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每三年一次,今年是科舉年,等嚴(yán)青竹兩年兵役回來,讀一讀書,就可以參加新寶十二年春的歲試,考中秀才以后,正好趕上三年一次的會試。
這個時間已經(jīng)很緊湊了,嚴(yán)青竹也沒有別的辦法。
蘇闔皺眉思量之后,復(fù)又開口追問。
“為何不再等三年呢?你若真是十六歲高中,考慮到你的年紀(jì),也不會分到太好的官職,何不等一等呢?”
蘇闔這話不完全是因為馭尸宗的事情,他所說的問題,也確實是嚴(yán)青竹需要面對的!
聽了這話,嚴(yán)青梔嘆了口氣,雙肩都耷拉了下來。
嚴(yán)青竹如此著急自然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
除了想要更快晉升到另一個特權(quán)階級以外,還有言家那頭的原因。
嚴(yán)青梔從來都沒有忘了原身的仇,后來手頭寬裕以后,也曾托人去打聽過言家的消息,言茂文那年的歲試中了秀才,不過因為手頭緊張,沒能第一時間進(jìn)入郡城的書院,又在鎮(zhèn)上讀了兩年。
上次的會試,言茂文就沒有參加,聽說這次的也夠嗆。
依照姐弟倆的估計,三年之后的會試,言茂文下場的可能性極大。
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沒有和解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姐弟倆可不想給言家一點運作的空間,所以絕對不能允許言茂文走在他們的前面!
但這些話,卻是不能說與蘇大伯的。
畢竟原身的事情解釋不清楚,只說言茂春的話,他們這種狀態(tài)聽著似乎還有些偏激。
這樣的時代,講究的是禮義忠孝。
說白了不過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言老頭想讓自己的大兒子死,可能在道義上不被認(rèn)可,但在孝義上卻沒有問題。
何況,言茂春之死,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這種情況下,姐弟二人要是還一門心思的想搞垮言家,說出去,輿論也不會站在他們一邊的!
“大伯,您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手里的底牌越多,以后活命的機會才越大!”
蘇闔定定的看著嚴(yán)青竹,細(xì)細(xì)思量他這番話的意思。
心中突然想到了此前的許多事情,姐弟二人嘴嚴(yán)的很,以前的事從來不提,根本不會在蘇闔面前透露半點口風(fēng)。
蘇闔心中知道他們有事瞞著自己,可就像他也有事瞞著幾個孩子一樣,他們互相之間都沒有追問。
他猜到了姐弟二人年幼出走,定然是有一個悲慘的過去,但他沒有想到,這個過去對兩人來說影響如此深遠(yuǎn)。
不需要嚴(yán)青竹再說什么,蘇闔自己便已經(jīng)腦補出了許多的東西。
他神色一暗,心中頓生愧疚。
如果不是受他牽連,這兩個孩子對于以后,一定有了個完整的計劃吧!?
可如今多了這些變故,事情又會朝著什么方向發(fā)展呢?
一時間廳堂之中一片安靜,這一次許久都沒有人打斷。
不知過了多久,蘇闔才緩緩站起身來,他背后的木盒仿佛重若千鈞,壓的他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
嚴(yán)青梔有些于心不忍,可心中大致猜到了什么,又不好直說,猶豫著跟著站了起來,但蘇闔那邊沒有回頭,卻揮了揮手,顯然更想要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一臉呆萌的君同月視線在幾人身上流轉(zhuǎn),還沒有完全明白眼下的情況。
而嚴(yán)青梔姐弟則已經(jīng)不約而同的長嘆了一聲。
蘇闔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他一把年紀(jì)了,要是一直沒學(xué)會放過自己,那早八百年前就抑郁死了。
如今也不過就是此前想明白的事情,又被論證了一遍罷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他便重新恢復(fù)了精神,也想到了這件事情后續(xù)的解決辦法。
四人早早坐在飯桌旁邊,吃飯時候的氣氛與每天都沒有任何區(qū)別。
只是這次吃過了飯,蘇闔沒有讓幾人離開,而是將他們喊住,說了自己的打算。
“老夫已經(jīng)打聽過了,你們月底前報名,書院那頭五六月份都會張羅打點,待到七月份離家,八月份才能入營?!?p> “如此,咱們中間還有一段可以利用起來的時間?!?p> “馭尸宗之事確實急不得,這幕后之人藏了二十年,老夫就算想要報仇,也不愿爭那一朝一夕,如此,便想趕在你離家之前,替你尋上些保命之物?!?p> 嚴(yán)青梔聽了這話,頓時便開始心疼蘇闔這般的小心翼翼。
“大伯……”
似乎知道她要說什么,蘇闔對她擺了擺手。
“老夫心中已有打算,這幾日便準(zhǔn)備離開巢郡一趟,你們先去書院住上幾月,待到青竹離家之時,老夫定然會回來的!”
嚴(yán)青竹皺著眉,抿了抿嘴,心中也有些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
人往往都對自己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印象深刻,而那些常常出現(xiàn)在生活中的平凡物件兒,卻沒了這樣的待遇。
所以人們看著別人都覺得比自己幸福,好像所有自己向往的東西,對方都有一樣。
殊不知,人活這一輩子,得不到才是常態(tài)。
嚴(yán)青竹此前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的,也很認(rèn)可這種狀態(tài),就像是爺爺?shù)牟幌?,舅舅的冷落……他從來都不會難過,因為他明白,那些都是他得不到的!
可如今面對這樣的蘇闔,嚴(yán)青竹的心突然就有了一些觸動。
最初他對于蘇闔的所有討好,都只是為了從對方身上學(xué)到東西罷了!
蘇闔雖然也挺喜歡他的樣子,可嚴(yán)青竹心中明白,蘇闔最喜歡的,還是自家那個看似暴力,實則內(nèi)心敏感又柔軟的老姐。
他以為自己不會強求什么的!
可在聽到蘇闔愿意為了自己的事情,暫時放棄為常梟報仇的時候,嚴(yán)青竹的心弦,還是宛若被人波動一般,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折射著陽光投射下來時,最耀眼的光芒……
蘇闔這回是說走就走,當(dāng)天早上吃過了飯后,背上了木盒子便要出門。
嚴(yán)青梔趕緊叫住了他,給他包了許多的東西,覺得他應(yīng)該還能回來以后,才停止了無休止的客套。
蘇闔走的很匆忙,但他卻還是大張旗鼓的在青檀縣鬧出了不少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