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菲洛邁利姆
連綿不絕的山坡上，遍布著低矮的灌木和雜草，看不到高大的樹木。
雜草被八月初的烈日，烤得懨懨的，像一條褐色的毛毯，鋪在安納托利亞高原上。
羅杰帶著亨克和親衛(wèi)隊，以及配齊了馬的軍官團，匯合著威廉的700個重裝騎士和多達(dá)4000人的騎兵團。
在他們的北面，一個翠綠的湖泊一眼望不到邊。
羅杰不需要往回看，他知道和他們同時從多里列出發(fā)的，丹尼率領(lǐng)的第二梯隊，已經(jīng)被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了后面。
沒有兩三天的時間，以步兵為主的，將近10萬人的第二梯隊，是追不上來的。
羅杰看向他右手邊，新成立的軍官團。
這些原本窮困潦倒，連馬都沒有的低級騎士，現(xiàn)在各個興高采烈。
這些人騎著羅杰送給他們的馬，身上的盔甲和劍也都換成了嶄新的鏈甲和諾曼劍。
這些都是羅杰在整編的時候，為了安撫這些被剝奪了步兵指揮權(quán)的低級騎士，而送給他們的“胡蘿卜”。
但習(xí)慣了西西里富裕生活的羅杰，顯然低估了，他認(rèn)為很普通的“胡蘿卜”，對這些神羅低級騎士的誘惑。
羅杰回想著......
當(dāng)時他“送馬、送劍、送甲”的三連送，一出手，就直接把這些低級騎士砸得暈暈乎乎，找不到方向了。
好些個單身的騎士、家族的次子，當(dāng)場就嗷嗷叫著，想要宣誓效忠，加入羅杰的傭兵團。
另一些有家室的，也都嚷嚷著，等回去后帶著家人來投靠。
羅杰知道這些人參加?xùn)|征，本來就是為了能夠搶到錢，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他沒想到他們會要求宣誓效忠。
羅杰記得自己詢問一個想要宣誓效忠的騎士：
“你對公爵威爾夫宣誓效忠過嗎？”
那騎士說：“不，我沒資格向公爵效忠，我是向他手下的一個男爵宣誓效忠的。”
羅杰很直接地問：“那你跟著我，豈不是違背了對男爵的誓言？”
那騎士詫異地說：“這怎么能說是違背誓言呢？你們傭兵團，和我宣誓效忠的男爵，又不是敵對的關(guān)系。”
羅杰問：“那如果有一天我和男爵打起來，你會幫誰？”
那騎士說：“我保持中立，兩邊都不幫?！?p> 羅杰看對方很認(rèn)真的樣子，知道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他想，這也行？
隨后羅杰想起來，之前聽里納爾迪說起過。
在東征者經(jīng)過君士坦丁堡的時候，除了唐克雷德，其他貴族，包括博希蒙德，都向東羅馬皇帝阿萊克修斯宣誓效忠了。
他們這么做，似乎并不算違背了對自己原來主君的誓言。
羅杰不清楚在中世紀(jì)，一個人最多可以向多少人宣誓效忠。
但顯然，這種向多人宣誓效忠的行為，并非罕見。
不過羅杰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把這些低級騎士，都編在了軍官團里。
倒不是羅杰不相信他們的誓言。
他知道這些人一旦宣誓的話，為了名譽，是不會隨意背誓的。
只是這些人并沒有經(jīng)過西西里軍隊的系統(tǒng)性訓(xùn)練，對西西里軍隊里的那一套傳達(dá)命令、維持軍紀(jì)的做法并不熟悉。
他們不可能和自己手下士兵配合默契。
......
座下的“禮物二世”在降速，打斷了羅杰的回憶。
他發(fā)現(xiàn)整個騎兵團都在緩緩減速，并且慢慢地停了下來。
羅杰看到前方跑回來一個斥候。
那人跑到威廉面前匯報：“大人，過了前面那道山岡，就是菲洛邁利姆城。那邊現(xiàn)在正在打仗?！?p> “打仗？”威廉問，“誰和誰打？”
斥候說：“我們不敢靠近，從旗幟看，兩邊都是羅姆人的綠底白星月旗?！?p> 于是羅杰和威廉，帶著親衛(wèi)，跑到山岡前下了馬，從茂密的雜草里走上了山岡。
羅杰蹲在草叢里往下看，山岡的那一邊，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農(nóng)田密布，阡陌縱橫。
在這片農(nóng)田靠近山岡的地方，有一座不算太大的城池。
那里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羅杰看到城墻上已經(jīng)搭上去了很多的梯子。
一個一個的小黑點順著梯子爬了上去，又不斷有小黑點從城墻上掉下來。
而城外密密麻麻的黑點，包圍了整座城池。
羅杰看了一會兒，就明白這座城池，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攻城的一方優(yōu)勢太大了。
威廉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問羅杰：
“怎么辦？要不要打？打哪一邊？”
羅杰想，打是肯定要打的。
自從進(jìn)入羅姆人的國境，就必定要和羅姆人打一場。
現(xiàn)在，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羅姆人顯然正在經(jīng)歷一場內(nèi)亂。
守城的是弱小的一方，攻城的是強大的一方。
羅杰迅速地分析著，弱小的一方，屈服于形勢，會接受自己這些外來者。
強大的一方，不可能同意自己的軍隊經(jīng)過。
與其等強大的一方占領(lǐng)城池，自己再去打，不如現(xiàn)在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盡可能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
羅杰打定了主意，他對威廉說：
“打，狠狠地打，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于是威廉匆匆走下山岡，去召集人手準(zhǔn)備進(jìn)攻。
羅杰并不準(zhǔn)備參與進(jìn)攻。
他的親衛(wèi)隊和軍官團，與威廉的騎兵團并沒有配合過，貿(mào)然加入，反而會影響友軍的發(fā)揮。
而且羅杰覺得，威廉的4700騎，已經(jīng)足以對那些背對著自己的攻城者，造成重大殺傷了。
很快，威廉帶著他的騎兵團，從羅杰身邊沖過。
他們“隆隆”地越過山岡，如同蝗蟲過境，鋪天蓋地般沖了下去。
他們聲勢是如此的浩大，以至于那些攻城的羅姆人，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身后的威脅。
羅杰看到那些黑點放棄了城墻，任由已經(jīng)攻上城墻的士兵陷入了守城者的圍攻。
他們迅速地向著自己的營地跑去。
但羅杰知道他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盡管有些跑得快的羅姆人，騎上了自己拴在營地里的馬。
但更多的羅姆人，還在慌亂地到處亂跑。
羅杰看到，有些勇敢的羅姆人騎著馬，向威廉的騎兵團發(fā)動了反沖鋒。
但他們就像對著海浪投出的小石子，連個水花都掀不起來，就消失不見了。
威廉的騎兵團，如同海嘯淹沒沙灘，如同狂風(fēng)橫掃落葉。
沒有哪個羅姆人能阻擋這樣的騎兵集群沖鋒。
那些羅姆人幾乎在瞬間就崩潰了。
他們哭天喊地，四散奔逃。