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符在空中炸開的同時,白筱筱覺得再也支撐不住,無力地倒在地上。
可惡……
這個時候,還不能昏過去啊!……
她不知道這一次攻擊的力量,是否能徹底殺滅蛇妖,也不知道會不會對許沁撐開的禁制有什么影響。
梅輕雪的尸體,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無數(shù)念頭在腦海中亂哄哄地攪成一團(tuán),似乎在催促著她起來,親眼確認(rèn)一下結(jié)果。
但她連移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放心?!弊R海中傳來一個聲音,語氣淡漠,但并不像往常那般清冷,仿佛有些撫慰的溫度,“沒事了……睡吧?!?p> 只是這么簡單的話,卻令白筱筱莫名地安下心來,隨即陷入深沉的夢境。
……
并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到白筱筱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赤霄觀的客房里了。
房中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但她躺得很是舒服,頭發(fā)已經(jīng)散開,全身上下也都整理一新。甚至當(dāng)她慢慢起身的時候,也感受不到之前劇烈的傷痛。
有人悉心救治了她,不是無塵君,就是許沁,亦或都有。
白筱筱放心地吐出一口氣,下地走到房門前。
雖然她在這里,就說明大家都已經(jīng)是安全的,但她還是急于找人來證實(shí)這一點(diǎn)。
但就在她打開房門的同時,門外的兩個人同時轉(zhuǎn)身看著她,神情驚訝中又帶著些戒備。
“白……那個,白師妹!”顏文博的表情變了幾次,終于露出一個笑容,“你醒了!”
“顏師兄,左丘師兄?!卑左泱愦蛄藗€招呼,“不知……”
“哦,你受傷需要靜養(yǎng),無塵教授就讓我們在這里看著點(diǎn),別打擾到你?!鳖佄牟┑男θ萁z毫沒變,像掛在臉上的一張面具,“既然師妹醒了,我這就去稟告教授一聲?!?p> 說罷向左丘祿丟了個眼色,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白筱筱挑了下眉梢,嘗試著向門外走了兩步,立刻被左丘祿攔住了。
“師妹……”這位寡言的師兄撓了撓頭,才勉強(qiáng)道,“你身體還沒有大好,先回房休息吧!”
“嗯?!卑左泱慵莱鏊蠋煹囊蛔衷E,轉(zhuǎn)身回房。
房門從外面關(guān)上了。她甚至可以想像,門前的師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看起來在她昏迷的時候,應(yīng)該出了什么事,才讓眾人對她有所防備,居然要派人把她看管起來。
不過既然無塵君會來,這個問題當(dāng)面直接問就好了。
白筱筱打算得很好,然而來的并不是無塵君,而是許沁。
“白師妹這一睡就是七日,真是讓我們擔(dān)心壞了!”在人間當(dāng)了二十多年靈渡真人的許沁,開口便極為親切,再配上老神仙般的白發(fā)白須,令人無論如何也無法生出反感來。
“給許師兄添麻煩了?!鄙鐓^(qū)民警白筱筱自然也懂得如何進(jìn)行這種純社交性的對話。
許沁呵呵笑了一聲:“麻煩是談不上。白師妹只身犯險,除了那蛇妖,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哦?!卑左泱愦饝?yīng)著,突然轉(zhuǎn)了話題,“那劉家怎么樣了?”
“劉老爺夫婦自是十分悲傷,但聽說白師妹斬殺蛇妖,替劉少爺報了仇,也很感恩,送了不少藥材補(bǔ)品過來?!痹S沁自若地一笑,“只是在這赤霄觀中,哪能短了師妹的藥材呢!”
“許師兄這真人當(dāng)?shù)?,真是風(fēng)光!”白筱筱失笑道,“怕是給個神仙都不換?!?p> 許沁聽她打趣,先跟著笑了幾聲,隨即搖頭嘆道:“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這凡塵俗世中,誰能沒有煩惱!縱然是王侯將相又如何?你看梅師弟,還是汶南王世子呢,不也……”
聽到梅輕雪,白筱筱心里不由得一顫,胸口又開始發(fā)疼,只得垂下眼簾去,“嗯”了一聲。沉吟片刻,又道:“看來真是給許師兄添麻煩了?!?p> 周國奉天問劍宗為尊,是因為修仙道天宗可以庇佑人間。如今霍陽城中人們最為崇敬的莫過于赤霄觀靈渡真人,汶南王世子偏偏就在霍陽城境內(nèi)遇妖喪生,未免要引人猜測質(zhì)疑。
恐怕許沁這個觀主能不能當(dāng)?shù)孟氯ザ己茈y說。
許沁卻再次搖了搖頭,誠懇道:“我沒有什么麻煩的,據(jù)實(shí)上報與朝廷與門宗就是了。只是梅師弟……之事,我沒有親見,不知白師妹能否對我詳述?”
“嗯,”白筱筱垂著目光,聲音變得極淡,“許師兄還是向我問供來的。”
無塵君不出面,只由許沁來詢問,其實(shí)也是因為許沁入世二十余年,經(jīng)驗更為豐富的緣故。
看起來所有人,她當(dāng)作“同伴”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真正信她的。
許沁擺了擺手道:“白師妹不要誤會,我是親眼見你斬除蛇妖的,怎么會懷疑你!只不過此事關(guān)系到梅師弟和龐師兄兩條性命,總要有個交代?!?p> 白筱筱這才想起龐非來。這人和她向來不對付,幾次三番欺辱于她,而這次的事,多半也是他先起意,才挑唆了梅輕雪,最后導(dǎo)致不可收拾的結(jié)果。白筱筱對他實(shí)在沒什么同情可言,只是想到人死為大,自己又全是推測,也不好說些什么。
但這么一想,心里也就平和下來。畢竟當(dāng)時之事只有自己涉及最多,旁人都不知情,向自己詢問也是應(yīng)該的。
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忍著聲音顫抖,將前事說了一遍,卻只字不提自己的猜測。
許沁聽得十分認(rèn)真,其間雖目光閃了幾次,但并未開口追問。等白筱筱說完,便起身施禮道:“有勞師妹了,我這便將事情原委上報。師妹這次受傷不輕,還須多調(diào)養(yǎng)幾日,屆時無塵教授會帶你們回山?!?p> 事情弄成這樣,就算歷練之期未完,也無法再繼續(xù)下去。白筱筱情知自己回山之后,還要經(jīng)受審問,但想到梅輕雪之死,心里便愧疚得發(fā)抖,也不覺得有什么委屈了。
兩日之后,無塵君帶領(lǐng)參加歷練的七名弟子,返回天問山。
眾人坐在飛舟中,想起來時大家有說有笑,還輪流嘗試駕駛飛舟,不由覺得恍若隔世。
一路上一片沉寂。白筱筱仍然坐在船尾的位置,沒有人向她望上一眼。
飛舟剛至天問山山門之前,還未降落,靠船舷的弟子已經(jīng)有幾個驚訝地叫了出來。
顏文博指著山門處道:“那些是什么人?”
眾人聞聲望去,果然見山門外停著一隊人,身穿縞素,打著白旗白幡,竟是出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