上下逡巡,心里猜測這位是個什么主子?得寵的還是不得寵的?是不是傳說王爺后院新來的那位等等。
“是嗎?這位姑娘倒是可以帶我介紹一下怎么個分品級法?比如側(cè)妃的早膳是第幾級?有幾樣?分別是些什么?帶我瞧一眼?”
王圓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問。
還沒等燒火丫鬟開口,旁邊一個方臉的中年婦女帶著尖酸刻薄的語調(diào)走向她,寬大的屁股似有若無地撞了一下燒火丫鬟,讓她多事:“主子們的膳食,豈是你說看就看的?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一會兒若是放什么壞東西進去,后果你擔(dān)待得起嗎?你到底是誰?”
眼前的王圓圓在方臉大媽看來,樣貌看起來尚且得體,再往下看那身紅得不灼眼的連衣裙,真是糟蹋了上好的面料被她這么穿:外短里長的搭配,扣子也沒扣好,該系的衣帶被她在腰身上纏繞一圈就在后頭打了個奇怪的結(jié),剩余部分跟尾巴似的垂在身后。
難道說青樓里的女子都興穿的如此般隨意??
假設(shè)王圓圓知道對方心底的疑問,那肯定要拍大腿給她答疑解惑“嗐!你想多了那些人都不穿衣服的,穿衣服的才是正經(jīng)女子!”
“既然如此,麻煩這位嬤嬤幫盛兩碗稀飯和小菜吧,我就不自己動手了?!?p> “呵呵,都說了你得先報上來路,王府里都得按規(guī)矩辦事,廚房雖上不得臺面,那也得按規(guī)矩來不是?”
王圓圓覺得跟這群無聊的人說不通,再瞎掰扯,別說杜鵑餓了,自己已經(jīng)出現(xiàn)餓反胃的感覺了。
搖了搖頭,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王圓圓沒管后身張牙舞爪的兩位,快步走到大灶前面拿大勺的廚子身邊輕輕地笑了問:“師傅,這是什么?”
廚子這輩子沒見過這么漂亮的美人站離自己這么近的,似乎吸氣就能碰到對方,頓時渾身僵硬不自在。見對方對方臉上又笑得妖冶地問他,他架不住誘惑,結(jié)結(jié)巴地吐出了幾個字。
然后,只見王圓圓拿了邊上的兩個碗,奪走還在發(fā)愣的廚子手里的勺,盛上來兩碗鍋里熱騰騰的粥,加了一些案臺上擺著的熱菜,從清一色的食盒里挑了個干凈的把食物裝好,動作麻溜利索半點不像主子。
當(dāng)她拎著食盒要走,方臉大媽才從震驚里恢復(fù)過來,立刻上前攔住王圓圓的去路:“這鹿肉粥可是王爺?shù)?,你拿走了一會兒咱們可不好交差!?p> “這么大一鍋他又不是豬一個人能吃完,再說我才盛兩碗就叫沒了?你們確定不是自己想留著偷吃?你要去告狀是吧,那正好,你讓他來正德苑找我算賬就是?!?p> 王圓圓說完,推開擋住去路的方臉大媽,輕快地走出廚房。
眾人像被雷劈一樣震驚她剛才說王爺是什么動物,還沒回過勁來捂住自己的耳朵之時,感覺又被雷劈了一次沒有手捂住自己張得老大的嘴——正德苑?那不是王妃住的地方嗎!雖然王妃不得王爺青睞,但也是老丞相家的嫡女。
她們剛才是不是腦子被門板夾啦?
往日不是王妃的丫鬟來拿食物么,這位又是誰?
王圓圓拎著食盒心想鹿肉吃了有助于傷口恢復(fù),回去正好給杜鵑吃。這么想著,抬頭看見那一大片人人造假山和整片的樹林,不經(jīng)意翻爛了白眼:朱良棣為了討姜芷柔歡心也是費了心思啊,苦了她了,走過這片林子粥都冰了吧!
正思考間,王圓圓想起丫鬟常說的那條近道:直穿淑儀苑。
杜鵑喜鵲說她們經(jīng)常這么走,那說明這條路很近。
王圓圓看到去淑儀苑的月洞門,不疑有他地走進去,上次菊花宴她來過這里,記憶不算模糊,自己也算認(rèn)得路吧,試試!
呵呵,路過姜芷柔的地盤,她管理得挺好,簡直能干壞了,淑儀苑到處喜氣洋洋的,她的正德苑還是一片蕭條景象,淑儀苑的熱鬧景象能把喜鵲羨慕哭的。
她沒有繞過人造湖,而是從大湖中間建起的高拱橋過去,走到中間的位置,沒了山石的遮擋,視野一下開闊了不少,不遠處的空地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朱良棣在練劍。
距離有點尷尬,遠近不好定論,王圓圓停下突然駐足,盡量減少存在感,以免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畢竟早上的經(jīng)歷能嚴(yán)重影響人一整天的心情好壞。
上次看見他和那個什么王子打架,感覺兩個人都很厲害!
想自己一個渣渣活在會武功的人的手里,還是要識趣點,別人要自己的命比捏死一只螞蟻都簡單啊。
王圓圓如是想著,腦回路又回到了到底是朱良棣厲害一點還是那個王子厲害一點的比較中去陷入沉思。
那些評判武功高強的標(biāo)準(zhǔn),非要一個把另一個打趴下才算贏嗎?
刀劍不長眼,要是分出勝負(fù),那種情況下弱者會付出血的代價,還真是肉疼!
似乎上次這兩個人沒分出勝負(fù)啊。
想到這里王圓圓對那個忘我揮舞手中寶劍的男人又定定了幾眼:會武功的男人的確很帥氣!可惜我不會,真遺憾!
她這樣站著觀賞的姿態(tài)在外人看來就是被王爺?shù)挠⒆嗣缘竭~不開腿的模樣。
王圓圓看了一會兒,輕輕嘆口氣——會武功?我八輩都沒這種帥氣的可能了!——便轉(zhuǎn)過身毫無留戀地快步離開,心念著趕緊回去吃早餐,要餓死了!
其實王圓圓出現(xiàn)在橋上的時候,朱良棣用余光確定了來人,本想回避,轉(zhuǎn)念一想:這是他的地盤,寸草寸木都是他說了算,自己回避她做甚?又沒做虧心事。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那人面對著自己這邊停在橋上看過來,心底有某種得意讓他舞動得更賣力起來,意識到自己的怪異,朱良棣懸空側(cè)踢飛轉(zhuǎn)身姿,換了個更威武的招式面對橋那邊。
待他優(yōu)雅地飛鶴降臨式站定后,王圓圓早已轉(zhuǎn)身未有逗留跡象,她不知道方才那個認(rèn)為忘我的男人收了招式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她走遠。
朱良棣眼力極佳,盯著遠走之人手里提著的食盒,想起她的侍女昨晚被自己叫人罰了,被打得如此嚴(yán)重?她今日沒人伺候了嘛要親自去后廚拿早膳。
馬強說劉全親自把人送回正德苑的。
自己交代劉全去辦的事情到現(xiàn)在為止一件沒辦好,何時吩咐他送人回去了,真是自作主張。
朱良棣無心再練,心緒復(fù)雜,拿起石桌上的軟布把劍身擦锃亮,收好便進了芳華院。
昨夜映春被下人們架回房時,同寢的映雪嚇了一跳,是以王爺和側(cè)妃都歇息了,便連夜喚人去給她叫醫(yī)女。
醫(yī)女給映春一番清理后囑咐些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所以映春的狀態(tài)比杜鵑的狀況好很多,醫(yī)女一走,她趴在床上恨恨地捶床:“杜鵑那個賤丫頭,再有下次我撕了她!”
“你少說兩句吧,娘娘還不知道你這樣,明早她醒來,你就等著去浣衣坊待著吧!”
映雪好心提醒她,映春剛才囂張的氣焰立刻灰飛煙滅,慘白著一張臉,“我……我也知道錯了,但是,真的是她先動的手!你信我!”
映春打死也不承認(rèn)是自己錯了,想那桶涼水從前頭潑來的恥辱,她做鬼也不會放過杜鵑!
“我信你,問題是王爺不信啊,不然你們怎么可能都被打了呢?”
“呵呵,”說到都被打,映春痛快地笑了起來:“你沒看見打到十來板的時候,那蹄子扛不住暈了,她死了沒有啊?”
“我真是沒法說你,看你這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就知道你皮厚,行了吧!”映雪幫她把被子掖好,施力輕壓映春的屁股。
“啊喲~”映春驚呼:“映雪你故意的,瘋啦?”
“你消停吧,想想明兒怎么到娘娘跟前說去?!?p> 后者像霜打的茄子,在映雪熄燈睡著后一宿沒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