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或許到此為止才是最好的收場?！?p> 【收場】
Aurora Liu
這是多年以來這座城市最大的降雨。
即使只是下午四五點(diǎn)鐘，室外的光線仍暗的令人壓抑。大雨敲打著外墻，咖啡館的玻璃窗上籠罩著一層飛濺起來的霧。
她抬眼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臨近打烊，屋內(nèi)仍有三三兩兩的人。
“一杯卡布奇諾。”
“好的，請稍等?！彼w速地在收款臺上敲下幾個數(shù)字，示意顧客付款。然后轉(zhuǎn)身拿起一個紙杯，嫻熟地操作著咖啡機(jī)。
她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拿著一些存款一手置辦了這家咖啡店，因?yàn)榭拷@座城市最大的商圈，所以一直以來她的生意還算不錯。
“您好，您的卡布奇諾?！彼弥槐Х冗f給剛才的顧客，順勢在衣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水，“小心燙。”
顧客接過那杯咖啡，盯著她看了許久，嘴里突然冒出來一句，
“哎，你是演員嗎？”
她愣了一下，似乎已經(jīng)熟悉別人對她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輕輕笑了笑，“不是，您認(rèn)錯了?！?p> “真的不是嗎？”顧客滿臉疑惑，“你和有一個叫桃汐的女演員長得很像。”
“我真的不是，”她低下頭，“多謝您抬舉，咖啡小心燙?！?p> 顧客沒多說什么，自言自語著離開了咖啡館。看著他的背影，她突然陷入了沉思。
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那個梅雨季發(fā)生的故事，還是久久不能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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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昏暗的燈光下，女生的眼里噙著淚?！白釉矗隳懿荒軇e走。”
“是你把情報(bào)故意泄露給他們的？”男生的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肩，本該如此親密的動作，卻在緊張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生疏。
她沒說話，望了望窗外，街上有軌電車的嗡嗡聲一陣陣傳來，行人身著的洋服旗袍和舊式著裝。
鏡頭又轉(zhuǎn)回到她的肩上，男生握著的手上青筋凸起，像要使足了全身的勁。
“陸懷柔！“男生突然大吼，晃了晃女生的身體，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滴落，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她突然用力掙脫他的手。
“是我！”她發(fā)瘋似地大喊。
男生被她的模樣嚇住。
沉默。
“是我?！迸层读艘幌拢曇魸u漸地沉下來。“昨天夜里我潛進(jìn)國黨的情報(bào)室，把你明天的行程泄露出去了?！?p> “為什么？”男生不相信她說的話，反復(fù)搖頭。
“你明知道去了就是送死。”女生走到床邊坐下，此刻她顧不上整理衣裙的褶皺。
“可我沒有理由不去?！?p> “我不算嗎？”她抬頭，淚劃過臉頰，“我不算你留下來的理由嗎？”
“咔。這條過?！?p> 燈光驟暗，幾人走上前去拉著他們分別回到不同的位置。
“各部門，今天可以收場了?！?p> 收場。
他們的愛情也該收場了。
桃汐脫下那件并不合身的淡灰色羊皮大衣，隨手交給身旁的助理，臉上的淚痕還依舊清晰。
“今天辛苦了?！?p> “辛苦了?！?p> 她與他們一個個道謝，可心思卻完全離不開剛才的那句話。
“我不算你留下來的理由嗎？”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瞄向他，繞過許許多多個別人。剎那間，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桃汐是個沒什么出名作品的新人女演員，雖然就讀于知名的藝術(shù)院校，卻不常常在鏡頭前拋頭露面。照她的話說，藝術(shù)是送上門的時機(jī)，偶爾雖也羨慕已經(jīng)在行業(yè)內(nèi)炙手可熱的同班同學(xué)，但更多時候卻是徘徊于自己的愛好與生活之間。
這次與她搭戲的演員，是電影界可圈可點(diǎn)的青年影帝溯。他在圈內(nèi)摸爬滾打已有七八年，憑著自己清淺的人格魅力收獲了一大批粉絲。成熟穩(wěn)重的氣質(zhì)讓他成了許多女明星的理想型人選。可即便如此，自出道以來，卻從未有人拍到他有一絲緋聞。
若說溯的生活清淺，那例便是從她這里開始破的。
他說不上為什么愛她，是她看起來溫柔又軟弱也好，是接觸過后發(fā)現(xiàn)她的飛揚(yáng)跋扈也罷，自打他開始期待她的信息，他就知道有些事注定要發(fā)生。
當(dāng)原則遇上心動，就會不斷的破例。
這句話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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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冰淇淋嗎？”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桃汐便拉起他的手，從黑暗的化妝間的一隅逃出來?！拔抑酪粭l小道。”她頭也不回地說。
她顯然對橫店的構(gòu)造不熟，拉著他東拐西拐半天也沒找對地方。在第四次經(jīng)過一個路口并差點(diǎn)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時，他們慌忙躲進(jìn)一個無人的儲物間。溯終于按耐不住地問：“你要帶我去哪？”
桃汐低頭看了看他們拉著的手，猛地松開?！拔矣浀檬沁@條路，昨天明明走過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彼輫@了口氣。
“嗯？”
“走吧?！彼鹚氖?。
“外面有人?！?p> “要是不想登上明天的新聞頭條，就聽我的?！?p> 她聽得怔住。
溯的目光像柔軟的布，輕輕擦干她心中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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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聽你的助理說你想吃冰淇淋?！碧蚁珳\淺地笑，用舌尖舔了舔手中的草莓冰淇淋。
店外的人三三兩兩地路過，沒人在意到角落里的這家老式甜品店。
“嗯。”溯用手肘拄著桌子，瞇起眼睛笑著打量她?！昂苌儆腥酥肋@家店?！?p> “我也是偶然聽到別人說起的?！?p> 她躲閃著他的目光，不敢把悄悄跟著他才發(fā)現(xiàn)這家店的這個秘密告訴他。
“你第一次來橫店？”他問。
“我第一次拍戲?！彼÷曊f。
“嗯……”他笑，“看出來了?！?p> “沒那么差吧？”桃汐做了一個沮喪的表情。
“還好吧，”溯思考著，“今天請你吃冰淇淋，以資鼓勵?！?p> 她愣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他什么也沒點(diǎn)，只是一直坐在對面看著她吃那碗冰淇淋。
“本來沒什么信心的，聽你這樣說完，”桃汐笑了笑，“感覺我也蠻不錯的。”
“沒有信心也不是一件壞事?！彼坪醪惶谝馑f的話。
“有信心也不是一件壞事。”
“嗯？”溯皺了皺眉頭?！氨热缒兀俊?p> “比如……”桃汐把冰淇淋放在桌子上，端正地坐好，
“比如喜歡我的人，我有信心讓他先告白?！?p> “……”
沉默。
“嗯……”她先打破了沉寂，“我和她誰演得好？”
“誰？”他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希?！?p> 她的名字像一把透明的槍抵在他胸口上。
“……”
“不想說算了。”桃汐賭氣似的撇嘴，心里慌張的不行。
希是這部劇的女主角，不僅長著一張令人生恨的漂亮臉蛋，而且年紀(jì)輕輕就以出道作品成名，坐到了影后的位置。不僅如此，其背后的資本更是強(qiáng)大，在片場可以對導(dǎo)演呼風(fēng)喚雨，還可以叫全劇組的人都等上她兩小時，只為了一杯沒喝到嘴的奶茶。
無理取鬧。
這是桃汐對她最多的評價。
“我和她不熟?！彼輦?cè)過臉。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希想和溯炒緋聞，因戲生情，才子佳人，多么般配。最造化弄人的是這部戲的女二號也叫“汐”，戲里的小汐是愛而不得的苦情女配，戲外的希才是勢均力敵的完美女友。
無數(shù)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桃汐連新聞頭條的標(biāo)題都已經(jīng)幫他們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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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的話，她漫不經(jīng)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
又是沉默。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窗外。
“她很漂亮，”他開口。
“……”
“演技不錯。”
“嗯……”
“臺詞功底也不錯?！?p> “你想說什么？”她打斷他的話。
“你想聽什么？”
四目相對。她默然看他。
“你喜歡她？”她脫口而出，來不及撤回。
“我不喜歡?！?p> 擲地有聲。無論是他的話，還是她懸著的心。
也就那么幾秒鐘，或許更短，時間仿佛停滯了，溯好像一直等著她的下一句話，不安像一只斷了翅的鳥，在血管里瘋狂亂撞。
“是我的一個朋友……”她胡亂地答，明明沒有人在意她為何這樣問，
“是我的一個朋友問的?！彼f。
這是他們都不想聽到的答案。
溯低下頭，眼里的溫柔寫下了最后一封遺書，滿眼是心動與期待在宿命面前的無能為力。
像是永遠(yuǎn)說不出口的告白，開口就是“我的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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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快樂。”她打開門，發(fā)現(xiàn)她的王子正捧著一束香檳玫瑰站在她的門前。
“明天就見不到我了”，她接過花，露出一個勉強(qiáng)的微笑，“感覺如何？”
聽了她的話，溯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他把門輕輕關(guān)上，常噴的DIOR?HOMME味道順著風(fēng)飄進(jìn)她的鼻腔，皮草凜冽的香氣讓今天的他多了一些成熟。
他沒說話，轉(zhuǎn)過頭看她，她的臉上浮現(xiàn)溫柔的笑，視線落在他肩頭的雨滴上。
“外面還在下雨？”她問。
“嗯”，他點(diǎn)點(diǎn)頭，“一直在下”。
梅雨總是意猶未盡的，在城市墜落的微光間肆意散落。桃汐打開窗，柔和的晚風(fēng)帶來遠(yuǎn)處海水的馨香和柏油路面的焦味，連空氣都是夜晚將至的薄荷色。
“一直沒出門？”溯把蛋糕放在餐桌上，發(fā)現(xiàn)桌面上擺著的還是昨天的剩飯。
“不想出去?！彼?。
“我聽說你不準(zhǔn)備參加發(fā)布會?！彼麊?。
“是啊。”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p> 桃汐把花插在透明的琉璃瓶內(nèi)，走到餐桌前坐下，溯看著她身上的白色流蘇裙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我可不想親眼見證你們的愛情?！彼诳嗟匦?。
溯的眼神閃躲了一下，卻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也不想那樣?！彼穆曇袈犉饋砗艹翋?。
“你會想的?！?p> 他抬起頭，滿眼質(zhì)疑地盯著她。
“你們很般配，不是嗎？”她繼續(xù)說。
“我說過我不喜歡她?！?p> “我知道你不喜歡?！彼行┘?，連聲音都在發(fā)抖?！暗矚g你，她想和你在一起，過不了多久你們的戀情就會被公布，對吧?！?p> “小汐，”她的這番話聽得他痛苦，“今天能不能別說這些了?！?p> “今天不說，什么時候說？”她苦笑，“我們還有明天嗎？”
“別騙我了，我早該知道你們會在一起。這部電影就是一場騙局，她借著電影的名義愛上你，你們早就商量好了。”她開始小聲抽泣，“到時候所有人都來祝福你們，你們的照片會掛在這座城市最大的廣告板上。而我，”她走到窗邊，任憑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我就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p> 夜幕從天上墜落，街面上到處都是流光溢彩的霓虹，淚水被風(fēng)吹得干涸在臉上。她打開唱片機(jī)隨便播了一首歌，抑揚(yáng)頓挫間散發(fā)著他們初見時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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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shia Cole的Fallin‘ Out，你也喜歡這首歌？”
“是啊，她是我最喜歡的歌手?！?p> ---------------------------------------
從認(rèn)識溯開始，不，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知道他也喜歡這首歌開始，桃汐無時無刻不在循環(huán)這首歌，不過在此刻，她卻有種快樂的痛感。
時間越久，越接近謊言，他們的愛情宛若危險(xiǎn)地飄零在火山口的花瓣，隨時面臨著粉身碎骨的結(jié)局。
“小汐，”他的嗓音已經(jīng)有些泛啞，“你知道，自從我進(jìn)這個圈子開始，就再也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了?！?p> “遇見你是我經(jīng)歷的最糟糕的事情，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我會在第一眼就吻你，帶著你走?！彼葑叩剿磉?，雙手拂上她的肩。“我知道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沒資格談愛一個人，”他輕聲說，“可你很特別，我舍不得?！?p> “漂亮的話，你總是一套又一套。”她轉(zhuǎn)過身，趴在他懷里放聲大哭。她的雙手用力地環(huán)住他的身體，好像這樣就可以留住他似的。
他肌體的溫存，熟悉的香水味，他們的故事一幀一幀地在腦里播放，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有的人的出現(xiàn)，只是為了給她上一堂課，愛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態(tài)，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說得對，不可能的事，開始就是結(jié)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行人神色匆忙地奔赴在各自的回航線上，窗內(nèi)的人相擁著呼吸，享受最后一刻的靜寂。
“你還記得嗎？”他懷里的人突然開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雨天?！?p> ---------------------------------------
他怎么可能不記得。
那天收工已經(jīng)是凌晨，因?yàn)榕臄z內(nèi)容是他們單獨(dú)的對手戲，所以片場沒有太多人在。他偷偷繞到房間外的一個小隔間內(nèi)，從大衣口袋翻出一根香煙，剛打算點(diǎn)燃，卻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他一塊進(jìn)了隔間。
剛一定睛，是女二號，她穿著一件白色流蘇裙。
與她不期而遇，他的心砰然一跳，讓他恐懼又興奮。
“你怎么抽煙啊?！彼龁?。
“上中學(xué)時就抽了，戒不掉。”
“粉絲知道了恐怕要心碎?！?p> 他搖搖頭，“沒辦法?！?p> 她沒再說話，看著他把那根煙點(diǎn)燃叼在嘴里，吐了口煙圈。
“冷的話就先回去吧?！彼滩蛔￠_口。
“可以戒掉嗎？”她還是盯著他看。
“什么？”
“我說，你可以把煙戒掉嗎。”她重復(fù)了一遍。
“有時候煙癮上來了會難受?！彼t疑地說，不明白她說這些話的意義。
“這樣?！?p> 她轉(zhuǎn)身想要跑走，突然又像想起來什么似的想回頭和他說話，他的眼眸中倒映著的她的影子越來越大，直到她熾熱的呼吸靠近他的唇邊。遠(yuǎn)處不知道何時突然響起的煙花聲，絢爛的光影斑駁著潮濕的墻壁。
話畢，她吻了他。
記不清是幾秒鐘，他的腦內(nèi)一片空白。
心跳的聲音實(shí)在太吵了，連煙花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現(xiàn)在，可以戒掉嗎？”離開他的雙唇，女孩看著他的眼睛，溫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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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愛我，”桃汐抬頭看著他，“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結(jié)局?！?p> “我會的?！?p> “以后不要再抽煙了。”她的淚水涌在眼眶里。
“我不該有秘密，”他低語，“從前，抽煙是我最大的秘密?！?p> “后來我把煙戒了，”他的聲音顫抖著，滿是對現(xiàn)實(shí)的無能為力。
“愛上你就是我唯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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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姐？”在她店內(nèi)打工的一個叫小月的女孩輕輕拍了拍她，她緩過神，才發(fā)現(xiàn)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六點(diǎn)。
“小汐姐，我先走啦?！毙≡轮噶酥哥姳?，示意她已經(jīng)到了下班時間。
“好，”她看了看窗外，雨還沒停，“回家的時候注意安全?！?p> 女孩沖她神秘地笑了一下，“今天先不回家，我要去看溯的路演?！?p> “誰？”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臟好像漏了一拍。
“溯啊，一個一直很火的男演員，”小月的眼里在放著光，“今天有他的電影發(fā)布會，就在時代廣場?！?p> 桃汐看著她手指的方向，那張偌大的廣告牌上映著一張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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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殺青后的第六個月，桃汐瞞著所有人偷偷買了一張電影發(fā)布會的門票。
已經(jīng)六月沒見，臺上的人還是那般炫目，她站在不遠(yuǎn)處眺望，在一群狂熱的粉絲中顯得異常冷靜。
她不敢說站在他身邊的女主角有多令人羨慕，只是他看著那人笑著的瞬間，令她熟悉又陌生，仿佛犯了深海眩暈癥。
回過神來，主持人突然問他有沒有心儀的理想型。
她早已知曉了答案，看向窗外不知何時突然下起的淅淅瀝瀝的小雨，夏風(fēng)緩緩吹拂她鬢角的碎發(fā)，目光繞過許許多多個別人，小心翼翼地瞄向他——心上人在不遠(yuǎn)處溫柔地注視著她。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溫暖又孤寂的空氣讓她有那么一瞬間，想沖上去拉住他的手，即使不能擁有，至少這一刻的喜歡，真實(shí)得仿佛觸手可及。
“我不算你留下來的理由嗎？”
有什么東西緊緊揪住她的心頭，是這段感情的不合時宜和轉(zhuǎn)瞬即逝。
記不清是他先移開了目光，還是她先轉(zhuǎn)過身離開。她在一片人潮喧嘩中向著屋外走。
她不想聽他的答案，也不想聽。
屋外的雨下的太大，她懵懵懂懂地明白，好像此刻連撐傘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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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用等我?！钡昀镆呀?jīng)打烊，桃汐幫自己做了一杯冰美式，走到靠近吧臺的位置坐下。
“正好我留在家也沒事。”小月笑嘻嘻地說，舉起一杯抹茶拿鐵猛喝一口，“小汐姐，剛才我看到那個大明星啦！”
“今天晚上你已經(jīng)說了三遍了。”桃汐無奈地笑。
“他真的好帥，腿有那么長！”小月比劃著，眼里的愛慕仿佛要溢出來。
桃汐小酌了一口冰美式，“嗯，我見過?！?p> “什么！你居然見過！”女孩激動的快要跳起來。
“給你講個故事吧，”她猶豫了許久，開口說道。
“我從前交過一個男朋友，”她笑了笑，“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就仿佛是——青春那樣，觸手可及又轉(zhuǎn)瞬即逝。每個躺在他懷里睜開眼的瞬間都很漂亮，叫住他時他會扯起嘴角的微笑。那時年輕，以為自己擁有得到一切的能力，以為美好的事情永遠(yuǎn)即將發(fā)生——”
“那你們?yōu)槭裁捶质?？”她突然打斷桃汐的話?p> “因?yàn)椴缓线m。”
“家庭不允許嗎？”
“不，”她溫柔地說，“就像一棵樹愛上了馬路對面的另一棵樹，”
“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了，”她苦笑，“不可能的事，開始就是結(jié)束?！?p> 窗外的雨還下個不停，薄荷味的空氣從窗戶縫內(nèi)鉆進(jìn)來，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笑了笑，起身去柜臺里拿一件披肩。
“沒有好好告別的人一定會重逢的?！毙≡麓舐暤卣f。
話畢，門口突然傳出有人推門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jīng)打烊了?！彼尺^身去把披肩披上，頭也不抬地說。
“沒關(guān)系，”那人站在門口注視著她，“我是來找人的?！?p> “這……這不是……”小月激動的捂住了嘴。
桃汐聽他的聲音熟悉，抬起眼來看他，剎那間，仿佛有劇烈的日光從頭上籠罩下來，幾乎是失明一樣的刺痛感。
她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溯沖她擺了擺手，手中攥著的一捧鮮花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他正溫柔地看著她。
門外不知何時涌進(jìn)的狂熱粉絲瘋狂吶喊，她站在喧囂里，漸漸恢復(fù)了心跳。
桃汐望著他，瞬間覺得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