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向窗外的霓虹示意,一口飲進杯中的烈酒,然后割開了動脈。
我是早上接到的消息。八點三十七分,當他雇傭的保潔進入房間,看到他蒼白的倚靠在窗戶旁,猩紅的液體遍布地面。我不敢去想這是什么樣的情景,只是見到太平間里見到冰冷的他,蒼白的臉上仿佛還掛著笑。我跟身旁的警察點頭示意,在遺體認領(lǐng)上簽字。
節(jié)哀。他說著。
沒什么,我們本來都是風,只是現(xiàn)在他吹到了我看不到遠方而已
我記得那年的秋,風寒的刺骨,吹的人不住的打戰(zhàn)。他被院長領(lǐng)進來,扭捏,眼里充斥著躲閃和恐懼。我看見記憶里的自己伸出稚嫩的手去擁抱他,說著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別害怕。
那,往后的時光總是很快,樹木增長出了年輪,院長臉上多出了皺紋。只是風不停的吹著,將我們從少年一路吹拂著走向世界。我看見從未想象到的污濁,連人心都是黑的。
而他卻仍然如此潔白。
我想可能他就是風,吹遍花海,和人迎面而來的滿是停留在心底,難以忘卻的輕盈。
我是沉醉在其中的旅人,追隨千萬里,只為留住風中細碎的溫柔。
我習慣性的掀起墊子,拿出他家的鑰匙。屋內(nèi)被清潔劑的味道籠罩著,讓我有些難以呼吸。我打開了客廳的窗戶,高樓的風吹動窗邊的風鈴,每一次撩動都像少年的他憧憬未來。
臥室的床單整潔有序,好像跟我們之間那些狂亂的夜毫無瓜葛。但我分明記得那其中的種種,連接著我們的靈魂,共享著我們的痛苦。我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我相信世界上是有超自然現(xiàn)象存在的,所以那些堆積在陰暗里布滿灰塵的碎片才會在這個瞬間拼湊,讓我回憶起那段早已冰冷的溫存。
我在窗邊點燃兩支煙,一支給他,一支給我自己。窗外車水馬龍,屋內(nèi)卻是一片死寂,像是一場上映在鬧市區(qū)的黑白默劇。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這就是你的希冀嗎?我聽見遙遠歲月中他曾經(jīng)回答過我。之后,我彈掉了煙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