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爐生出徐徐柔煙,將暖意充斥整個車子,我困的有些睜不開眼睛,眼皮子沉重著沉重著就粘到一起去了,身子也慢慢松散開來,突然感覺懷里的東西往下一呲溜,驚的我打了個激靈,如同反射一般再次將畫筒子緊緊收進懷里。
小蓮冷面瞥了我一眼,我揉了揉發(fā)燙的雙頰將頭探出車外,此處已是密林叢生,白雪皚皚之地了,再不見城里的滿目琳瑯和繚眼商町。
雪粒子和著冷風唰唰啪在我的臉上,無比刺痛,我趕緊收回了腦袋。小蓮遞過來一個暖袋,那是她剛才一直捂在手里的。我將暖袋貼在臉上,舒服極了!
“你聽說過蓬萊嗎?”
我疑惑地看向小蓮,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從前聽墨璃說起過,怎么了?”
“你可知為何蓬萊被稱作仙山?”
“墨璃說這是謠言?!?p> 小蓮耷拉著眼皮瞥了我一眼,看起來極為不屑。
“那你說嘛……干嘛讓我猜……”
“那是因為……在蓬萊,生和死是同時存在著的?!?p> 生和死同時存在……這我是怎么都想不出來的。畢竟哪怕是神仙也會有仙隕,神仙都做不到生死同在,一座仙山怎么能呢?
“墨璃說過,生死并存之境,乃是虛妄?!?p> 烈火熊熊的大火被勾起重映在腦海,大火后是他略顯落寞的身影。
“生死并存之境乃是虛妄,不堪不破,堪也不破。因果循環(huán),生死之境。”
“沒有親眼見過,誰人能說那是虛妄?”
小蓮斜著眼睨了我一下,轉(zhuǎn)而不屑的笑了笑。
“你倒是很相信他,別忘了,當年就是他的生身父親想要把你丟進丹爐做丹引?!?p> 透過繚繞在丹爐周圍的煙霧,清玉那張布滿欲望的臉映入我眼里。他一改往日仙風道骨的模樣,像一只流著口水的癩蛤蟆,居高臨下,直勾勾地盯著被困在爐子里的我。他要用這鼎丹爐煉化我,制成他渴求已久的不死之藥!
各種藥草被劈頭蓋臉的倒了進來,冷水裹挾住我全身,漸漸漫過了嘴巴,爬上了耳畔,灌進鼻腔……我在狹窄的丹爐里瘋狂掙扎,四周沉靜無聲,只有消沉的噼里啪啦聲漫過爐壁傳了進來。
爐壁在慢慢升溫,我已經(jīng)開始在遐想,自己到底是會先被溺死還是會先被熱水燙死。
到底哪一種死法會更痛苦呢?
沒給我時間多想,爐頂突然被打開一道光,煙煴之下我用模糊的視線望去,似乎有一道帶著鐵鉤多多繩索被放了下來。
我伸出了手……
我漸漸遠離熱水,我通紅的臉頰無力地抵在他的胸脯上,我驚覺他的胸脯竟是如此的冰涼,他的心臟竟跳動的如此急促!
國師清玉撲了過來,他要把我從墨璃的懷里奪過去,他要把我再重新扔進那個丹爐里……
可是……墨璃啊……
墨璃他啊……為了救我反推了一把清玉,致使清玉后仰掉進了丹爐里。
墨璃他啊……立即撲倒了爐口……
清玉的慘叫從里面?zhèn)鱽?,但不久就被咕嚕嚕的熱水的冒泡聲所替代?p> 爐口唯一的繩索早已被熱水煮爛。
墨璃他啊……微張著嘴巴趴在爐口好久,手被燙紅了都不知道。氤氳使他的面頰濕漉漉一片,就連眼眶都是紅紅的。
“什么意思?”
把我當做丹引的分明是清玉,怎么會是墨璃的生身父親?
“我這可不是空穴來風?!毙∩徔羁畲榱艘豢诓?,大風吹掀了車簾,一陣白雪涌了進來。
“清玉年輕時欠了一屁股風流債,這其中就有墨璃的母親,巫山幽華。話說當年星月閣一脈擅長占天之術(shù),而這巫山一脈則擅長眼觀地氣。巫山落寞的早,清玉出自星月閣,當年游歷大江南北只為求這巫山觀氣之術(shù),未曾想竟與幽華有了魚水之情,還生下了一個男嬰。然星月閣禁止閣內(nèi)弟子與外人通婚,清玉為保自身前途竟堪堪舍棄了母子二人?!?p> “這與墨璃有什么關(guān)系?墨璃是八歲的時候被帶進國師府的啊?!?p> “那是因為幽華用了八年才讓清玉親自去接墨璃進府?!?p> 飄雪落在小蓮的發(fā)梢上,她原本沉靜如水的眸子里竟閃過一絲憐憫。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倘若這是真的,那墨璃就是為了救我這才失手害死了自己的父親。而我,就是這一切禍端的起源。
“你在想什么?”小蓮突然輕笑了一聲,我抬起眸子對上她戲謔的雙眼,滿心震驚與悔恨。
“怎么,難道你在愧疚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