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論跡不論心

　　扶貧助農(nóng)現(xiàn)場會，一般是本地企業(yè)家對特定項目捐贈，然后媒體報道，屬于花錢買名聲。

　　劉棟、朱鑫禮和江亭華，以及曹明都是為了甘笛而來，卻發(fā)現(xiàn)大會上沒有甘總身影，極地公司沒有代表。

　　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為了見甘笛這位營銷大師，尤其是這種暴增名聲的事情，在名單上斷定會出席，結果爽約。

　　“甘總有事情，提前請假?！睖爻绍娊o出解釋，甘笛唯一的要求就是保密，沒1440萬被捐獻，這種事當面講述，對他來說就是挖肉。

　　去歐洲旅游是治愈心靈。

　　沒有中心人物，雖然這次扶貧助農(nóng)會人數(shù)眾多，大家意興闌珊，劉棟代表寶成捐獻5萬就有事離開。小崔抱著相機，瞇著眼睛和劉棟閑聊幾句。

　　“甘總啊，半年來給紡織行業(yè)做出表率，供應鏈計劃使得龍頭帶動本地產(chǎn)業(yè)一同進步，非常有想法的企業(yè)家，這次我也是想和甘總好好探討一番，想不到甘總有其他事情沒到?！?p>　　合作伙伴的評價，有失偏頗，不能保證客觀中立，小崔晃悠晃悠轉到別處。

　　溫成軍展現(xiàn)320萬的修路計劃，鄉(xiāng)村道路都涵蓋在內(nèi)，大家皺眉，以往都是循序漸進，這次要一口吃個胖子。

　　“是通往鄉(xiāng)村的一級公路和二級公路同時招標開發(fā)建設，保證農(nóng)戶的蔬菜和水果等農(nóng)漁產(chǎn)品便捷運輸?shù)綖I海周邊。”

　　“溫科長，先建主干道比較合適?！焙蜏爻绍娫缙谟媱澮粯?，有人提議，這樣負擔太重。

　　“三鄉(xiāng)一鎮(zhèn)的立項完成，不會改變。”小劉村段已經(jīng)開工，溫成軍是給大家一個向甘笛考慮的機會，當然其他資金也會投資到養(yǎng)雞場等項目中。

　　大家覺得很膩歪，不過溫成軍沒有以往的咄咄逼人，他想著替甘總回回血，至少1430萬不能都讓甘笛一人承擔，不過保密原因，他簡單介紹，大家捐獻連10%都不到，他也不強求。

　　下邊都是質疑，他想起甘笛看現(xiàn)場后的話，“溫董事，太小家子氣，鄉(xiāng)村道路一段是柏油馬路，一段石子路，誰會去投資設廠，全部修通二級公路需要多少資金？”

　　高判立下。

　　“甘總沒來，新聞就轟動性就小了?！鼻嗄陥笮呛苁@種事甘總應該不缺席的。

　　羅英柔是知曉的，他之前制定行程前問過歐洲情況，“甘笛其實應該在歐洲?！?p>　　“歐洲？”小崔耳朵好使，鉆過來聽。

　　“他收購一家罐頭廠，應該是去談判?！绷_英柔覺得應該是吧。

　　“具體是哪里？”小崔擺弄一下記者證，“燕京來的，見諒，對甘笛非常感興趣。”

　　羅英柔閉嘴不言，甘笛和她商量都是盧浮宮、阿爾卑斯山等景區(qū)，她不知道甘笛最后落腳地，實話實說會給甘笛帶來困擾。

　　“不好回答啊。”小崔不惱，總是會找到答案。

　　“飛流飲料，老朱，甘總好像跟你打擂臺啊?！敝祧味Y和江亭華在魯省曾有一面之緣，兩人一起攀談，“有壓力嗎？”

　　“飛流飲料比匯元要晚半年，去漢堡求購生產(chǎn)線，等他們生產(chǎn)，我的蘋果汁早都上市了?！敝祧味Y風淡云輕解釋。

　　“和你們是一家設備供應商？”江亭華聽出弦外之意。

　　“放心吧，他們買不到的?！敝祧味Y會心一笑，有岳全盯著，一切都可以搞定。

　　朱鑫禮去接電話，江亭華覺得有趣，大有可為的商業(yè)，甘總作為營銷大師，卻選擇和朱鑫禮同樣的設備和果汁項目，明明不認識，卻想后來居上。

　　這就是年輕人的沒有困難創(chuàng)造困難也要上嗎？

　　朱鑫禮沒有客套，急匆匆離開，留下一個傳聞，甘笛是因為分紅被溫成軍惦記，不愿意承擔社會責任，去歐洲也是游玩，行程暴露。

　　一時間嘩然，尤其是小崔，哼哼哼，留下壞壞的笑容，眼見為實啊。

　　小吳愕然問：“英柔，甘總是玩去了？”

　　“他是去談判，不過行程有點長，有景點……”

　　側面證明了一些判斷不是空穴來風，溫成軍在亂糟糟的氣氛中，結束了助農(nóng)會。

　　“朱總，這樣可以嗎？”下屬跟上火車。

　　“煽風點火點到為止，不能暴露岳全，就算濱海媒體維護，里邊有個央視記者，夠甘笛喝一壺?！?p>　　這片藍海絕對不能讓給別人。

　　現(xiàn)場竊竊私語，甘笛是改制標桿企業(yè)，結果對扶貧如此拉跨，記者和企業(yè)管理者纏身不小波瀾。

　　“為什么甘笛不捐錢？極地公司去年利潤超過2000多萬。”總有個膽子大的捅破窗戶紙。

　　“捐獻1.5億股份，扶貧助農(nóng)缺席，說不過去吧?！?p>　　大家看看號稱執(zhí)拗的溫成軍會怎么辦？

　　是不是下不來臺，和往年一樣暴躁的發(fā)怒。

　　溫成軍淡然一笑，“今天天氣不錯，我?guī)Т蠹胰ガF(xiàn)場轉轉?！?p>　　“現(xiàn)場有什么好轉的？”吳記者不明就里。

　　等大家上車到施工路段，挖掘機和壓路機不斷作業(yè)，嶄新的雙向四車道水穩(wěn)層已經(jīng)完成近千米，臨近年關，大家想不到會有施工。

　　“區(qū)府施工？”吳記者問道，這種鄉(xiāng)間路段也就官方會修。

　　“不可能，冬季施工費太貴，一般北方都是趁著雨季來臨前，春秋施工，很少托到這時候?！必撠熃ㄔO的懂行人說。

　　“我打聽一下，早就招標完成，有企業(yè)投資?！绷_英柔詢問現(xiàn)場施工人員。

　　“哪家公司，這么有錢？”大家突然有種感覺，會不會甘總，但是沒說出口。

　　“是甘總投資的一千多萬?！?p>　　江亭華對這種事比較了解，詢問施工不見得明白，他直接跑去鄉(xiāng)下問的農(nóng)戶，結果說甘總前一段時間考察過。

　　“不會是分紅吧?！?p>　　現(xiàn)場突然間沉默不語，原來甘總提前捐贈完成，青年報吳記者開心道：“我就說甘總不是暴發(fā)戶那種人?！?p>　　“1400萬，說捐就捐?！?p>　　大家突然覺得自己報的金額顯得格外渺小，企業(yè)和企業(yè)的差距有點大。

　　“先核實一下，別鬧笑話?！眲偛藕案实丫璜I的人，咬死不放。

　　“溫科長，是甘總捐獻嗎？”

　　溫成軍：“咳，投資方要求保密，所以大家探聽到的消息我們不會確認，同時希望大家不要打聽?！?p>　　甘總，我只能幫到這里了。

　　小崔背著包，前往極地公司，他決定要親自戳破對方的自信，站在公司大門觀察，現(xiàn)在極地是明星企業(yè)，門口有警察維持秩序，車來車往都是寶成加工半成品和往外運輸?shù)谋Ｅ瘍?nèi)衣。

　　馮褲子從八一制片廠出來，他抱著290萬真心癢癢，雖然金主聲明錢隨便花，要一則廣告即可，現(xiàn)在簡略版已經(jīng)全國打響。

　　廣告和電影能不能結合一起啊，把金主的保暖內(nèi)衣放在電影中呈現(xiàn)，這個點子是他琢磨三天三夜研究出來。

　　結果拜訪甘總卻告知外出，鄭春紅笑道：“馮導，甘總對您的廣告很滿意，錢留著隨便拍，沒有任何要求?！?p>　　他低頭往外走，既然對方放話，自己就勉為其難，用這筆錢當大部分拍攝資金，省得北影投資，怪麻煩，可以走商業(yè)電影路線。

　　和他錯身而過的小崔，兩人互相點點頭，應該是采訪甘總的記者，不過可惜甘總不接受采訪。

　　這個小眼睛的記者白跑一趟。

　　兩人的宿命從這一刻畫上不解之緣，小崔執(zhí)拗認真較真的性格使然，他決定呆在濱海，等著甘笛回來。

　　鄭春紅拿這個崔記者一點辦法沒有，公司上班他就來，公司下班他就走，中午自帶伙食，而且沒事就研究甘總的榮譽墻。

　　笑呵呵核算數(shù)據(jù)，突然眼睛睜大。

　　小崔的戰(zhàn)斗力還未進化到超級賽亞人，把馮褲子手撕到褲頭都沒了，把大頭娃娃打擊到?jīng)]法復出。

　　他就是看不慣一些事，一些人，這次他決定撕開甘笛的真面目。

　　“甘總，你總算是露面了?！毙〈抟勒赵L談，想要照相。

　　甘笛嘆口氣，他聽說有個蹲守記者，濱海記者都很給面子，唯獨這位非逼他現(xiàn)身，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小崔，馮褲子號稱數(shù)字時代，永遠無法銷毀的電影，被小崔直接404摧毀。

　　之前的轉基因，不提也罷。

　　“采訪可以請別拍照，我還要上學有影響?！彼牟稍L不得不接受，小崔很較真，不讓他滿意，甘笛不怕負面新聞，就怕小崔生氣，萬一呢，萬一呢，大家和氣生財。

　　“那好，甘總面對面采訪。這幾天我看了不少你的事跡和新聞，我采訪的角度可能不同，或許有些刺耳。希望能實話實話，聊一聊實在的?！?p>　　現(xiàn)在就有實話實說的雛形，甘笛點頭，“放心吧，實話實說?！?p>　　小崔露出標志性壞笑：“眾所周知，你在捐贈1.5億氨綸廠股份后，獲得巨大的聲譽，同時慘淡經(jīng)營的極地人獲得新生，銷量暴增。

　　但我在公司查詢，你在10-11月已經(jīng)部署大量生產(chǎn)，甚至造成積壓，而且廣告拍攝是在11月中旬開始，按照常規(guī)邏輯，是很難在11月底完成廣告上映。

　　所以一開始你就和杜聯(lián)早就合作完成，然后利用杜聯(lián)的捐贈，來給極地人銷售帶來曝光。”

　　“這是同行想對你的提問。”小崔壞笑，“不愧是營銷鬼才，總給公眾留下懸念。我清楚你肯定不會泄露和杜聯(lián)合作關系，我的問題是第一桶金是怎么來的？”

　　“實話實說，這個不能說?！备实懒旱谋Ｃ軈f(xié)議。

　　“不誠懇，我去市府采訪也有耳聞，這點我會保密。咱們繼續(xù)看，為什么在敏感時間分紅，卻缺席助農(nóng)會？”

　　甘笛：“年底業(yè)績好，分紅是應該的，犒勞大家?！?p>　　小崔追問：“1440萬的分紅想如何花？”

　　“同樣不能說?！备实驯硎厩敢猓铣鰜碛质浅醋饕环Ｅ瘍?nèi)衣，資金不能轉到江河投資，只得以極地公司名義捐贈。

　　“其實我都了解清楚，和你之前造個大新聞邏輯一樣，先抑后揚。”小崔這段時間深度挖掘，搞到了甘笛分紅捐獻的資料。

　　“先自曝一波認為你道德有瑕疵，然后轉頭將分紅捐獻的新聞爆出去，對不對？”

　　甘笛：“？”

　　甘笛瞪著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雖然你嘴上說保密，卻暗示溫成軍在現(xiàn)場會泄露，還怕別人不知道？”小崔壞笑道，“記者團想深挖下去，又是給你造一波大新聞，所以稍微耍點手段，把這件事壓下來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甘笛長舒一口氣，“謝謝崔記者，我真是不想被曝光，其實我連錢都不想捐?！?p>　　“恩，這是實話。那為什么還是捐了？”小崔做了一切功課，知道他在三鄉(xiāng)一鎮(zhèn)布局捐贈，同樣是為了飛流飲料，想看看他是否會吹噓一番。

　　“如果你知道周振邦的話，那就理解了?！备实褵o奈，這對小眼睛似乎能穿透一切，他把系統(tǒng)的問題推到周振邦身上。

　　看來是江河投資想自己想象的一樣，有某種協(xié)議。

　　小崔滿意對方的表情，撕開甘笛的成色，還算不錯，論跡不論心，小崔伸出右手：“甘總，感謝款待，東方之子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